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我愣了一下,但看著姍姍臉上的淒楚,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楊子江從來沒有妹妹,可是她卻接連從外面帶回來了兩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女孩,既然楊子江可以,為什麼蕭陽就不可以?
我看著姍姍,她也在看著我,然後兩人同時說了一句話:「封門村!」
楚江山一定帶著蕭陽去了封門村,或許這就是七十三號的秘密,這就是封門村的秘密,然後因為這個秘密,有十一個人一起去了風門村,最後全部失蹤。
一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在那張照片上並沒有發現女的存在,也就是說,蕭陽說的他的妹妹並不存在,存在的是一個和蕭陽很像的男人,甚至就是蕭陽本身,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麼女扮男裝的情節,這一切又如何解釋?
我有些頭疼於這個問題,但這顯然不是我現在能想明白的,我也沒問三輪車師傅楚江山長什麼樣,他的照片在網上還能找到,但是他的人卻已經失蹤了,誰也找不到他。
車子停了下來,師傅說:「前面小巷子進不去了,你走進去,左邊第三家就是。」我向他道了聲謝,付了車錢,和姍姍一起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想一會要是見到冷月應該怎麼辦,從冷月進入封門村開始,她的身上就已經開始出現了很多詭異的行為,我有時候甚至都在想,現在的冷月,到底還是不是一個人?
小巷有些幽深,明明陽光可以照射到裡面,但不知什麼原因,甚至身上會覺得有些寒冷,姍姍不由自主的往我身上靠了靠,這已經成了她下意識的動作了,我知道她心裡一定害怕了,可能是害怕面對冷月吧,但不管怎麼樣,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
很快看到了第三家,我們沒有走進去,因為屋子靠近門口的位置,放著一張太師椅,上面坐著一個人,屋子面南背北,太陽從西邊的窗戶穿進來落在他的身上,他是我們要找的蕭陽。
我看著他,就和我在催眠世界裡見到的一樣,他戴著眼鏡,一點看不出傻的樣子。
他也在看著我,我不會感覺錯誤,他看的只是我,不是姍姍,彷彿在他眼中只有我一個人的存在,被他的眼睛盯著,我心裡竟然沒來由的一陣發寒,我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我在催眠世界裡看到的催眠師,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會有錯。
我們就這麼面對著,我正尋思著怎麼和他說話,因為我從來沒有和一個傻子交流過,蕭陽卻突然開了口,他說:「你來了?」
我愣了一下,會這麼冷靜的和我打招呼,一點不像是個傻子啊。我一顆心頓時激動起來,急忙點點頭,說:「你認識我?」
蕭陽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柔和起來,他說:「你看我這雙繡花鞋好不好看?」一邊說一邊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他腳上穿著一雙普通的運動鞋,不過是紅色的。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眼前的蕭陽腦子真的有點問題,但他說的這幾句話卻又讓我沒有完全死心,我決心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於是點點頭,說:「好看,很好看。」
蕭陽臉上的溫柔漸漸淡去,又木木的看著我,說:「那你為什麼要殺了我!你很喜歡那個女人麼?」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子向我走來。
我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了一步,蕭陽的樣子實在太像鬼上身了,但我又不能把他怎麼樣,不然毆打智障人士的罪名可不小,要是就此離開我又不捨得,只能一邊退一邊說:「你搞錯了,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蕭陽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說:「你喜歡她的繡花鞋,我就也穿上繡花鞋,可你還是殺了我,我喜歡聽戲,我就寫了戲文給你唱戲」,一邊走著一邊就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戲文還是我很熟悉的那段:「我本是羞花閉月美嬌娘……」
我一邊後退,一邊腦子裡飛快的整理著我得到的信息,從蕭陽後面唱的戲文來分析,他好像具有同性戀傾向,喜歡上了我,但我卻沒有和他一樣的愛好,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喜歡穿著紅色的繡花鞋,而最後我又殺了蕭陽。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迷糊了,不說我不記得那段記憶,就算我真的不喜歡同性戀,我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殺人,更重要的是:既然我已經殺了蕭陽,眼前這個人是誰?如果他是被鬼上了身,那我當初殺了的人又是誰?難道真的有一個蕭陽的妹妹存在?可是那句戲文又如何解釋,「本是羞花閉月美嬌娘,錯投了男兒胎」,這明顯就應該是一個男人唱的戲。
我的頭越來越大,這時已經被蕭陽逼到了牆角,我要是再不出手打他,一會可真的就無路可退了,姍姍似乎從來沒經歷過眼前的情況,竟然有些嚇傻了,呆呆的站著也不知道過來幫忙,就在這時,屋子裡衝出一個人來,一把拉住了蕭陽的手,說:「回去。」
我終於擺脫了危急,鬆了口氣,等看清屋子裡衝出來的人是誰時,忍不住叫了聲:「冷月!」
屋子裡衝出來的人是冷月,可能是剛在裡面洗澡聽到聲音才衝了出來,所以儘管外面天氣很冷,但她身上只裹著一條浴巾。她看到我和姍姍,點了點頭,拉著蕭陽的手卻沒有放鬆,面對著外面,一步一步的往屋子裡退去,臉上的表情完全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等退到了門後,才砰的一聲將門關上,然後裡面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說:「我先換衣服,等會來開門。」
我呆呆的看了看門,心想就算冷月你一開始就說我是色狼加變態,但是我也沒真的就色過你,完全沒必要這樣對我吧,難道你換衣服我會去偷窺?難道你怕我偷窺就不怕蕭陽偷窺?這樣想著,我覺得真是無限委屈,偏頭看看姍姍,想看卡她有什麼反應,但就在這一瞬間,我發現姍姍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心中一動,急忙上前幾步,問:「怎麼了?」
姍姍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她看著我,說:「剛才我就站在她的背後。」我點了點頭,冷月衝出來的時候直接就去拉蕭陽的手,而姍姍本來就站得比較靠門,這時我卻已經被蕭陽逼得退到了牆邊,冷月這一衝出來剛好處在我和姍姍的中間,她面對著我,姍姍就處在她的背後。
我以疑惑的眼光看著姍姍,問:「怎麼了?」
姍姍說:「她裹著浴巾,我看到她的後背了,上面有一道痕跡,和張所長背上的一樣。」
我的心一沉,張所長的後背是被那個洗衣服的老婦人手中的槌子打傷的,那麼冷月是不是也有了和張所長一樣的遭遇?為什麼那天老婦人卻什麼也沒說?
