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節

  可惜如意算盤打盡,未曾想茅山宗的聯絡方式竟然如此靈敏,使得劉學道來得這麼及時。
  此刻我們被堵在這湖中,這湖又不算大,想要在對手的眼皮子下面溜走,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合計了一下,想著趁對方立足未穩,還需要照顧戰力全失的茅同真,以及中了雜毛小道截脈術不得動彈的龍金海,有可能沒時間顧及我們,先從湖西面的角落,悄悄溜走,免得到時候那個水蠆長老徐修眉趕來,只怕我們就真的被關門打狗了。
  念及此處,宜早不宜遲,我問雜毛小道可能扛得住?他點點頭,咬著牙跟著走,我左手拉著小妖,右手扶著雜毛小道,渾身的肌肉還在打顫,勉力控制天吳珠,朝著西面行去。
  一路上倒也沒有再碰到什麼奇怪的事情,這湖中土著劍脊鱷龍,也沒有了個蹤影,似乎被先前那幾道威勢滔天的無影箭,給嚇破了膽。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西面處,這天湖整體的形狀,如同一個倒著的大葫蘆,而我們選的這處登陸點,正正對著剛才我們落水的地方,處於葫蘆的嘴巴處。
  在湖水裡,我們沉默了幾分鐘,終於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然後開始前衝,很快就悄然浮出了湖面。
  當週遭的空氣變得不再是那麼潮濕,我下意識地回頭瞧了一眼,但見遙遠的對岸處,陡然間,一道黑線蔓延過來,後發先至,幾乎就要到達了我的身前。
  我往後一仰,避開了這一箭,也幾乎能夠明白剛才雜毛小道中了這一箭的基本感覺,那就是快,太快了!當我重新跌落水中的時候,我看到那個矮個兒,銳利的目光正鎖定這邊,右手揚起,似乎準備朝著這邊攻擊。
  這動作,將我們兩個的膽氣都嚇回了菊門處,趕緊再次鑽進湖底裡,一路疾奔,栽回了水裡去。
  在將身子隱藏在了一處湖石的後面,我心有餘悸得拉著雜毛小道的衣襟,喘氣說道:「那個傢伙,到底能夠發出,多少道無影箭?」雜毛小道嚥了一下口水,說:「理論上,只要道力不衰竭,他可以無限制……」我頓時一陣火,說這人型喀秋莎,難道他這黑光就沒人能夠治?
  雜毛小道指了指我的懷裡,說你的這震鏡,應該能夠收幾道。
  我大喜,拽著他的衣袖,說你幹嘛不早講,走走走,我們再闖一回。
  他搖頭,說不行,他既然準備在這裡久耗,從湖面上逃走實在不現實,要知道,他可並不是只有無影箭這一招殺手鑭,比起他其它的手段來,沒影箭這伎倆,都只能算是小玩意。
  我的眉頭皺起,說那可怎麼辦?難道我們需要在這裡等死麼?
  雜毛小道沒有回答,他出現了罕有的沉默,蹲下來,開始從隨身背囊中摸出了幾根簽子來,靜心平氣地祈禱祭拜了一番後,開始抽了一根簽子來。
  我伸頭過去,想瞧個仔細,卻不曾想他立刻就將竹籤收了起來,然後喃喃自語地算計了一邊,告訴我,說如果三個小時還沒有出這湖中,只怕我們兩個人,就會要喪命於此了!
  他說得嚴肅,我問那可怎麼辦?
  他眼珠子一轉動,說這湖是活湖,水都是雪山融水,通過地下暗河灌進來的,要不然……我們從暗道中逃走?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絕對找尋不到我們的。
  這主意倒是不錯,我們合計了一番,決定去湖底裡,尋找暗河的入口,於是開始下潛。
  然而就在我們漸漸靠近湖底的時候,我的心突然有提了起來,感覺到有一種被什麼東西,死死盯住的不安感。
  這種感覺十分強烈,我看向雜毛小道,他也點點頭,說曉得。
  突然間,我陡然轉過頭來,但見黑暗中,有一隻幽幽發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身邊的雜毛小道。
  啊——
第二十五章 一入其間,渾身冰涼
  陡然間看到這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我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面前的這頭劍脊鱷龍,會因為小喇嘛江白的關係,就待我們如朋友一般。
  凶獸便是凶獸,它即使受到了真佛的感化,成為佛陀座下的八部天龍、怒目金剛,也不過是負責征伐的強大武力,照樣會殺人,會吃人,根本不留半點情面——源自生物本能的食肉性,並不會因為佛性,而驟然更改。
  更何況,對於這頭鎮守水眼的凶獸來說,雜毛小道於它,那是導致它左目失明的罪魁禍首。
  像它這般的凶蠻野獸,眼睛長在兩邊,是為了捕捉獵物,眼觀四路,然而左目被刺之後,它半邊的世界都消失不見了,這可是天大的仇怨,怎麼會與我們和平共處呢?
