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這也就是為什麼王峰每次關機之後都能破案的秘密——因為在破案以後,他才會「關機」。
從中,沈翎意識到王峰實在城府太深,他的聰明也許真的無人能擋,但已經無法讓沈翎再去接近了。
「又關機了!靠,每次都這樣!」
老李的話猶在耳邊,勾起了沈翎不愉快的回憶。
在知曉真相以前,她總是會為他的安危擔心,而現在,去他媽的,這個人到死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
雖這麼說,但不知為什麼,她心裡還是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對於他的感情終究是複雜的吧,這是有點五味雜陳的心情。
歎了一口氣,沈翎發動了警車,老李的那句話對她還是有影響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她努力不去想王峰關機正在做什麼。他應該不會遇到危險的,不知為什麼,沈翎心裡這樣覺得。
希望這次關機以後,案子也能順利告破吧。
在不安情緒的籠罩之下,值得高興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調查費冰欣案子時,她終於發現了密室的真相。
不僅可以用它解開現有密室之謎,還可以解開王水明的密室之謎。
不僅如此,用這個方法還可以解開無限多個同樣的水泥密室之謎——可以說,這是一個水泥密室謎案的萬能解法。
不論死者狀況如何,房間內怎樣佈置,也不需要任何密道和幫兇,在罪犯只有一人的情況下,它就像一把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水泥密室的萬能鑰匙。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這個別人不知道的方法已經被她破解了。
【2】
「喂,你臉色一定要這麼難看嗎?」張離撇了一下嘴角,「能被罪神選為第七個帶罪者,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空氣開始微涼,一白一黑兩輛轎車停在一起,現在的氣氛既劍拔弩張,又有點奇怪。沒想到自己真成了第七名帶罪者,王峰感到莫大的苦澀和羞辱,一時緩不過勁來。
這時,張離又向他走近了一步,語氣變得詭異:「你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帶罪者了,就必須重新思考你的定位,或者乾脆讓我代你說出來吧,你知道那種方法的!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倖存,所以你可以用殺光我們,用殺掉全部人來做到!你只要殺掉了我,殺掉了夏雪,再殺掉夏月,就可以換來百分之百的倖存機會。現在只有你手中有槍,你這樣做大家都會理解。其實你和我是同類,雖然那個過程我會感到快樂,而你會痛苦。」
「你讓我殺掉你們?」王峰的聲音很苦澀。
「對,比如你留著夏月不殺,那你們身上的罪就會搞不清楚,兩個人到時就會一起死,與其這樣,何不也殺掉夏月,反正她馬上也要死的。」
「我本想保護她的。」
「保護她,還有那殺死她之後的痛苦,對你而言都只是暫時的。」張離直視他的眼睛,「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這一切。另外,我要告訴你,夏月已經不是你之前認識的夏月了,罪已經改變了她。」
「她……怎麼了?」
「她現在正處於一種你無法瞭解的狀態裡。殺了她說不定對她更好。」張離看著他說,「你現在這絕望的表情,就已經如同阿西當時一樣了,你知道嗎?現在你也被改變了,你現在做出任何事都沒關係,因為你已經不是之前的王警探了。」
「阿西是怎麼被你殺掉的?」
「你在意的是我怎麼離開那密室的,對吧?其實,我當時這麼做只是為了把夏月誣陷成罪犯,但沒想到你救出了她。既然已經失敗了,那就索性告訴你吧。當時我並沒有馬上殺死阿西,我是先給夏月灌了迷藥,把她放在櫃子裡,然後讓阿西塗抹最後的水泥,塗到靠近地面還有幾塊磚的空隙時,我趴在那裡,用槍口對準了他,來讓他聽命。你知道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擺有很多鏡子吧。這就是為了避免他不聽話進入死角時我可以射殺他。他那時已經明知自己只有一死,但悲哀的是,為了能多活最後幾秒鐘,他就像奴才一樣什麼都肯做。等他完事之後,我讓他躺下來,把他兩隻胳膊都脫了臼,然後把鏡子像滑梯一樣搭在洞口,讓他用後背抵住。那洞口離地面大概也就一塊磚的距離,然後我對準他扣下了扳機,再堵上磚頭。他倒下了,因為屍體重力的緣故帶著鏡子貼著牆抹平了水泥。他的肉體在死的那一剎那變成了我塗抹水泥的最後工具。應該沒人會想到屍體的重力在最後也能被利用吧。而之所以要廢掉他的兩隻手,就是為了要讓水泥看起來不是他塗的。」
