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節
閒著無聊,我們兩個就這個問題,進行了好一會兒爭論,結果望向窗外的雜毛小道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緊張的神色,然後刻意地往裡面躲了一下。
我奇怪,伸頭過去瞧,結果看到了一張削瘦的老臉,心中一跳,這貨不就是茅山長老茅同真麼?
我還待再看,雜毛小道伸出手,一把將我給拽進裡面來,刻意地壓低聲音訓斥道:「想死啊,你以為他們不能夠感受到你的凝視?」我的心臟亂跳,冷汗頓時就流了下來,低聲問道:「他們怎麼找過來了?」雜毛小道也憋悶,反問,說他怎麼會知道?
他大概地算計了一下時間,再次伸出頭去,快速地看了一眼,然後縮回來,渾身打了一個顫。
我問怎麼了,這麼害怕?他盯著我,低聲說道:「小毒物,你知道都來了誰麼?」
我搖頭,說剛才匆匆一眼,我只看到了茅同真那個老烏龜,還有誰?
雜毛小道一字一句地說道:「劉學道,刑堂長老,茅山宗裡面,實力排在前三的長老!」我並無感覺,說前兩個又是誰?雜毛小道跟我解釋,第一的自然是他師父陶晉鴻,第二是傳功長老,李道子的後任。
我深吸一口冷氣,說這貨,比楊知修還要厲害?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他離開茅山多年,不知道楊知修現在什麼修為,大師兄也諱莫如深,也許……
我們兩個關著窗子在小心議論,結果就在這時,門又被叩響。
第十一章 虛實,意義
聽到這「叩叩叩、叩叩叩」的聲音,我和雜毛小道本來就已經提心吊膽的情緒,瞬間就達到了最峰值。
我們面面相覷,緊張得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那敲門聲仍在繼續,而且似乎很不耐煩了,我各種腦補,想著這門口莫非是三大長老,齊番蹲守著,見我們不開門,就準備破門而入了?
就在我和雜毛小道憋得氣都快要斷掉的時候,門口處終於傳來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你們兩個,快開門啊!」
這聲音聽著有些憤怒,又有些稚嫩,我一激靈,看了一眼雜毛小道,他揚揚下巴,讓我去開門。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身子繃得筆直,然後小心地將門給打開,但見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僧徒,端著木盤子,上面還有著幾盞吃食。
這小僧徒顯然是被我們死死不肯開門的行為給氣壞了,噘著嘴巴,憤怒地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我,眼睛裡,竟是晶瑩的眼淚。
我趕忙將這小孩兒引進房中來,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他氣呼呼地說:「江白師兄說你們還沒有吃晚飯,所以叫我給你們送點吃食來。你們還真的是……不自己去吃飯,送過來,還不給開門,哼哼!」
我們兩個怕他哭出聲來,引來那刑堂長老的關注,連忙蹲在地上,好生哄勸,我回去翻了背包,竟然還摸出兩塊巧克力來。
這東西對於這個歲數的小孩子,簡直就是無敵利器,終於將他的憤怒給平息了。
寺院的吃食自然談不上有多精緻,我們草草用過,然後問那個小僧徒,說剛才從前面走過去的那幾個人,是哪裡來的,在哪裡下榻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七八歲的小僧徒倒也知趣,抬著頭想了一下,說是過來觀禮的同道吧,住在前面左轉的那個扎倉,怎麼,你們認識麼,要不要我去幫忙傳個話?我們趕忙制止住這個很傻很天真的小僧徒,好是一番勸慰,說不用。
並讓他幫我們保密,如果能夠談聽到什麼消息,告知我們,必有回報。
這個小僧徒歡喜地離開,留下了愁眉苦臉的我和雜毛小道。
我們此番入藏,本就不打算能夠瞞得了茅山多久,也差不離過了將近一個月的安穩生活。
這西藏寺廟繁多,修行者眾,如此氣息牽引,導致他們推演不得天機,此為地利,不過人生於世,總是要沾染因果的,大致的方向,想來他們也能夠料得出來。
想著我們即將要步入那邊跑邊逃的悲催生涯,我心中就一陣難過。
在南卡嘉措家的那個小村子裡,日子過得雖然無聊,但也還算是安穩妥貼,此番又來,下一次停頓的安穩生活,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目前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茅同真、刑堂長老此番過來,只是適逢其會,觀摩盛典,並沒有知道我們的存在。
而至於白居寺這邊,兩個喇嘛說過會幫我們保密,又有求與我們,那麼……要不然我們現在夜奔,逃離此地吧?
