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
陷阱,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毫無威脅的刺只是誘使馬麟將其斬斷的餌,當馬麟如其所願揮出長劍的時候,這位計都星君立刻就變成了咬鉤的魚。
荊條如鞭拚命揮舞,高腐蝕性的汁液瞬間像雨點一般填滿馬麟用千幻開鑿出的那一塊空間——這麼看來,馬麟就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座墓,那些毒液好似一抔抔的黃土,將斷絕馬麟的呼吸,將他永遠埋在冰冷和黑暗之中。
朱朝霞從來沒有忘記,他的對手有兩個;他從來沒有忘記,與馬麟相比,楊辰才是那個能將勝利的天平如同蹺蹺板一樣翹起的人;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只是要拖延時間,而非真正將這兩人留在這裡。
「神域·蟲洞!」楊辰身形未動,但他整個人卻消失在原地,沒有冗長的咒語,沒有繁雜的法決,一切都只在須臾。同一時間消失無蹤的還有馬麟,以及倒在地上兀自被腐蝕得冒出黃綠色膿水的那只骸魂獅的屍骸。
楊辰的空間領域展開,雖然依舊名為蟲洞,卻沒有將空間扭曲折疊的出入口打開,兩人一獅無論消失還是出現都在拋除空間波動的狀態下完成。由此看來,楊辰對領域的掌握程度已經到了一個駭人的境界。
楊辰先是用自己替換了馬麟,然後又用骸魂獅那龐大的屍身替換自己,兩個動作本是有著先後之別,可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快到可以將這時間差無限縮小,直至完全忽略不計。
那只命運悲慘的骸魂獅即便死掉也未得安寧,它的屍體在毒荊棘斷枝噴濺出的毒液作用下,變得如同癟掉的皮球一樣,旋即被融成一汪冒著氣泡的不明液體,最終完全氣化消失。
馬麟長出一口氣,若不是楊辰出手幫忙,他想要應對之前的局面倒是要費很大的功夫,而且就算能夠保住性命,卻也不可能將從每一個角度鋪天蓋地濺來的毒液悉數多閃開,做到毫髮無損。
「小伎倆,哼。」馬麟扭了扭脖子,一甩手裡的長劍欲再度欺上,他嘴上說著朱朝霞的荊棘是小伎倆,但這種具有欺騙性的招數卻正是他自己的拿手好戲。
疾速,猛衝。
長劍上延展而出的雷光拖在地上,將地面劃出一道長長的筆直印記,砂石飛濺。劍鋒上揚,半月形的劍氣飛出,在空中裂成一張巨大的網。
毫無預兆地,烈風揚起,與雷霆相撞,二者在半空激烈對抗,風絞碎雷,雷撕裂風,最終同時湮滅無蹤。接著,嵐風劍與千幻交錯而過,兩道身影落下,馬麟的臉上出現一道血痕,王翹楚的頭髮有一縷被電焦。
「不愧是你,處在最遠的位置,卻第一個趕過來。」楊辰推了推眼鏡,看向王翹楚的目光之中有著幾分讚許。
王翹楚的娃娃臉上掛著些許歉意,但嵐風劍卻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以想要取馬麟性命為基礎施展開來。
羅睺星君王翹楚本就以速度見長,現在更是如同魅影一樣,將「迅疾如風」四個字的真諦完全展現出來。
若是荒狂的雷突然遭遇輕靈的風,馬麟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定會吃大虧。不過,就在三天之前,馬麟才剛剛被另外一個強到離譜的傢伙完虐。
「速度很快……」馬麟左躲右閃,在風刃中輕舞:「不過……和風後那個怪物比,連個屁都不算!」馬麟猛然抓到王翹楚的一個破綻,一腳踹在對方胸口。
「嘖,這話聽著耳熟呢……」楊辰看著馬麟,挑了挑眉毛,然後又掏出一顆薄荷糖,朝王翹楚揚了揚,道:「嘿,吃糖嗎?」接著也不待王翹楚回答,便自顧自將那顆糖拋了過去。
「耳熟?不就是你上次對力牧說的麼,而且你也是從漫畫裡抄來的,當我不知道?」馬麟嘿嘿一笑對楊辰回道,他與王翹楚實力相當,打起來便爽快了許多。
至於在一旁的朱朝霞,現在已經被楊辰困在囚牢領域之中,一時半會很難脫困。
甫一見到楊辰和馬麟,朱朝霞就放出幾朵蒲公英,那些蒲公英的種子像傘一樣飛散在空中,朝著各自預定的方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去——那絕不是一朵在空中飄浮的棉絮一般的蒲公英該有的速度,而它們中的一些逆風而行的狀態也違背常理。
這些蒲公英中包含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讀的信息,信息的大致內容說來只有兩個字——求援!
