第83節
楊朵雙腳交錯而立,巨鐮抗在肩上,然後虎尾鐮帶著逼人的氣勢朝前揮舞,她口中嬌斥一聲:「虎嘯!」一隻白色的猛虎虛影咆哮著躍向怒侍,後者正要躲開,林晨卻也同時喚出一條青綠色長吟著的巨龍朝著他衝擊。
「龍吟!」林晨清冷的聲音傳來。兩人合擊,怒侍已無可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楊朵與流觴
「這下看你還不死?」楊朵惡狠狠地喊道,顯然對怒侍之前那錘子還耿耿於懷。她猶自覺得不解氣,在和林晨的虎嘯龍吟合擊之後又倒提著虎尾鐮衝上,若是怒侍未死自然要補刀,要是那傢伙沒抗住死了的話那就鞭屍。
虎嘯龍吟,那是兩位四象戰將聯手而發,儘管有了老孟布下的結界壓制,但也絕不容小覷,怒侍若是硬接下這一擊,能留個全屍就已經是運氣好到了極致,遑論脫生,更何況後面還有一個氣勢洶洶的楊朵等著將其碎屍萬段。
楊朵身為白虎戰將,代表了西方利金之氣,在她看來,這世上絕不可能有誰比她更鋒芒畢露,比她更銳不可當。然而,卻有人讓她開了眼界,將她長久以來的自傲撕得粉碎。
一把劍,外面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白布,看起來頗有些土氣,甚至就連那暴露在外的劍柄都沒有任何花紋裝飾,顯得古樸厚重。這把劍與楊朵手裡那華麗的巨鐮比起來,就好像穿著大花襖紮著麻花辮的樸實姑娘遇到了身穿奢華晚禮服各種閃耀飾品加身的富家千金。
然而,就是這把劍,輕易就把一青一白的龍虎兩形勁氣撕得粉碎,又和楊朵的虎尾鐮硬拚了一記。虎尾鐮是楊家守護之物,只有得到了虎尾鐮的承認,才是代代傳承的白虎戰將,說其是神器倒是有些過了,但碧水秋霜甚至腥風血雨這樣在靈能者圈子裡排得上名號的兵刃在其面前絕對黯然失色。可就是這樣的神兵,在一把看似普通的長劍面前,居然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楊朵眉頭一皺,她原本以為對方手執的是一柄與自己的巨鐮同等的神兵,甚至外面纏繞著的那一層白布也一定寫滿了加持的符篆。但是當她看了一眼那把劍的主人,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劍就是一把普通長劍,那布除了有可能歷史悠久一些,再無其他特別之處,或許很久很久以前倒是某個大人物用來自縊的上吊繩也說不定。
流觴的臉上透著冷峻,他的手很穩,長劍平指,劍尖沒有一絲微顫。他給楊朵的感覺只有兩個字——鋒利。楊朵瞬間就看出真正的神兵並不是流觴手裡的那把劍,而是流觴本人。
流觴一劍化解了怒侍的危機後轉身就走,一刻都沒多留,一眼都沒多看。
「喂,姑奶奶還在這兒呢,不戰而退算怎麼回事?!」楊朵嬌呼著舉起鐮刀攔在了流觴身前,她並不知道流觴根本沒盡全力,如果真想攔下他,就算她們四個合力也做不到。
「我不對女人出手。」流觴將長劍背到身後,一副大俠風範。楊朵心裡一陣鬱悶,心道你不主動出手,那又破解我和林晨的合擊幹嘛,合著您這是行俠仗義,到戰場上耍帥來了。
正在此刻,一個靈能者想獻慇勤,一邊大吼一邊揮舞著單刀朝流觴攻來,他倒是沒看到之前流觴一劍破了楊朵和林晨的虎嘯龍吟,不然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逼近流觴週身百米之內。
流觴甚至連劍都沒碰,只是一揮右手,那想在美人之前表現一番的傻小子就以比來勢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回去。
「他又不是女的,你怎麼也不出手?」楊朵手中的虎尾鐮呼嘯著斬向流觴,後者輕巧地躲過,隨即朝楊朵揚了揚右手,淡淡地道:「我出手了。」
「操,你想氣死老娘是麼,我問的是你怎麼不拔劍……」楊朵雙手緊握巨鐮,氣呼呼地朝著流觴胡亂揮去,手上已經毫無章法可言。「想氣死你,略難。」流觴說話間在虎尾鐮的側面輕彈了一下,將楊朵的鐮刀震開,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因何生氣,便無法針對性地讓你一直處於生氣的狀態,故有略難一說。」
