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我說怎麼一直都找不到諸犍的氣息,害得我還要激怒它才能追蹤到這裡來。原來是你用囚牢之陣困住了它,怎麼,見獵心喜想把這畜生收為己有?早知道之前就應該殺了你的,留著你真是個禍患……唔,不過,現在殺了你也不算晚,是吧?」那聲音中帶著一種刻在骨子裡的高傲,對楊辰充滿了不屑和藐視,似乎絲毫沒將楊辰這個魔尊放在眼裡。
「是你將這凶獸從封印中釋放的?唔,倒是也合情合理,這世上能解開帝陵封印的,除了你這個命運之神的走狗,還有誰能做得到呢。」楊辰冷眼望著神使,眼中也呈現出殺機,之前楊辰還在計劃著怎麼把神使引出來擊殺,沒想要現在他居然自己跑上門來。
當然,楊辰現在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將這個神使殺掉,但此刻還有龍翔宇和齊鑫幫忙,他總要試試再說,不然再等到這樣的幾乎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自然是我,如你所說,目前除我之外,這世上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呢?」神使的話顯得十分自負,他微微停頓了兩秒後,望著周圍的這座囚牢之陣又繼續笑道:「我如果沒說錯的話,你的領域之中有一種的能力應該有與這法陣類似,為什麼不用領域呢?是怕你的領域控制不住這畜生?」
神使依舊咬定困住諸犍之舉是楊辰所為,而他所說的那個領域當然就是楊辰不久之前才施展過的領域「囚牢」,楊辰聽聞之後心裡略驚,沒想到這神使居然對他瞭如指掌。
楊辰這時候的眼睛稍稍瞇著,這表示他的腦筋在飛速地思考,神使目前為止所說的話中透露出如下幾條信息:第一,雖然不知道他放出這頭凶獸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諸犍確實是由其釋放;第二,設下這囚牢之陣的人並不是他,他甚至還認定是楊辰佈置的這座陣法,為的就是將諸犍收服,當然,既然這陣法不是由神使佈置,那顆珠子多半也不是在他那裡;第三,諸犍兩次出現過激的狀況都是拜這位神使所賜,一想到這裡,楊辰的心多少算是稍稍放了下來,只要諸犍不是無緣無故發飆就好。
楊辰倒是覺得諸犍這頭上古凶獸蠻可憐的,先是被鎮壓在帝福陵中不知道度過了多久的歲月,剛剛被人放出又被困在這囚牢之陣中,那顆原本用來封印它並漸漸消除它身上戾氣的寶珠眼看著就要被它漸漸同化,與自身合二為一,卻又不知被誰奪走。若是它能夠將那寶珠融入己身,屆時它的修為將更進一步,甚至有可能達到上古四大凶獸的水準。
這時候珠子被奪,功虧一簣,它心中自然覺得暴怒,楊辰原本以為它沒在第一時間將被他捲入囚牢之陣中的這些人殺光已是十分難得,後來他才知道,諸犍實際上那時候在與陣中的另外一人交戰。
按照諸犍的描述,其身上死氣很重,應該是鬼。諸犍雖然不知道是誰從帝陵之中解開了鎮壓它的封印,但它卻記得自己就是被那厲鬼誘入這座困陣之中,那顆珠子也是被其所奪。將周圍的人捲進這座法陣其實是諸犍暴怒之下的無意為之,而那些靈能者身上的傷以及陣中其他厲鬼的消亡也是這鬼所為。
那鬼的實力十分高強,諸犍盡全力也只能與其堪堪戰成平手,楊辰對鬼界並不瞭解,他印象中能夠有這樣實力的多半只有十殿閻羅,當然也可能是哪個在鬼界潛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不過當幾個月後楊辰知道真相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根本連真相的邊都沒摸到。
諸犍雖然在被困之前便被那鬼用計傷了眼睛,連對方的樣貌都沒看到,但它卻在對戰中用鋒利的前爪傷到了對方,楊辰後來曾檢查過這頭凶獸的那只爪子,只看到一點點金色的粉末,楊辰以為諸犍是擊在對方的鎧甲或是護身法寶上,當下並沒有太過在意。
當然,這時候楊辰並不知道諸犍與那厲鬼的戰鬥經過,他現在正在全身心地應付著神使這個棘手的敵人。
「你想殺我?你的說法倒是沒錯,今後你有的是時間……不過,就算給你再多的時間也沒用,因為你未必有這個本事。」楊辰這句話回應的便是神使的那句「現在殺了你也不算晚」。
楊辰說罷,手中的葬魂劍挽了一個劍花,遙遙指向對面的神使。已經站在他身邊的龍翔宇和齊鑫自然也立刻拉開架勢,尤其是齊鑫,這時候齊鑫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隨手將手中的啤酒罐捏遍,接著用一團魔火將其熔成一灘液體順著他的指縫流下,看上去挑釁意味十足。
