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節
會議開得比較雜,我大概捋了一下,知道這起病橘事件,目前有三個重點,第一就是組織專家小組,針對性地研製特效藥,並且防範其擴散,和來年的繼續漫行;第二則是要追查出幕後兇手,將研製毒蟲並且將其散播的那些罪人,給繩之以法;第三,那便是要找出偷偷收購這一批有毒柑橘的商家,避免其流到市場上,危害更多的人民群眾。
會議結束的時候,董處長也給專案組的各負責人介紹了我,說是從東南區請過來的專家,也是一名蠱師。
大家對於我的到來,報以熱烈的掌聲,不過我很敏感的發現,這掌聲裡面,依然還是有一些敷衍。
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的到來,比如黃鵬飛。
這起事件,對於大集體來說是一件危害甚大的事情,但是換一個角度,如果能夠順利結案,未必不是一場政績。
會後董處長找到了我,跟我談了一會兒話,對我的到來,表示了個人的歡迎,並且跟我說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找到他,能夠滿足的,就盡量滿足。
這場合我見得也多,表示一定會盡力工作,爭取早日出成果。
出了董處長辦公室,我又被一個工作人員領到了另外一棟比較有現代氣息的大樓,經過介紹,才知道這裡是實驗大樓,針對致病柑橘的防治和醫療工作,就是在此處封閉式的集中進行。
這裡說是專案組,但其實是一個應急指揮中心,集很多功能於一身,有多個不同的團隊在支持。
就比如此處,大樓裡召集了很多醫學、生物學相關專業的專家教授,正在夜以繼日的研究和實驗,與此同時,像吳臨一這樣養蠱人身份的人士,也有好些個。
在真正的危機面前,以國家為單位的團體爆發出來的力量,實在恐怖。
我在五樓實驗室找到了吳臨一,他正在帶領著五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女在做實驗,沒空理我。
我閒得無聊,走到臨門的實驗台,看到櫃子上面擺放著很多玻璃的培養皿,用英文字母和數字分門別類標注清楚,我低頭看向第一個,裡面是一塊切成四分之一的柑橘,橘黃色的果肉裡面已經腐爛了大半,儘是些蛆蟲爬行。
很奇怪的是,這果肉被蛆蟲吞食大半,但橘皮卻毫髮無損,一如尋常。
「橘子皮裡面含得有大量的檸檬烯,性溫、辛苦,細胞形狀不規則,壁不均勻增厚,有濃重的氣味,這些都是蛆蟲不喜的,所以很多柑橘到底有沒有病,只能夠剝開才知道。」
我身邊傳來傳來了吳臨一的聲音,只見帶著淡藍色口罩的他出現在我的旁邊,一邊取下橡膠手套,一邊指著培養皿中的蛆蟲跟我說道:「之所以請你過來呢,主要是因為你所養的蠱,乃金蠶,這東西據古書記載,是蠱中之王,所以希望你能夠出一些主意,並且用你的金蠶蠱,貢獻一些解藥的研製方法。」
貢獻……方法?
我問現在都有什麼難點呢?吳臨一說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解除這病橘的毒性,以及確定防範之法。
你的金蠶蠱是劇毒,無人能解,而本命金蠶蠱又能解百毒,最強的矛、以及最強的盾,你都有了。
我初步的想法是,先從你的金蠶蠱上面取一些樣品,然後做研究……
我聽著,臉色不由得嚴肅起來——這哪裡是讓我過來研究,這分明是要拿我來做研究。
當我的金蠶蠱,是小白鼠麼?
第五章 局長的召喚
在我來之前,吳臨一圍繞著他從古籍中瞭解到的金蠶蠱特性,已經做了整整十一套方案。
不愧是學院教授出身的養蠱人,他的這十一套方案中,有的穩紮穩打、循序漸進,有的天馬行空、創意十足,有的可操作性十分強,有很高的成功率……這些方案環環相扣,嚴謹慎重,考慮周全,做得十分大氣,讓人歎服——他唯一沒有考慮的一點,就是如果按照他這寫個方案做下來,別說是那只有大拇指粗細的肥蟲子,便是有十個手指頭,都扛不住這一番折騰。
肥蟲子是我的本命金蠶蠱,與我的關係,是同生共死,把肥蟲子當作了小白鼠,那讓我又情何以堪?