「不用解釋給我聽,而且,僅就氣我這一點,其實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楊朵翻著白眼,她已經看出自己和對方的實力有一定的差距,或者說,有相當的差距。
「不解釋怕你誤會,我不想讓女人誤會我,會很麻煩。」流觴說得煞有介事。
「誤會你妹,誰會誤會你,話說你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故意氣我是麼?!」戰場之上,一個高個子美女將手中巨大的鐮刀插在地上,叉著腰指著一個飄逸俊朗的盲眼劍客發飆,也算是難得的風景,就連肖佩佩懷裡的布丁也伸著脖子扭著頭對楊朵那邊的狀況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和興趣,它伸出爪子拍了拍肖佩佩的手背,肖佩佩剛剛幫一個靈能者化解了危機,還未等那小伙子露出感激的神情,她便低頭問布丁:「怎麼了寶寶?」
布丁的兩隻小爪子誇張地比劃了一下,肖佩佩無奈地撇了撇嘴,說:「我上哪兒給你找爆米花和可樂去?」說完便不再理它,繼續全身心應付著周圍的荒獸,任憑布丁自己在那裡鼓著小嘴生悶氣。
「我來並非為了氣你,我只是來散步,順便……」流觴的話還沒說完,楊朵的鐮刀又貼著他的腦袋削了過來,流觴伸出兩根手指輕鬆地夾住了虎尾鐮,楊朵用力往回拽了兩下,巨鐮紋絲不動。
「放手!」楊朵瞪著眼睛,兩人現在的狀態像極了正在吵架的一對情侶。流觴將手指鬆開,楊朵用力過猛後退兩步,身形有些踉蹌,她又氣道:「讓你放手你就放手?讓你死你怎麼不去死?」
「順便看看有沒有人配讓我拔劍。」流觴根本沒接楊朵的話茬說,而是自顧自把他剛才被打斷的那句說完,說這話時彷彿憂侍附體那般四十五度角深沉地仰望夜空,嘴裡還發出一聲莫名的長歎。
「媽的老娘真快讓你氣死了,我算知道暝池為什麼讓你過來了,他怕留你在身邊會被你氣出病來。」楊朵跺了跺腳,說道。
「我不是暝池的人。」流觴給出的回答讓楊朵很意外,楊朵立刻問道:「不是他的人你來湊什麼熱鬧?」
「我是臨時工,而且我並非湊熱鬧,我是來散步的,順便看看有沒有人配讓我拔劍。」流觴的回答一本正經。
「操,你直接殺了我吧,不然早晚被你氣死。」楊朵氣得胸口起伏著。
「我不殺你,我不對女人出手。」流觴將方纔說過的「不對女人出手」這話又重複了一遍,稍稍沉吟了一下,忽然又冒出一句:「若你要我死,我會考慮。」這話顯然是在回答楊朵之前的那句「讓你死你怎麼不死。」
楊朵沒來由地臉上一紅,而流觴卻已經飄然而去,當真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修羅場上過,滴血不沾身,和古龍筆下那些個飄逸出塵的俠客們一個范兒。
「本來以為你們七個就夠怪的了,沒想到突然又蹦出一個更神經的。」楊朵又把手裡的鐮刀轉向了怒侍的腦袋。而她身後的林晨卻淡淡地來了一句:「誰也沒說什麼,你好端端說這麼一句,是心虛了嗎?」
「心虛你妹,我……」楊朵正要解釋,戚婷婷扭頭說道:「千萬別解釋,林晨會說你是欲蓋彌彰。」
「大爺的,老娘這是親戚快來了麼,怎麼突然之間覺得這麼煩躁。」虎尾鐮舞成一張將周圍的空間割得粉碎的大網,將怒侍的身影籠罩在其中。
「你這不是煩躁,是蕩漾。」張曉夏連續七箭將驚侍和恐侍逼退,抽空扔下這麼一句,說完又躲到了戚婷婷的玄甲盾之後。
林晨將蓬勃的生命之力聚集在掌心,趁著喜侍躲避龍牙刃的機會,一掌印在了一旁怒侍的肩上,接著又淡淡地扔下一句:「你來的不是親戚,是春天。」
經過流觴這麼一攪合,儘管現在戰局依然緊張而膠著,但四個姑娘的心態卻已經輕鬆了不少。怒侍沒能躲開林晨這一掌,與清風化雨不同,林晨掌中的生命力對鬼和魔都能造成相當巨大的傷害。怒侍一聲怒吼,不退反進,使盡全身力氣將葫蘆錘朝著林晨砸下,而這一擊卻沒能奏效,在龍牙刃的格擋之下,那柄碩大的錘子居然脫手而飛。
