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渴望著和她的下一次相遇。
可一年開家長會的次數加起來也沒多少,能見到她的時間實在有限。看不到她時,李富勝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女兒夏雪身上,並讓她擔任了語文課代表。
他和夏雪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的賞識果然也換來了她的好感,慢慢地彼此熟識起來了,自己終於也有機會可以到她家拜訪了。
對他而言,能做到這步已實屬不易,可結局還是把他打回到殘酷的現實之中。
夏雪的母親雖然對他禮遇有加,但她有美滿的家庭,對他的暗示完全無動於衷。
在幾次試探都完全碰壁之後,李富勝只有悲哀地絕了念頭。如果故事能這樣落幕就好了,對他來說只意味著一場挫折。
不記得是哪天,放學之後,夏雪突然去找他,問了一下有關期末考的問題。李富勝只想快點兒回家買菜燒飯,略顯敷衍地答完了之後,夏雪突然有點靦腆地對他說:「老師,你今晚能去我家吃飯嗎?我老媽今晚燒了好菜,想和你聊聊。」
「這不方便吧?」李富勝心中一顫,但還是推辭了一下。
「沒事的,我爸又出差了。」夏雪笑了下。
「啊,那你爸經常出差嗎?」
「是的啊,他是在船上工作的。平常雖然在家,但一出去就會很久,跑各種國家。」夏雪的語氣裡有一絲寂寞。
「這樣啊,那得讓他多給你帶點禮物。」李富勝克制住心中的狂喜,沒想到夏雪家是這種狀況,獨守空房的女人當然會感到寂寞,看來自己多日的追求終究還是有了成果。
走進夏雪家時,李富勝卻隱隱感覺到了不對,裡面空無一人,不像黃依花會請他吃飯的樣子。正當他開口想詢問時,夏雪說:「我媽請你來吃飯是我騙你的,她今晚加班,很晚才會回來。」
「那你為何……」
「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太寂寞了,想讓老師來陪陪我。」
「原來如此……」
在這瞬間,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李富勝感到了一種由衷的失落感。他感覺自己被眼前這位有點臉紅的語文課代表給耍了。她可能並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的母親,否則也不會開這種傷人的玩笑。
但無論如何,她都在自己的傷口上多撒了一把鹽。
不能就這麼算了,應該要讓她付出代價的啊,李富勝想。
看到他在發呆,夏雪走近他用手挽住他的胳膊,問:「怎麼了?」這是她常對父親做的動作。
而李富勝卻感覺手臂被她的乳房貼緊了一下,雖然馬上就鬆開了,但沒想到她只有15歲,就已發育良好,那感覺真是如此誘人。再看了一眼她美麗的臉龐、柔嫩的脖子和裸露在外的筆直雪白的小腿,一種壓抑已久的衝動終於被喚醒了。她長得有點像她母親呢。
「你是喜歡我來陪你對嗎?」
夏雪點了一下頭。
「你是喜歡老師對嗎,那你知道愛是什麼嗎?」
夏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回答,李富勝就接下去說:「我今天就來教你吧……」
這句話在柔和的燈光下聽來具有一種奇特的誘惑,然後李富勝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夏雪根本就來不及有任何反應,身子就被他抱了起來,然後匡地一下,房間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4】
真是讓人自慚形穢的回憶,李富勝一邊這樣想,一邊攪拌好了水泥。
到了最後關頭他真的有了一種反省的感覺,這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他開始用鏟子往牆上抹水泥。
過了好一會兒,他決定休息一下,然後抬頭看看,效果還算不錯,還蠻均勻的。只是不知為什麼,當他繼續開始的時候,就感覺那鏟子摩擦牆壁的聲音讓他有點難受。
隨著暗黃色牆壁被塗抹掉,什麼東西也在漸漸地永久地失去了。
然後是堆在一邊的磚頭,紅色的,一塊一塊豎著壘起來,它們就像牆的細胞組織,漸漸地被封閉在裡面。
這麼做的時候,一種與房子的共生感油然而生,好像從此他與這房子就成了連體一樣。
妻子可能早就希望他這樣做了,李富勝不禁想,若肯為一個人將自己絕對封閉,那才是絕對的愛。
可是他做不到。他對她的愛還到不了這種程度。這也讓他很苦惱。
當房間門被磚頭封住三分之二時,李富勝已感到渾身酸痛。他需要休息一下。
他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回想起當「罪」的事件開始之後,他一直配合夏雪做的所有事。
其中包括對付夏月。
其實就算夏雪不這麼要求,他也很討厭夏月,他討厭那種有點自以為是的女孩。他總想教給這類女孩什麼叫嚴酷的現實,不過那個娘們兒實在太好騙了。
另外,在幫夏雪的過程中,他自己也在順便收集關於「罪」的線索。他甚至希望不論是誰,快點兒印證成功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只要以那個「罪」再次進行靈魂印證就行了。
一輩子都在教別人怎麼做對題目,可到了最重要的關頭,自己卻要故意想辦法做錯。這倒沒什麼,問題是他感受到了一種和別人都不一樣的恐懼。
這恐懼不是死亡,而是來源於對未知事物的不可預知性。
如果他的思路是正確的話,那麼接下來他所要看到的事物就會超出他能想像的極限。
他不清楚「罪神」長什麼模樣,在它身邊會有怎樣的磨難,思考這些問題時他甚至懷有一種敬畏之情,同時很想知道答案是什麼。他一直在猶豫著,直到看到幸運者幹掉阿西那一幕,才讓他覺得時間到了,無論如何都要去做。
他又走到衣櫃前拉開了櫃門,夏雪還是靜靜地躺在裡面,她的背靠在櫃壁上,手臂半垂下來,側臉看起來仍然很美。如果讓她來殺死自己,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補償吧。她肯定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想這麼做了。
她也不是沒有做過,還記得當時她曾把一個警察也牽扯進來。雖然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可當時的恐慌還是記憶猶新。和夏雪在一起的這些年,他的心情就如用手緊緊握住帶刺的玫瑰一樣,是一種刺痛的佔有,又讓人無法自拔。
就像恐怖電影裡的那種設定,李富勝想過,如果「罪神」對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由某人的怨念所引起的,他會堅信這股怨念是來自夏雪的內心。
雖然他自認為自己也比較扭曲,但和夏雪比起來仍然是小巫見大巫。
這個想法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無論如何也不敢直接對夏雪說:「你現在所經歷的一切痛苦,說不定都是由你自己的怨念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