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然而我這一招雖然踢實,卻感覺踹到了一堵厚重的石牆之上,巨大的反彈力震得我血氣翻湧,右腳一陣發麻。
打人者如此難受,被揍者卻也好受不了多少,只見氣勢洶洶的絡腮鬍往後面連退了好幾步,每一步,身上週遭那黑霧便淡薄幾分來。
他失算了,斷然沒有想到平凡得如路人甲的我竟然如此厲害,而且一出手,直指他最軟弱的地方。
「黃狗撒尿」、「猴子偷桃」、「野馬分鬃」、「提步頂肛」……這些個招式,憑心而論,又難聽又難看,卻是千百年來,無數茅山道士在與無數厲鬼、殭屍和妖物的鬥爭中,一點一點錘煉而成,針對性十分強。
被鬼上身者最大的特徵,就是有兩個意識主導,使得雖然力量大增,但是反應卻遲鈍很多。
我雖然並不懼怕這傢伙,但是糾纏下去,也只是徒勞,於是一擊得手,便立刻縱身後退,追著前面奔跑的國字臉和二蛋而去。
「混蛋!」
見到我們不戰而逃,這個兇惡模樣的絡腮鬍氣急敗壞地大吼,雷聲滾滾,他健步追來。
我心急國字臉手中的那木匣子,大聲叫喊,讓他把匣子交給我。
不過後面這恐怖的絡腮鬍如此凶厲,國字臉哪敢停留,只是埋頭奔跑。
因為陣法的緣故,我們的速度大大被減緩,十分費力。
轉過前面一個彎,旁邊的建築旁突然跑出一個手戴著江詩丹頓名表的中年男子,這傢伙肥頭闊耳,大腹便便,一身的名牌裝束,旁邊還挎著一個身材窈窕、眉目風騷的小蜜,攔住了我,說嗨,哥們,你知道這地方的大門在哪裡麼?我迷路了……
或許曾經在我旁邊的緣故,他似乎認識我,激動地跑出來跟我打招呼。
然而忙於逃命的我,哪裡還有心情跟他攀這交情?疾奔中的我身子一頓,折轉到一旁去,還不忘朝他狂喊:「你這傻逼,快點跑開去……」
我話音剛落,跑出十幾米後便聽到一聲堪比維塔斯海豚音的女性尖叫聲響起。
「啊……」
這是氣流從胸腹之中高速噴出,然後經過食道、喉嚨以及鼻腔,所有的一切共鳴而成的聲音。
我的眉毛一跳,感覺耳朵瞬間炸響,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剛才似乎是公職在身的領導幹部同志,被那個形如惡鬼的絡腮鬍猛然撞上,也不見什麼動作,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被手掏進了那心肺胸腔之間,雙手一撕,竟然將這肥人給生扯成了兩大塊,漫天的血肉濺起。
連接著那滿面油光頭顱的脊椎給卡嚓一下扯斷,然後這籃球大的頭顱被當作了暗器,朝著我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剛剛回過了身去。
微微一閃,那頭顱與我錯身而過,「嗖」的一聲響,接著從我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骨頭碎裂之聲。
國字臉撲通一下撲倒在地,渾身一陣顫抖。
他的手還緊緊地抱著從中樞控制室裡摸出來的木匣子,那佈滿符紙的木匣子陡然間佈滿了他口中好多鮮血,回過頭來,國字臉蒼白的臉上滿是絕望。
他用盡了最後的氣力,使勁推了一把在他旁邊跪地哭泣的黑小子二蛋,喉嚨裡迸發出一聲岔氣的嘶吼聲。
「走啊……回家!」
這句話一說出來,國字臉的身子便軟了下去,那木匣子也跌落在了一旁。
見到自家老大斷了呼吸,二蛋猛然抬起頭來,朝我深深一瞥,似乎想把我的模樣永遠記在心中,然後根本不顧地上這具屍體和旁邊滾動的木匣子,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呼吸之間,就消失在了那濃密的黑暗中。
我這時才發覺整個溫泉山莊除了偶爾的應急燈光亮之外,已然全部停電,將我們籠罩在了黑暗裡。
我已然衝到了國字臉屍身的旁邊。
單膝跪倒在地,我撿了這表皮輕薄的木匣子,看到上面反覆纏著好幾道黃色符菉,以及一些紅色的絲帶麻繩。
我輕輕搖晃了一下,發現裡面確實有一件柔軟的東西,不大,但似乎還在裡面緩慢活動著。
我嘗試了一下,這濺滿鮮血的木匣子並不能夠打開,裡面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將其牢牢鎖扣住。
是暗鎖,是法陣,還是裡面的什麼東西,將它給緊緊吸住了呢?
我感受到了一股冰涼的寒意,這並不是小妖朵朵所帶給我的那種熟悉感,陌生而暴戾。
在我身後十米處,絡腮鬍已經狂性大發,那小巧可人、美艷嬌柔的小美人兒在發出一聲淒厲叫喊之後,已被制服,然後被絡腮鬍一口咬在了她那秀美滑膩的脖子上。
就這一口,便將整個脖頸上麵粉嫩的肌腱給咬下了一半來,那唇型柔美的櫻桃小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毫不停留,口念大日如來心咒,一邊抱著符文木匣子,一邊雙手勉強結了一個日輪印,在轉角路過一個深水池子的時候,口中咒言已然念完,我低喝一聲「齊」,立刻就有一股與這週遭萬物和諧平齊的氣息,從心底裡面狂湧上來,遍佈全身,來不及做任何事情,我屏住氣,往那水快放光的深池中跳下。
池高兩米,水僅漫過我的腳踝,我蹲身背靠池壁,收斂了所有的信息。
我不跟那個絡腮鬍子硬拚,但是不代表我膽怯了。
只是這大陣恐怖,我將自己潛伏起來,慢慢地收斂氣息,自然有機會逃脫。
屏氣凝神了好一會兒,我並沒有聽到腳步聲從我附近走過。
我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擔憂留在居酒屋外監視青虛的雜毛小道,好想返回去找他。
突然,在我懷裡抱著的符文木匣子,開始輕微地搖動,彷彿頂破泥土的嫩芽。
第十六章 一個男人的成長
這抖動一開始很輕微,幾乎不可察覺,然而過了一分鐘之後,裡面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撞擊的聲音,陡然發生的劇烈震動,讓我幾乎握不住這木匣子。
我用胸口穩著這十多斤重的符文木匣子,讓它消停一些,又幻想著是不是小妖朵朵正在裡面掙扎呢?
長久的思念讓我忘卻了恐懼,見這裡面沉重的吸力似乎有減輕的跡象,於是一咬牙,掏出鑰匙鏈上面的小刀,將這符紙和紅線給割裂開來。
一抖,一抖,一抖……
當最後一根緊緊纏繞的紅線被我一刀割斷的時候,那木匣子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