怒侍不敢再觸林晨楊朵的霉頭,也不再顯出之前好勇鬥狠的模樣,他這算是徹底慫了,腳下用力一蹬,身體朝後急退,飛退的速度甚至超過了他被擊飛的那柄錘子。在葫蘆錘落地之前,怒侍一伸手又將其抄在手中,隨手砸飛了一個靈能者,感覺意猶未盡,身上的怒氣似乎還未發洩完,錘子再度落下,把之前同那靈能者對戰的荒獸也一錘砸死。
當怒侍再度回到圍攻四象戰將的戰團時,他的位置已經被恐侍和驚侍頂替,這驚恐二人組正合力和楊朵對攻,喜侍依舊在圍著林晨打轉,而他倆似乎也秉承了點到即止的和諧友愛規則,都各自保留了餘力。
剩下三人則同戚婷婷張曉夏戰得火熱,若非戚婷婷的長處在於防守而攻勢並不凌厲,且張曉夏也不擅長近身作戰,這三人中肯定早已有了傷亡。就在怒侍剛剛把錘子砸到玄甲盾上的時候,躲在盾後的張曉夏拉滿了長弓,卻突然扭過身去,這一箭的目標直指另一旁的恐侍。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殘
從鬼暝山往薄葬城劃一道直線,沿著這條線往前走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座羅生門的基座,陡然之間,那基座上升起了一道光華流轉的光門。在周圍駐守的三隻青級厲鬼頓時警覺起來,他們扔下手裡正互相拋著玩兒的一顆靈能者的頭顱,抄起兵刃便將這門圍了起來,兩刀一劍鋒利的刃口指向從門中施施然走出的那人。
來者首先聞到了這羅生門週遭濃重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藉著月光掃了一眼地上的那顆人頭,發現並不是自己認識的人,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實際上這個被三隻厲鬼砍頭的倒霉傢伙並非從這座門中進入鬼界,而是通過其他通道來到這裡。
毫無意外的,當時他和他的同伴也遭到了伏擊,他僥倖逃脫之後慌不擇路誤闖進這個埋伏圈,蹲守了許久都沒見人影的這三隻青衣鬼便十分開心地將其當場虐殺,之後將殘屍丟得到處都是,就留下個腦袋留作紀念。
現在終於有冤大頭走進他們的陷阱之中,這三位自然更加興奮,之前獵殺那個靈能者的過程太過順利,讓他們以為來鬼界馳援薄葬城的人基本都是這個水準,心中警惕的弦鬆掉之後,他們連周圍的陣法都沒有發動,就嗷嗷叫著衝了過來。
那人摸著下巴上新長出的胡茬,伸手扶了扶眼鏡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是一處密林,沒有延伸的小路,沒有高大的標誌性物體,只能用天上圓月的位置結合手錶上的時間來勉強辨別方向。他心中暗暗發苦,心道媽的當下十萬火急,千萬別迷路,要是因為這個耽誤事兒可就苦逼了。
當一把長刀已經快要劈到他的額前時,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右手指尖在左手的戒指上輕撫而過,接著右手便瞬間多了一把劍,那劍上彷彿有白色的火焰在跳動著,仔細看去,才發覺那是無數的冤魂在劍身周圍飛舞哀嚎。
……
恐與驚兩個鬼侍原本正全心應付著楊朵巨鐮上閃過的那一道道寒光,冷不防恐侍覺得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待他發覺不對為時已晚。恐侍只來得及將頭偏開一點,鳳羽箭就如同一隻火鳥般振翅而來,隨之同至的還有焚盡世間一切邪意的火焰。
恐侍心中一涼,認為這下自己恐怕是有半個腦袋要保不住了,而在他身旁的驚侍卻也絕不敢用手裡的鐵錐與已經離弦的鳳羽箭硬碰。眼看著張曉夏就要開張拿下第一滴血,一隻流星膽斜刺裡飛出,正好砸在鳳羽箭的箭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