如此一來,便能夠提前一步,早日逃脫,避開他們的追捕了!
這個提議由我提出,雜毛有些心動,然而虎皮貓大人卻不屑地看著我們,直哼哼,說我們這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人這一輩子,總不能夠總是在逃避中度過,如果不能夠保持無畏無悔的狀態,那麼即使是再刻苦,再努力,也不可能有什麼大成就的!人生難有一搏,唯有搏,方才會突破自己!
它盯著我們瞧,說就因為要避開一場追殺,就要錯過一次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遇到的高僧虹化,若真如此,你們兩個傢伙,以後別說認識我。
虎皮貓大人是個疲癩的性子,向來都是嘻嘻哈哈的,刀子嘴豆腐心,但這種激人的話語,說得還算是少。顯然在它眼中,密宗虹化,可要比茅山的追殺,重要許多。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決定民主,投票解決。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除了我投了離開贊成票之外,雜毛小道、虎皮貓大人、朵朵、小妖和肥蟲子,都投了反對票。
至於火娃,它懵懂無知,被小妖威脅,故而視作無效棄權。
結果出來後,雜毛小道惡狠狠地握緊拳頭,說道:「看來大家都鐵了心啊。好奇心害死貓,好,明天我們都收斂氣息,小心一些,然後換上面具,看完便躲起來,不得露面,要萬一露了餡,就盡量將那兩個喇嘛拖下水,洛長老他們再狠,也不敢在人家的地盤上撒野的。
接下來,我宣佈——睡覺!」
當晚我又夢到了那樽巨大的懸棺浮起,心頭沉重。
次日早晨,在一片佛唱的聲響中醒了過來,感覺空間的氣之場域,生死復返,流動得格外濃烈。
沒有早餐,我們得知,所有的觀禮者都需要戒齋沐浴,以待佳時。
從早上九點多鐘起,寺院中就開始熱鬧起來,不斷地有人到來,這些人或者是附近寺廟的高級僧侶,或者是自治區政府過來的官員、社會知名人士,聽說布達拉宮和大、小昭寺也來了很有份量的法王……因為限制級別的緣故,人不算多,但是也有四五十號人。
看到這些,我們忐忑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到時候只要小心一些,未必會被發現。
按理說,虹化是一件十分莊嚴而肅穆的事情,一般圓寂的高僧都會在自己的居所,閉門不出,不吃不喝七日,概不見外人,等到第八日,由親近的僧徒進去,收拾遺物,少有如此高調者。機會難得,所以我們才會如此珍惜。
當然,這位林賽格西所作出的選擇,我們也可以理解:隨著藏區與外界的溝通漸多,以及大量的漢人湧入藏區,或者旅遊,或者做生意,外來文化的衝擊,使得很多藏民開始嘗試著改變固有的生活習俗,甚至改變了宗教信仰,作為站在藏傳佛教金字塔頂端上面的一部分人,他自然也想通過自己的方法,在自己即將得到解脫的時候,讓自己存在於世的信仰,更加的有競爭力一些。
凝聚信仰,這便是他做這一切的緣由。
外面人來人往,我們並不出去,而是一直在房間裡面待著,然後開始忙著改頭換面,將來自於楊操的那兩張人皮,鋪在臉上,開始適應,不管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