其實來多少人馳援都沒用,這是朱朝霞在看到楊辰的第一眼後便做出的結論,就算老孟部署在這裡的人全都趕來,也未必能夠攔下楊辰。
不過朱朝霞卻也清楚,他們的任務並不是阻擋,而只是拖延,無論用什麼方法——用語言,用拳頭,用詭計,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只要能夠拖延到老孟將他的計劃順利實施就算勝利。
所以朱朝霞也不去浪費力氣破解楊辰的囚牢領域,當然就算他盡全力也破解不了。
而楊辰倒也並未參與到馬麟和王翹楚之間的戰鬥中,因為只是幾十秒的時間裡,已經又有兩人先後趕到。
耳朵被厚重的耳機完全包裹住的金德星君高忠江。
手裡拿著一袋薯片,正一片片往嘴裡塞著的土德星君曹亞明。
第四百二十九章 赤紅色的苗寨
苗疆,一處偏僻的村寨中,以往鮮有外人來此的寨子,突然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村裡人都不知道這人是如何找來這裡,畢竟這村子不只地處偏遠,更是隱藏在一片瘴霧之中,完完全全的與世隔絕。
不過這裡卻絕不是男耕女織的世外桃源。
村中人信奉女媧,自小養蠱,一代代傳承下來,蠱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尤其是村裡的幾位黑巫長老,他們所豢養的蠱蟲已然有了紫級妖獸的實力。
而在這些長老中實力最高強的一個則是整個苗寨的主心骨,他不僅一身巫術和蠱術高深莫測,為人更是謙和,村中之人沒有一個不對他信服。尤其在聖女不知所蹤後,他一個人主持大局,憑借強大的人格魅力將瀕臨分崩離析的苗寨又統一了起來。
假以時日,他必將成為整個苗疆的巫王。
這處苗寨是苗疆的聖地,聖壇前一座高大的女媧像臉上掛著慈愛與威嚴。每每在一些重要日子裡,其餘苗寨的長老都會來此朝聖議事,除此之外,這裡絕不會讓寨子之外的人進入。不是歡迎不歡迎的問題,而是膽敢踏入其中的人一律格殺,連警告都欠奉。
但現在卻有這麼一個人走在寨中的吊腳樓中間,這人全身包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中,頭臉被漆黑的兜帽完全遮擋,他的步伐緩慢,似在欣賞週遭的景致,只是這裡已經委實沒有什麼可供觀賞的風景。
熾熱的火焰和鮮血與冰冷的屍身一同將「毀滅」這個主題完美詮釋,燃燒著的一座座吊腳樓散著滾滾濃煙,如同烽火台上的狼煙,傾訴著將村落中原本的寧靜平和撕得粉碎的慘烈。
烈焰把所及的一切燒灼得辟啪作響,讓它們在炭黑之中透出點點斑駁的赤紅。許是或蜷縮在角落,或仰面臥在青石板上的屍體,許是苗寨屋中的木製桌椅,許是路旁生著的花草樹棘,悉數被跳躍的火所吞噬。
不過倒是也有例外,在那黑袍人周圍十米範圍,火不再躍動,煙不再翻滾,血液不再流淌,所有事物都凝固起來,因為,在這人的領域之內,連時間都是靜止的。
老孟的時間領域——神域·靜空!
一隻通體雪白的蜘蛛緩慢地爬向老孟,欲將它身體裡的毒素狠狠注入老孟體內,讓老孟全身的骨頭都被其軟化溶解——那是它主人臨死前灌注給它的最後意志。
四對長腳已經折斷五隻,鋒利的口器也有一邊完全斷掉,這樣的傷勢只是因為被之前老孟施展的無差別毀滅攻擊所波及。
只有拇指大小的白蛛很努力地向前爬著,老孟走得很慢,所以二者之間的距離被一點點縮短,再縮短,終於,縮短到十米,這是那蜘蛛只要用力一躍,在半空中吐出絲線後便可以將自己牢牢捆在老孟身上的距離。
同時,十米,卻也是老孟隨意展開的靜空領域的半徑。
白蛛猛力躍起,將它身體中僅剩的力量用去四分之一,接下來,它要再用四分之一的力量吐出蛛絲,那透明的絲線將悄無聲息地黏在老孟黑色的頭罩上,而它則會藉著蛛絲在空中蕩起的力量將自己甩出,落在老孟的脖子上。
剩餘一半力量的一半,將被用來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咬開老孟的皮膚,另一半力量則能讓它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將貯藏在腺體中的超猛烈的神經性蛋白毒素注入老孟的血管中。
即便老孟有著神魔一般的體質,也絕對撐不過三十秒,而後他將會失去意識,被劇毒腐蝕掉身體和靈魂。
在這一過程中,身體是麻木的,可意識卻很清醒,神經也要比以往更加敏銳,那種痛苦伴著恐怖,會一直折磨被咬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