  不過這貨也是個精明狡猾之輩,經過上次的較量,它知道我們在毫無損傷的情況下,斷然是佔不了便宜的,故而禍水東引;而在我們伏擊發動的一瞬間,抽身離開,放開了茅同真,坐山觀虎鬥,使得我們兩敗俱傷;待到瞧著沒有什麼危險了,我們傷痕纍纍,被逼退至湖底時,它又浮現在我們眼前。
  此刻若說它還安著什麼好心,說實話,我覺得這真就是童話故事了。
  果然,當我回過頭去,與它對視兩秒鐘之後,一張血盆大口,陡然張開,腥風撲面,朝著我們這裡咬來。
  這劍脊鱷龍身長五米多,但是光嘴巴,便有近乎一米,上下兩顎張開,頓時間,白森森的牙齒,鋒利寒光。
  我曾經見識過它驚人的咬合力,那恐怖的喀喀聲,讓人午夜夢迴都忍不住打顫,便也不敢親自去體驗,倏然後退數米。
  那畜牲既然輕啟戰端,便不會善罷甘休,滑動著又粗又短的四足,尾鞭一甩,如同離弦之箭,朝著我們這邊射來。
  若在岸上,我們自可憑著縱身提氣之法,遠遠避開,然而在這湖底水下,本就不是我們熟悉的戰場,僅僅只是勉力操縱天吳珠,倉皇閃避,反倒是這劍脊鱷龍,水中便是它的國度,凶性大發的它,如同一枚出膛的魚雷,每一根毫毛裡,都散發著凜冽的殺氣。
  我往湖底逃了十幾米,便被銜尾追上,屁股被那鋼化般的頭顱頂上,骨碌兒一轉動,人就滾落到了一邊兒去。
  雜毛小道與我一同跌落,捂著胸口,痛苦地叫道:「前有狼後有虎,內外交加,光挨打不還手,這樣可不行,陸左,讓小肥肥去暴它菊花吧!」
  我問他還扛得住吧?他點頭稱是,傷口已經結痂,想要快些好,也沒有辦法。
  我說好,有請金蠶蠱大人現身。
  話音一落,一道金線,就從雜毛小道身後浮出,然後朝著張口咬來的劍脊鱷龍口中,激射而去。
  我一邊往後退,一邊關心前方的戰況,但見肥蟲子射出了天吳珠水肺的範圍,逕直衝進了劍脊鱷龍張得巨大的嘴中,順著食道,一路往下,直入胃袋中。
  前期進展順利,然而剛剛滑落下去,突然就有一股濃郁的黑色之氣,將其裹挾,不讓肥蟲子在裡間翻騰搗亂。
  肥蟲子週身立刻伸出無數絲帶狀的金色氤氳,與這黑氣抵抗,短瞬間,竟然將前方那頭黑麟青甲的畜牲,小腹照得透亮。
  經過麗江的脫胎換骨,我的精神意志越發強大,兩種視角切換,也並沒有帶來什麼不適感,然而讓我失望的是,肥蟲子並沒有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反而深陷入重重的黑氣包圍中。
  黑氣,黑氣……
  我回想起劍脊鱷龍腹中層層堆疊的黑氣,不由得大聲叫了起來:「有妖氣……」
  我回頭看了一下左手邊的小妖,吞食了茅同真玄武陣靈之後的她,精氣神似乎都好了一點,沒有一開始被紅光沐浴時的那般慘狀,黑色透亮的眼睛裡,彷彿能夠倒映整個天空。
  她聽我這般說,立刻精神一振,說是妖,那就由我來處置吧。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