楊辰不待對方回答便又繼續問道:「不過在我們殺個你死我活之前,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釋放這頭凶獸。是想在你的主子降臨之前先把這世界拆得七零八落,然後那位至高神大人來到這裡滅世的時候便不用費太大力氣了?」
「哈哈。」神使笑了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放這畜生出來就是想讓它肆虐一番,待你們這些螻蟻束手無策的時候,我再出手收服它,以顯主人的威能和仁慈。」
「嘖嘖嘖,卑鄙。」齊鑫伸出拇指,然後很自然地將指尖翻轉朝下,對其表示出極度鄙視。
「喂,小齊,不用叫得這麼親熱吧?」楊辰突然笑道。
「啊?」齊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然後突然察覺出楊辰又在玩兒文字遊戲,便罵道:「滾蛋,哥說的是卑鄙,不是北鼻!」
「就是因為你們總是吐字不清,這本書裡才會充滿星號,搞得好像通篇馬賽克一樣,這樣會讓人很不爽的好麼,讀者什麼的也會因為閱讀體驗很差而大量流失。」楊辰又開始說著跳出戲外的對話。
「這也不能怪我們吧,比如有一章裡有一處星號是『大麻煩』……知道原本是什麼嗎?是『大麻煩』!嘖,忽然讓我想起了當年的『紅色魔紋披風』……不過好在聽說這裡的星號已經開始逐章檢查了不是麼,只是需要花費點時間而已,算算大概要半個月吧。」龍翔宇總是很願意和楊辰談論這方面的內容。
至於「紅色魔紋披風」則是某款很著名的網絡遊戲裡的一件裝備,由於裡面出現了不和諧的關鍵字,儘管其闡述的內容根本沒有任何問題,但還是被屏蔽成「紅色魔紋披風」。當然,星號什麼的也是無奈之舉,若是沒有這馬賽克一般的星號,或許不知道哪一天整本書就會被整個封禁掉。
「唔,星號這個話題暫且放在一邊……」楊辰先終止了他和龍翔宇之間閒扯的對話,然後又對神使說道:「也就是說,你先把凶獸放出來為禍世間,然後你再裝作救世主來接受世人敬仰?」
神使沒說話,楊辰看不清對方的臉,想來他應該是在微笑。
楊辰扭頭對龍翔宇說道:「這種無恥的行徑叫什麼來著?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不對……釣魚執法?也不對……媽的,以前佩佩還說我詞彙量大知識面兒寬,現在才發現自己還差得遠呢啊。」
「我奉勸你在剩餘不多的人生時光中還是好好享受一番吧,就別想著提高自己的知識面和詞彙量了,畢竟你剩下的日子可不多,享樂才是正途。」神使說道。
楊辰突然發現一件事,於是他開口問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好像沒有這麼多話啊,而且一開始你講話還有一種撲面而來的濃重歷史感,就像出土文物一樣。嘖,不會是你那時候有自閉症,不善與人交流,現在已經治癒了吧?」
「哈哈。」神使再度笑了笑,接著回道:「我們作為吾主的僕人,原本不配有自己的情感,直到降臨在這世間,這才擁有自己的性情。」
「自己的性情?」楊辰的眉頭挑了挑,瞇著眼睛說道:「怕是根本不是你的性情……你現在表現出的是秦廣王的性子吧?霸佔了對方的身體,又複製對方的性格,應該連人家的記憶也一起偷窺了吧,你這強盜做得還真是徹底啊。」
神使沒說話算是默認,看他那樣子似乎也不急於將楊辰置於死地或是處理由凶獸帶來的這些事端。而楊辰這時候則越發下定決心決不能讓命運之神降臨在肖佩佩身上,別的尚且不論,若是那位至高神真的在降臨後變得與肖佩佩性子一樣,楊辰怕是會直接瘋掉——面對一個以肖佩佩的身體降臨的神,性情也與肖佩佩別無二致,在這種情況下楊辰恐怕根本沒辦法再去狠心弒神。當然,若是真的發生了降神這一幕,屆時滅世多半也會發生,五界將盡數毀滅,也就再沒楊辰什麼事兒了,他就算操心也是白操心。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現在這凶獸似乎並沒惹出太大的亂子,看來你的計劃沒辦法實施了啊。說來真是抱歉,因為我的關係倒是讓你白忙一場。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殺了我們,然後把凶獸再放出去繼續施行你的計劃?」楊辰伸手扶了一下稍稍滑落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如同手術刀一般冰冷而明亮。