「那鏡子前面不是會沾到血,鏡子背後也會留下水泥痕跡嗎?」
「那麼多鮮血就是為了這個而準備的,那並不是阿西的血,我讓他把血灑在水泥上,倒沒花他多少力氣。而房間裡本來就都是水泥,鏡子上沾到了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正,這就是一個用來玩弄阿西的密室。」
「那王水明的密室又是怎麼回事?他當時可是被綁在床上,並且房間裡沒有鏡子。」
「我不會什麼都告訴你的。因為那個密室真的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張離笑了笑。
「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殺掉別人,但是第一顆子彈應該沒什麼好猶豫的,你是已經做好覺悟了對吧?」
王峰把槍口對準了張離,作為回應。
「哎喲,哎喲……」張離裝腔作勢地用手做了一下抵擋的動作,「你誤會了,我剛才那麼鼓勵你殺死我們,當然只是開玩笑的啦。你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別人脫去面具,這比看女人脫衣服還要有意思。」張離又得意地笑了起來,「但是,不好意思,接下來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呢。」
王峰用大拇指把手槍的擊錘扳了起來,意思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別這麼激動嘛,我現在是準備救你的命,你知道嗎?那個可以讓你百分之百倖存的bug被消除了。」
「呵?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嗎?」
王峰心裡吃了一驚,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難道張離到現在為止都只是在耍他嗎?
「從阿西這一輪仍被繼續選中這件事,你就已經可以看出,規則針對bug在不違背自身的前提下有自我修復功能。所以,如果現在你殺死了我們,我保證你活不到下一輪。」
「既然不會違背自身的前提,那麼bug也就永遠存在。」
「你想得太簡單了,對於我們人類的小聰明,罪神並不需要改變規則,只需要稍加注意就行了。特別在有其他人的幫助下,事情更是變得簡單了許多。我這樣說吧,這個bug本身就不完美。」張離做了一個挑眉思索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道,「比方講,我之前在地上埋了一顆地雷——這當然只是打個比方——好了,就當你已經把大家都殺死了,你是最後的帶罪者,你以為自己就要倖存了。但當你印證錯誤之後,我雖然無法變成喪屍來殺你,但罪神難道不能讓你踩到那顆地雷嗎?也就是說,按『規則七:罪會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完成殺人行為,成功率為百分之百』這一條裡,並沒有說那個帶罪者必然要是活人對吧?」
王峰感覺汗水從鼻尖冒了出來。
「在阿西之前被選中的那輪,除了阿西以外,別人都沒有意識到那條bug,所以他才會成功倖存。而這一輪情況就不一樣了。我們都知道了那個bug,所以這次我做好了死後也要解決掉別人的準備工作。換句話說,那條bug已經被我人為地消除了。程序總是難免有bug,但是我這次補丁很及時,不是嗎?」
「你這個畜生!」王峰忍不住罵道。
「別激動嘛。」張離擺了擺手,「我剛才的說法其實也不嚴謹,也不能說完全把bug消除了。」
王峰走上前,把槍口按在了張離的腦門上,眼看就要扣下扳機。
在這種情況下,張離的嘴似乎天生就無法合攏,仍然保持著他慣有的笑意:「我剛才的意思是這bug對我本身仍然有用,換句話說,如果是我把你們都殺了,那顆地雷絕對炸不死我自己。因為根據規則七,罪只能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制裁,自己不包括在內。另外,如果你現在殺了我,你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那顆『地雷』具體指的是什麼,以及它有多麼恐怖。但肯定的是,它會在某一天讓你支離破碎。怎樣,王警察,作為帶罪者的滋味還不錯吧?」
在手上有槍瞄準赤手空拳的罪犯時竟體會到一種複雜的絕望感,對於王峰而言這還是第一次。
張離看起來就像那種對被殺死都無所謂的類型,只是為了玩弄他而存在。
王峰做不到這一點,他仍然很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