我感覺到姍姍抖得越發厲害起來,她說:「阿瑞,你說冷月會不會已經……」我知道她的意思,在不久前我甚至也有這樣的想法,但還是搖了搖頭,說:「沒有的事,你什麼時候見過死人會好好的在你面前活奔亂跳?」
一句話出口,我突然身子一僵,我知道我確實見過已經死了的人出現在我面前,張所長也見過,還有人告訴我,就算是變成了鬼魂,也可以照樣行走陽光下,只要把屍體放在有一個刻滿了「九陰凝身陣」的小棺材裡。
楊子江沒有躺在這樣一口棺材裡,可他照樣活奔亂跳的出現在我面前,既然「九陰凝身陣」有這樣的效果,會不會別的東西也有這樣的效果?難道這就是風門村的秘密?
如果每個死了的人都可以出現在我面前,張所長會不會也是一個死過了的人,他會不會也對我們隱瞞了什麼?
我不敢想像下去,似乎每個人都不值得信任,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起來,冷月已經穿好了衣服,她站在門口,說:「進來吧。」
我急忙摒棄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這個時候想那些也沒什麼用,不管冷月是不是死人,我都要看看是不是能從她身上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我一邊和姍姍往屋裡走,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就算她是死人又如何,反正她活著我也照樣打不過她,一樣只有被虐的份。
屋子裡面很大,是那種老式的屋子,典型的徽派建築,裡面有個天井,原先擺放在門口的太師椅已經被冷月拿到了廳堂裡面,蕭陽不知道去了哪裡,冷月坐在那張太師椅上,看著我們,說:「不要問我那天發生了什麼,我不會告訴你們。你們只要告訴我來這裡幹什麼就行。」
她的口氣彷彿是在審訊犯人,但我卻沒有在意這些,我到這時才注意到冷月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廳堂裡沒有點燈,裡面的光線有些暗,冷月坐在太師椅上我看不清她的臉,在那一瞬間,我彷彿又看到了風門村裡我見到的那面鏡子,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沒有頭的人,她穿著紅色的衣服。
我心想:會不會冷月就是這樣一個沒有頭的人,然後變成了一個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人,坐在我的面前和我說話?
我不願處在這樣一個氛圍中和她說話,儘管心中害怕,還是往前走了兩步,能看著她的臉交流,這樣至少會讓我心裡覺得舒服點,但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掛在廳堂上方的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我很熟悉,我曾經在封門村的井底看到過,上面是一對結婚的新人,新郎是楊子江,新娘的臉被人挖了去。
我盯著那張照片,甚至忘記了向冷月問話。
我終於看到了新娘的臉,那是一個我想不到的人。
第三十章 溫暖的早晨
我呆呆的看著那張照片,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來這裡的目的,忘記了應該先問問冷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不是姍姍拉了我一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我扭轉頭,看到姍姍臉色越發的蒼白,從看到冷月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發現姍姍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姍姍盯著躲在黑暗中的冷月,看了很久,一句話也沒說,然後轉過身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阿瑞,我們走。」
我一下被姍姍的舉動給搞懵了,甚至忘記了去看掛在牆上的照片,姍姍這是怎麼了,我從來不懷疑她尋找哥哥楊子江的決心,可是現在眼看就要找到線索了,為什麼她卻又要一句話不說的就走?
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古怪,連忙追上姍姍,問:「出了什麼事?」
姍姍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腳下卻一步也不肯停,邊走邊低聲的說:「快走,她不是冷月。」
我嚇了一跳,儘管這個人看上去好像改變了很多,但確實是冷月並沒有錯呀,而且三輪車師傅也說過她喜歡講自己是淑女,除了她還會有誰?
姍姍看出了我的疑惑,說:「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坐在廳堂的最裡面?」
我搖了搖頭,這個我倒是真沒想過,只是覺得她有些奇怪而已,廳堂的最裡面光線並不好,從天井上方照射下來的陽光並不能鋪到那裡,但總不至於就因為這個姍姍就決定逃跑了吧?
姍姍看我還是沒明白過來,於是繼續說道:「因為在那裡光線照射不到。」
我「嗯?」了一聲,姍姍繼續說了下去:「那樣你就不會發現她其實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