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節
加籐亞也告訴我,說她父親加籐一夫,自從她弟弟原二死後,就一直很頹喪,終日隱居在富士山中不出。
後來她醒過來了,她父親就變得很高興,不過後來,她發現父親漸漸開始關心起她的婚事來,經常安排各種青年才俊,給她相親。
亞也並不喜歡這些門當戶對的政商要員子弟,也不喜歡那些傲氣的職業經理人,被騷擾得多了,就有些厭煩,於是在上個月初,「偷偷」跑到中國來。
她的家族在麗江有一處產業,參加完那個學校的成立儀式後,便住在這裡,整日遊山玩水,倒也清閒。
我笑了,說你父親這是在招上門女婿,想要你趕快生一個大胖外孫呢。
加籐亞也有些苦惱地埋怨,說她父親也真是的,想要家族的延續,那麼就再找一個新媽媽吧,她才二十一歲,可不想為了趕緊生一個寶寶,就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看著滿面苦惱的加籐亞也,我不禁覺得這個做了四五年植物人的女孩子,似乎有些小女孩子的可愛。
不過看她身邊還安排得有神官,便知道加籐一夫雖然急迫地想要找一個女婿,但是卻也不敢把她逼迫得太急,惱了這個最為虧欠的女兒。
我翻轉了一下身子,感覺到身體裡面的灼熱和煩悶,似乎也都隨著面前這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子的出現,而變得不再那麼難受。
想起自己逃犯的身份,我下意識地往外面望了一下,然後想要翻身下床,見我這般動作,加籐亞也連忙按住我,說你這是幹嘛?
我苦笑,說亞也小姐,可能你不知道,我現在正在被官方通緝,如果繼續停留在你這裡,可能會給你添麻煩的……
加籐亞也依然執著地將我按在床上,認真地解釋道:「陸桑,你放心,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但是我相信你是被人冤枉的。你受了很重的傷,不能夠下床,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情,不用怕,我來給你解決!」
聽到這個表面柔和的女孩,一字一句地說出這麼多話來,我的心頭一暖,不由得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要知道,我當初與她的父親和弟弟,相處得並不和諧,而至於救她,一是為了遵守當日給臨死的原二,一個約定,二來也是順手之勞而已。
當時幫助別人,從來沒有想過要被報答,但是加籐亞也冒著巨大的風險維護於我,讓我真的擁有一種打動人心的美麗感悟。
我感覺,這世界上,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因果報應,從來循環。
我不再說話,說多了反而會顯得比較矯情,只是點了點頭,說聲謝謝。
加籐亞也笑了,這笑容,如同向日葵一般燦爛,她站了起來,跟我說她去外面看看情況,問一下神官,我這病情該如何治療。
她像個快樂的小精靈,開心地跑到了門口,突然回過頭來,盯著我一會兒,然後躬身說道:「以後拜託叫我琴繪吧,這是我的小名!」
說完,她輕輕合上了房門,腳步聲漸遠。
我深呼吸,能夠聞到空氣中,有一點點的香氣,像紫羅蘭,又或者是少女身上那種天然的味道,心情莫名地變得好了許多。
※※※
我在舒適的床上躺了一下午,感覺身上雖然還在持續性的發熱,但是似乎被抑制了一些,想來是這兩日加籐亞也給我喝了點藥。
這個女孩子的出現,讓我晦暗的心情,多了一些陽光。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還活著,還自由,那麼,一切就都有希望。
我現在需要的,是冷靜,是謹慎,畢竟雜毛小道是從犯,介入並不算深,雖然楊知修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他此番大費周章,劍指的就是殺害他外甥的我。
如果抓不到我,他的面子,就折了。
所以我並不需要太過於激動,而是小心潛伏著,靜待機會而已。
我在那個有著陽光的下午,靜靜躺著,到了窗戶間的陽光漸漸變得昏黃,加籐亞也走了進來,問我要不要出去吃飯,她可以介紹一些人,給我認識。
我點頭,掀開被子,披上旁邊準備好的一件米色大衣,然後下了床來,加籐亞也走過來,要攙扶我,被我婉拒了。
雖然腳踩在地上,猶如棉花,但是我還是咬牙堅持著,讓發麻的雙腿適應之後,緩步走向門口。
在亞也的帶領下,我走出門口,穿過一條掛著宮燈的長廊,繞過兩個古意盎然的房間,然後來到了餐廳前。
進了餐廳,我見到在怒山那個廢棄僳僳族山村中遇見的矮個兒瘦老頭,織田信玄,以及他的徒弟足利次郎。
當日他們在山谷中,被邪靈教追殺,九死一生,護送加籐亞也的人,便只剩下了照顧她的上衫奈美,和護衛武田直野,其餘人都不見蹤影,我直以為死了。後來在病床上才得知,死的是那個勁裝少女安室由子,而織田信玄和足利次郎因為跌落山崖中,竟然反而保住了一條性命。
當日殺害山民的赤松等人,已然伏誅,而織田和足利兩人在加籐一夫的不斷周旋之下,終於被保釋出來。
雖然不太喜歡這兩個臉上似乎抹白灰的日本神官,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上座吃飯。
吃的是小日本的壽司和生魚片,雖然有各種蘸料和芥末,但並不如在地下暗河中,朵朵給我們做的小魚兒好吃。
因為相互之間,都看不上眼,所以席間氣氛一直都不對勁,好在有加籐亞也在旁邊周旋,倒也沒有那麼尷尬。
然而席宴過了一半,外面突然走進來一個黑西裝,跟加籐亞也嘰裡咕嚕說了幾句,她的臉色頓時大變,豁然直起了身子,朝我喊道:「你們的有關部門,來人了!」
第五十二章 同病相憐的戰友
聽到這話,我的臉色也陡然變了起來,這節奏,還真的是上天入地,生死相隔,鼻涕蟲一般,甩都甩不脫啊。
池田信玄也站了起來,不過他的臉上倒也沒有多少慌亂,而是鎮定地將餐桌下面的一塊方磚,給撬了開來,然後衝我低呼了一聲。
我除了幾個常用的日文單詞,其他的一律不知,不過估摸著是讓我鑽進那個空洞去,情況緊急,於是也不猶豫,翻身鑽進了桌子,然後手扒著青磚地面,將身子縮進了進去。
這通道有坎有梯,並不高,我很快就到了下面來,腳剛一落地,便見到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正詫異地看著我。
瞧他這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打扮,我就確定是一個日本人。
果然,朝他打招呼,也沒有搭理我。
我並沒有在意這個傢伙,而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寬敞的空間,三室一廳,有呼呼的換氣扇聲音,在響動。有沙發,有電視,還有一箱箱的生活物資。
我擦咧,這日本人在此處,倒是準備得挺周全的,簡直就將我們抗日戰爭時期地道戰的精髓,給學了去。
不過在這和平時期,偷偷摸摸地弄這麼一套可供藏身地下室,看來日本人所圖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