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節

  雜毛小道上前跟那黑褂子握手,然後跟我介紹:「萬一成,剛才跟你講的那哥們;陸左,一起逃難的兄弟……」
  萬一成跟我們匆匆握手,然後將我們趕上了江堤,進了麵包車,他看了一下我們的來路,瞄了一會兒,說還好今天下了一點零星小雨,不妨事的,走,我們先回去。
  瞧他這一番做派,倒也是一個謹慎的精幹之人,我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既然是雜毛小道的朋友,便也放寬了心。
  在水中行了差不多一個鐘頭,這天寒,冷得夠嗆。
  好在車後面準備得有乾燥的衣物,合身,當下我們兩個顧不得許多,將全身扒光,然後換上,這才感覺好一些。
  萬一成見我們換好衣服,便問我們,說到底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竟然搞得弄出這麼大的場面來,剛才從復線橋那邊經過,那陣勢,好多年沒有見過了。
  雜毛小道弄了把梳子,將自己剛剛用毛巾揩乾的頭髮梳攏,然後找了根橡皮圈,捆成一個帥氣的馬尾辮,十足的藝術青年。
  聽到萬一成的問話,他指著我,說這哥們得罪了我們茅山宗現在的話事人,將他大外甥給殺了,現在全城正在搜捕,他們不知道我的社會關係,隱秘一點的,也就只有你了,所以才麻煩你來幫這個忙。
  萬一成愣了一下,看著文質彬彬的我,說殺人啊?看著這哥們不像啊?
  我跟他解釋,說我是自衛殺人,那個傢伙想弄死我,結果本事不夠,所以自己就跪了,如此而已。
  萬一成點了點頭,說既然是這樣,我老萬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先去我那兒待一段日子,等這段風頭過去,再作打算。
  說完這些,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小心地開著車。
  一路上,不時有警車呼嘯而過,朝著長江的下遊行去,一直往回走,沿途的江堤上,都有穿制服的警察在瞧看,而江面上也有漁船在打撈。
  沒有人知道冰屍龍哥交給我的那顆珠子,能夠避水,而我們進入那水陣,也只是一陣昏暗,雖然也有人會猜測到,但是這種違反科學常識的東西,估計還是很少讓人相信的,所以這幾天江面定然不會太平,那些人應該還在打撈我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萬一成住在市邊緣的城中村裡,與我們跳水的那復線大橋相隔很遠,獨門獨院的一座二層小樓,車子一直開到了門口,然後看左右無人,將我們給帶進了院子裡。
  萬一成往日曾與雜毛小道一同幹過盜墓的勾當,不過後來洗手不幹了,自己開了一家汽車配件店,生意倒還紅火。
  他結過婚,還有一個十歲大的女孩兒,不過後來又離婚了,孩子跟著老婆過,目前一個人,光棍兒,在這裡單著過,所以十分適合我們在此隱匿。
  我們走進小樓,萬一成給我們安排了兩個房間,因為很久沒住人,而且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怎麼擅長收拾房間,所以條件倒並不是很好,有股霉味。
  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放下了行李,萬一成讓我們收拾一下,自己下樓張羅。
  沒一會兒,便弄了一桌熱騰騰的火鍋,招呼我們下來吃。
  我在牢中,伙食難吃,心情也鬱結,到了此地,尤其是看到這鍋面飄紅的濃汁和熱油,以及滾滾的蒸汽,不由得眼淚都要滴下來。
  終於,自由了。
第十章 精金鍍鬼劍
  萬老哥做的是正宗渝城火鍋,鮮香麻辣,紅油翻滾,吃得我腹中飽飽,眼淚都快要滴落下來。
  雜毛小道見我這副模樣,伸手過來拍我的肩膀,說人活一世,總是要受一些委屈的。
  受不得委屈的人,就跟那溫室裡面的花朵一樣,沒什麼大的出息。
  想當年,我被逐出茅山,一個人流落江湖,四處飄零,有家不能回,天下之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當時那個情形,現在想起來,也不由得辛酸,不過,也不是過去了麼?
  我低下頭,揩乾濕潤的眼角,挾了一串鮮香可口的毛肚,入口,緩緩地嚼著。
  我說我受到的這點委屈,倒不妨事,就是怕我老爹老娘知道了,那老倆口要想不開,那可咋整?
  萬一成嚇了一跳,說陸老弟,你可別想著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什麼的——你要知道,這個時候,你大部分社會關係的電話,都已經被監控起來了,只要你一個電話過去,沒多久,別人就知道你在哪裡了。
  這可開不得玩笑的。
  雜毛小道笑了,說小毒物,這你可得放寬心,別小瞧了你那娘老子。
  你外婆那麼厲害的人物,你母親能有那麼簡單?她的見識,肯定比你所想的要遠,所以,只要你平安了,你父母才是真正的安心。
  這幾天,先養養身子,瞧你這手腕兒,瘀青浮腫,連拿筷子都不穩,還跑啥子路啊?
  萬一成舉起酒杯,跟我們喝了一杯白酒,然後問我們接下來的打算。
  此地不是長居之地,落個腳可以,在這裡一直待下去,不但萬一成的生活節奏會被打亂,而且很容易露出馬腳,被那些人給算到。
  我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雜毛小道說出他的想法,便是往南,到滇南,然後越境到達緬甸,我們可以在東南亞廝混一段時間,然後等待內線的消息,如果一時半會澄清不了,那我們就去別的國家,比如日本、比如美國、比如英國,反正咱們朋友遍天下,哪裡去不得?
  不過楊知修那老雜毛,最寶貝自家的外甥,倘若他心中的積怨未消,只怕逃到天邊,都會有追來。
  雜毛小道告訴我,說有人跟他說,如果真的要躲,就往西,過盆地,往藏地行去,可以在那裡避一段時間。
  至於為什麼,那人沒有說。
  所謂那人,便是大師兄,不過雜毛小道為了保護萬一成,讓他少知道一些。
  雜毛小道問我的想法,我考慮了一下,說我也覺得去東南亞這個方案還不錯,至於藏地,一是咱們沒有去過,二是那人的涵義是什麼,我們都沒有弄清楚,如何去?
  雜毛小道說不急,這幾天暫時也別聯繫他了,先安心養傷,過一段時間再說。
  我們不再說起,而是安心地將肚子填飽。
  當天晚上,我和雜毛小道湊到一起來,我問起我被抓捕之後的事情。
  他告訴我,說他那天出門之後,立即打電話責問大師兄,大師兄當日便將事情的嚴重後果,給雜毛小道講明。
  因為事情涉及茅山宗內部事務,他也沒有什麼資格和立場說話,而這背後,又有趙承風在推波助瀾,要想給我翻案,唯一的路子,就是讓白露潭這個最關鍵的證人,再次改口。
  然而,白露潭既然已經下了決心陷害於我,自然是沒有回頭的心思,而且她若是真的改口了,那麼在她背後操作的那些人,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由此引出的一大堆公案,那可真的讓人頭疼了。
  所以,大師兄在沉默了很久之後,告訴雜毛小道,讓他劫道,完了就跑。讓這件事情冷上一段時間,憑他的手段,定能夠給我們翻案的。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