「不不不,我忽然有了另一個有趣的想法,我反倒不著急殺你了……這些人,都是被這畜生捲入這座陣中的吧……好,很好,至於由這畜生帶來的混亂嘛,你馬上就要見識到了。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有承受這混亂的心裡準備……哈哈,哈哈哈哈……」神使說到這裡,放聲大笑,笑得很得意,笑得很張狂,他就像一隻蜘蛛,已經張開了自己用來誘捕獵物的大網。
第三百四十六章 黑與白
「那我真是要拭目以待了。」對於神使所說的那一段話,楊辰給出了這樣的回應。楊辰的眼睛又瞇了起來,他在揣測神使究竟會有怎樣高明的手段,這才能讓其如此自信滿滿。
「主人降臨這骯髒腐敗的世界是為了將其毀滅,但滅世便也意味著新世界的來臨,這些深奧的道理恐怕你永遠也不會懂。」神使如是說著,他的身體漸漸從地面上飄起,懸浮在離地一米的高度,居高臨下,看上去倒還真的有幾分神聖。
楊辰聳聳肩,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毀滅,建立,生存,死亡,永遠互相依存,就像光與暗,黑與白,陰與陽。」神使說著,雙手在身體兩側平伸,頭微微揚起,齊鑫不由自主地用「神棍」兩個字對其作出了極為忠懇的評價。
而隨著神使的動作,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倒是有近一半也慢慢升起浮在空中,一時間那場面看上去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楊辰本能地產生一種不安的預感,可是他猜不透對方究竟想要幹什麼,一時之間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創造便意味著將面臨毀滅,生存便意味著將面臨死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無法逃脫這宿命輪迴。幸運者,將得到救贖,而不幸者,將被賜予死亡。得到救贖的,將用餘生來侍奉吾主,被賜予死亡的,將用靈魂來獻祭吾神。」神使繼續說道,聲音虔誠。
「他唸唸有詞的這是在幹嘛?不是入了什麼洗腦邪教吧……我操!」齊鑫原本還小聲嘀咕著,但當他看到神使接下來的舉動時,他的眼睛一下子睜大,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
只見神使雙手在虛空中一握,他身邊好像多出無數頭看不見的噬血猛獸在那些懸浮的人群中穿梭。瞬間,每個人的身體都被撕扯成幾塊,血液、內臟、碎肉,彷彿雨點一般落下,整個廣場中間瀰漫著刺鼻的血腥氣,偌大的廣場頓時化作修羅煉獄。
被神使殺掉的都是普通人類和實力並不高強的靈能者,楊辰自問也能夠輕易將他們擊殺,但卻沒辦法弄出這麼冷酷血腥的場面來。甚至面對這些幾乎對他不構成任何威脅的人,楊辰根本就生不出想要對他們動手的慾望。
「你他媽的想要幹什麼?!為什麼要殺他們,如此殘忍冷血,這就是你們所謂『神』的做派麼?!你們不是口口聲聲對這世界充滿仁慈和悲憫麼,這就是你仁慈的手段,這就是你悲憫的胸懷?!」楊辰的聲音冰冷,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憤怒。
「哈哈,真是好笑,對待螻蟻需要憐憫麼?那麼請問你在打死一隻蚊子的時候需要什麼理由嗎?會覺得自己殘忍冷血嗎?」神使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很淡然,就好像他剛剛好像真的只是踩死兩隻螞蟻,拍死兩隻蚊子那麼簡單。
楊辰沒有對神使的理論作以回應,反而是龍翔宇開口道:「蚊子怎麼說也是害蟲吧。」
神使聽了龍翔宇的話以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嘖,我的話有那麼好笑?」龍翔宇皺了皺眉,不知道對方究竟在笑些什麼。
「嗯,害蟲,沒錯,你這個比喻很正確……看看你的周圍,看看你的生存環境,看看那些偽善而自私的蟲子,他們不就是正在孜孜不倦地用自己的慾望來腐蝕這個世界的蛀蟲麼?」神使說著指了指頭頂上的天空,雖然太陽已經漸漸落下,但天色依舊很亮,只是這天空的顏色早已不再湛藍,灰濛濛的天顯得那樣污濁。龍翔宇抽了抽鼻子,覺得似乎連呼吸都變得不暢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