常年養蠱,吳臨一的身體並不是很好,身型矮瘦,臉色蠟黃,不過談到自己制定的這十一套方案,他顯得十分興奮,臉頰上面都露出了一抹高原紅,根本不去看我的臉色,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每一種方案的優劣和成功率,給我羅列出一大堆數據來作證明。
我聽得心不在焉,總感覺像是某個廚師在跟我說,如何將肥蟲子煎炒烹炸,做出一道道美味的菜餚來。
講了差不多四十分鐘,吳臨一終於停歇了下來,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問我,說陸左,你覺得我們應該從哪一套方案開始實行?我的建議是第二套,通過應激反應滯後,截取3到5份樣品,然後通過透析分離的方法,分析出其中的元素構成……
看著我面前這個滿臉皺紋的老苗子,盯著他滿是期冀的目光,我聳了聳肩膀,說隨便,你覺得哪套方案合適,就先進行哪種吧,我沒意見,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的行李還沒有整理呢,先離開了。
見我轉身就走,吳臨一連忙拉住我,說陸左,我們等著你的金蠶蠱做實驗呢,你可以回去,把你的金蠶蠱留下來就行。
我回過頭來,瞇著眼睛,瞧著這個一副科學狂人模樣的老苗子,笑了,說吳老師,你自己也是蠱師,請問你會把自己視為性命的蠱,交到別人的手上,任其宰割麼?
見我說得嚴肅,吳臨一點頭,說可以,如果國家需要,我會把我手上所有的陰蛇蠱都交出來,一份都不殘留的。
見他裝瘋賣傻,我不由得一陣惱恨。
這世上之蠱,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生蠱,便如同我的金蠶蠱、雪瑞的青蟲惑,或者我鎮寧見到那種通體透亮的蠍子蠱、王麻子的青蛇蠱;當然也有死蠱。
所謂死蠱,其實就是一種毒粉,這種最為常見,是很尋常的生物毒劑,強烈一些的,可以在人體中重複生成毒蟲。
死蠱好弄,便比如吳臨一的陰蛇蠱,取自一窩生,寸餘長的小蛇,以器皿盛貯,自相殘殺,每日祈禱,週期短則三月,最長不過半年,即可獲得,與自身也並不太多利害關係;而生蠱便極其難有,不但法門少,而且耗時長久,一百蠱師中,有七八個,便算是高比例了,而且生蠱與養蠱人常年相互勾連,早已經息息相關,便比如我,肥蟲子一旦死去,我便也活不過幾日。
他竟然為了讓我交出金蠶蠱,盡然說出剛才那種便宜話,讓我如何不憤怒?
我二話不說,也不與他爭論,扭頭就走,吳臨一見我並不接他這一茬,拉著我的衣角,裂開一口黃色的牙齒,賠笑,說陸左、陸左,你定是誤會了,我一定會保證你的金蠶蠱不受到關乎性命的嚴重傷害,哎,你別走啊?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可以跟你保證,不會傷害到它的……
吳臨一拽得很緊,我一走動,便把他拖著滑了好幾步,實驗室裡面的那些白大褂不知道情況,紛紛圍了上來,脾氣好的勸解,脾氣不好的,就要掄拳頭,朝我揮舞起來。
我倒不是怕吳臨一這幾個助手,只是這樣拖拽著,實在難看,於是停止了腳步,盯著他,讓他放手。
吳臨一怕我暴起,鬆開手,猶在喋喋不休地說:「我只是一個實驗想法,後續的進度,還需要我們兩個人共同確認的,你不要一開始,就一副不合作的樣子。
我們大家走到一起來,都是為了人民群眾,別說是用一點點切片,就是犧牲自我,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這也是光榮的!」
我往日跟吳臨一接觸不多,但是感覺他還算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前輩,然後此刻卻感覺像一堆茅坑裡面的臭翔,滿心裡只有厭惡。
我認真地對他說道:「我們可以通過很多途徑,達到我們共同期望的目的,但是如果需要去犧牲他人來達到這一手段,我個人是不贊成的。
你不要希望通過集體主義和民族大義的那一套,來打動我,我需要尊重,而不是被人當作棋子,當作被利用的工具。」
說完這些,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厭惡的地方,一刻也不曾停留。
回到宿舍之後的我,依然還是滿肚子的怒火,沒有讀過大學的我,本來還計劃著在那一堆專家教授面前露一回臉,通過十二法門,以及我們敦寨苗蠱的手段,嘗試著將那些毒蟲給抑制住,然而沒想到吳臨一這個老傢伙,他寫申請把我借調過來,本來就沒安什麼好心,最後竟然是這結局——我操……
我打了一個電話,問雜毛小道現在在哪裡?他回我說在解放碑,哇靠,在這裡一坐下來,就像是坐在T型台下面一樣,全天下間的美女趕集一樣匯聚於此,怎麼樣,小毒物,要不要過來養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