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是的。」
「我跟你講,前面有個叫王峰的警察給我打了電話,想確認你當時的不在場證明,他叫我過去一次,我拒絕了。」
「為什麼?!」夏月感覺自己不好的想法應驗了。
「你先冷靜點兒,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管這些,得趕緊逃走了。」
「你別總是叫我冷靜啊!」夏月已經按捺不住了,「你說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啊?當初不是說好了要你來替我作不在場證明的嗎?你現在這樣一逃走不就等於承認我就是兇手了嗎?!」
「不是的,小月,你誤會我了,現在情況有變,你曾說過王水明把自己的房間都塗滿了水泥對嗎?」
「對的。」
「問題就在這裡,被殺害的那名女孩叫費冰欣,也是死在塗滿水泥的房間裡。你知道現在問題有多嚴重嗎?」
「什麼?!」夏月一愣,這是她沒料到的。
「你再仔細想一下,他們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完全沒有瓜葛,卻都死在這種極為特殊的現場,如果警察看到現場的話,他們會怎麼想?」
「……」
「費冰欣是我的同學啊,而王水明是你的同學,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兇案現場都被塗上了水泥,警察絕對會認為這兩起案件有關聯。而你現在是王水明案件的報案人,如果我再成為這起案件的報案人,同時我們又互相作不在場證明,你說警察到時還會相信我們嗎?」
聽到這裡,夏月的心一沉,她知道姐姐說得沒錯,到時警察肯定會以為她們互相作偽證,那麼麻煩就大了,弄不好她們會被直接扣留。
可為什麼那個現場也會……
這個問題還沒問出來,就聽電話那頭又傳來了夏雪的聲音:「我沒有報警,正是為了保護你,你懂嗎?在警察介入那起案件前,如果我們還沒搞定就完蛋了,到時我們就沒有條件去進行『靈魂印證』了。」
「那……王水明的事如果警察懷疑我怎麼辦?」
「我前面只是和警察說我臨時有事,不能親自去警局那邊錄口供,但在電話中我已經向他確認當時確實和你在一起。還有,你忘了嗎?在那個時段我還幫你找了別的人一起作證,我把他們的聯繫方式也都告訴警方了,至少他們短時間內不會懷疑你,而這也是我們最後的一點兒時間。」
對,還是姐姐的心思縝密。夏月心頭的石頭暫時放了下來。
那頭夏雪繼續說了下去:「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跑路,一個屍體擺在那兒,是瞞不了多久的。就是我不報警,警察早晚也會發現。我們到時就死定了。如果沒法自由行動就沒法完成印證的儀式。」
「那有沒有辦法……把屍體先處理掉?」
夏月很難想像這句話是從自己嘴裡跑出來的。
「屍體哪有這麼好處理的?」那頭的夏雪忍不住開始高聲叫起來,「你想讓我挖坑呢還是分屍?拜託,附近連綠化帶都沒有好嗎?我求你了,時間真不多了,我們現在逃走可能還來得及。」
「呃……」夏月沉思了一下,按照姐姐的意思,現在的局面就是去掉「罪」,還要經歷一個「靈魂印證」的步驟。這個步驟具體怎麼做雖然姐姐還沒說,但看起來也是需要一定條件的,如果在這之前被警察控制住,也就只有等死了。
這也就是她們雖然不是犯人,卻也要拚命逃走的原因。
「你懂了吧?總之現在我們得先找個地方會合,再一起商討對策,去其他城市也行,躲到郊外也行,總之你快點兒收拾東西,別忘了手機充電器和……」
「那個現場……也是被水泥塗滿了嗎?」夏月突然打斷了姐姐的話。
「是啊,剛才不是都說過了,我們這邊也是很費力才進去的。」
「我想現在去看一下那個現場。」
「嗯?為什麼?」夏雪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講。
「我擔心會錯過線索。」夏月說道。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產生這種衝動。
也許她只是想確認一下兩邊現場的水泥塗抹狀況是否一樣,還有屍體的狀況,是否也像王水明一樣慘。
另外,事態既然已經危險到了這種地步,讓她有種「死也要死個明白」的衝動。
話筒那端沉默了下來,能聽到夏雪發出微微的喘息聲。夏月把話筒貼在耳朵上,閉上眼睛,就如同姐姐附在她耳邊吹氣一樣,似乎還能感受到她強烈的心跳聲。
過了半晌,夏雪回答:「好吧,聽你的,不過時間真的不多了。」
記下了地址後,夏月迅速開始作準備。
現在的局面已經變成了一場逃亡。
她馬上回宿舍裡找出手機充電器後放到包裡,再用一個手提袋裝了換洗的衣服,確認身份證在皮夾裡之後就疾步下樓。到了學校外面,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此時她的心情有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王水明發給她的郵件也許只是這起事件的冰山一角,夏月隱隱覺察到有什麼重要的線索被王水明隱瞞了,那同樣被水泥塗抹的現場肯定不是巧合吧。
姐姐,對不起了,我已經不能完全信任你了。
坐在車裡的夏月腦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出租車好像在朝著一個不可預知的目的地開去。夏月將雙手緊握在一起,把臉朝向窗外,窗外步履匆匆的人流猶如渾濁的河水般湧動。
這些人都沒有被選中吧,可他們現在開心嗎?僅在這一瞬間,夏月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被選中也不全然是壞事,可馬上她就被拉回到嚴酷的現實裡。
她馬上就要去面對一個被姦殺的女孩,這讓她無法不想起小時候發生的那件事,那個和姐姐有關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同時也是她討厭異性的原因。如果當時不看到就好了,可是一切已經發生了。
當時她親眼目睹了姐姐被強姦的場景,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只看著姐姐的嘴被堵住,雙手被壓在身後,純潔無瑕的身子袒露在一個老男人的身下。
那一年姐姐才只有十五歲啊。
如果當時沒有看到就好了,一直以來,夏月都曾努力想把這些畫面從記憶裡抹去,可它們就像一張粗陋的蜘蛛網,牢牢地粘在了她的內心深處,她能做的只是守口如瓶,不去觸碰它。
姐姐當時的拚命抵抗,都變成了一種徒勞,這些她都感同身受。
出租車上的夏月有點惶惶不安,要不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不好的變故,她真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把那些全都忘記了,即便當時的震駭是旁人難以想像的。就如同這次,她也沒想到在兩個小時以後,會再次遇見那個強姦姐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