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節
此刻已經是後半夜了,林齊鳴白天還在高密的野地中排網搜捕,疲憊欲死,此刻早已是昏昏入睡,半天兒打不通,我熬了十幾秒,瞧見雜毛小道消失在視野中,心中驟緊,馬上撥通了大師兄的電話。
這一次很快,董仲明董秘書在第三聲之後便接了。
我將事情的大概,和我們所在的位置說予他聽,讓他最好盡快申請調集人手趕來。
董秘書告訴我,大師兄剛剛忙完歇下,他讓尹悅去將大師兄叫起來,立刻與魯東這邊聯繫,申請調集高手前來,問我要不要跟大師兄通話,我瞧見雜毛小道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心急如焚,連說不用,將手機掛了,然後急忙衝入黑暗中。
我沒跑兩步,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手機鈴聲嘩啦啦地唱著歌,我嚇了一大跳,瞧了一眼,是林齊鳴,匆匆接起來,電話那頭的林齊鳴睡意稀鬆地罵我,說他媽的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他,是不是叫他起床來尿尿?
我一邊跑,一邊將剛剛對董仲明所說的話轉述於他,然而剛剛轉過一道彎,手機那邊便傳來盲音,顯然是又沒有了信號。
此事正是悄然追擊之時,而且離得又近,倘若手機再次響起,依那五個邪靈教高手的直覺,必定會心生警覺,周林走脫還是小事,倘若他們圍攻上來,我們說不定就跪了!
要知道,周林和洛飛雨都是清楚我和雜毛小道底細的人,他們既然有信心能在這山林中擒殺前來追尋桃元的我們,那麼我們就必定會有極大的危險,而且很有可能,就會被針對。
虎皮貓大人、小妖朵朵、朵朵、肥蟲子甚至已經遁去的火娃……我們所有的底牌,敵人或許都已經清楚。
雖然不知道林齊鳴能夠聽到幾分,但是大師兄如果知道,那麼有他在統籌全局,林齊鳴自然也能夠知曉,我便沒有再管他,先是將手機的聲音調至最低,緊接著心中不安,又將手機給直接關了機。
經過召集人手的這一段時間,我與邪靈教諸人、雜毛小道和小妖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此刻黑黢黢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什麼方向都沒有,跑了一段路程,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虛,回頭瞧見在我身後飄蕩的朵朵,問能不能找到小妖姐姐和雜毛叔叔的蹤影?
朵朵明亮黝黑的大眼睛骨碌一轉,雙手結了一個變種「內縛印」,朝著前方一擊,然後指著左前方的一道小路,噘著嘴巴說道:「可能在那邊……」
聽到這話,我緊繃的身子立刻如箭射去,盡量不發出聲音來,然後順著草叢往前摸,然而沒有走出十幾米路,突然聽到身後的朵朵口中驚叫道:「陸左哥哥,小心……」我的心臟劇烈一收縮,身子也隨之停頓不前,但見黑暗中爆出一大團細碎的凌厲劍光,漫天撲來,如同最璀璨的星光。
這劍鋒凌厲,準確地灑滿了我前方一米處,倘若我沒有聽到朵朵的警示,繼續往前,說不得渾身已經被那瀑布一般的劍勢,戳破得儘是窟窿,鮮血飆射。
我到底是經歷過許多風雨的修行者,驟然間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被人伏擊了,說不定就是剛才林齊鳴那個傢伙打過來電話惹的禍,不過我也不急,渾身肌肉在一瞬間繃得僵硬,然後又復放鬆,靈活得像無數小老鼠一般,一個太祖長拳中的黑虎掏心式,朝著這把劍的主人空門處襲去。
我的鬼劍被雜毛小道拿著追敵而去,最早教過我太祖長拳的破爛掌櫃趙中華乃滄州人士,練得一身好武藝,他曾經告訴我,與這種手持長兵器者相鬥,倘若自己並沒有與之相交的趁手武器,比較常用的辦法無外乎兩種:一便是拉開距離,先行逃遁,二則是貼身纏鬥,讓那人手中的劍,根本發揮不到用處。
須知一寸短一寸險,凡事都講究科學,倘若貼身纏鬥,劍的力距都沒有,又如何傷人?
之前在城裡面準備的山寨95式多用途軍刀被我從腰間拔出來,往前一撥擋,正好將朝我胸前挺來的劍尖撥開,當下我也是不管不顧,微微側過身,強頓住的勢能一下子爆發出來,朝著面前的黑影撞去。
事情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我就如同一個炮彈,肩胛與那人的胸口撞在一起,黑影子也想不到我竟然會如此剛烈,而且對戰機的把握會如此精妙,頓時就著了道,與我滾作了一團。
一撞之下,我期待中胸骨碎裂的聲音並沒有響起來,這讓我失望不已,而在草地上翻滾了幾圈之後,從身下那溫香滿懷中我發覺出來,原來暗中伏擊我的這個劍客,居然是一位女的,聞著這健康的體香,想來年紀應該還不算是很大。
莫非是——洛飛雨?
想到這裡,我頓時一陣心驚,剛要動彈,便感覺到那把劍貼著我和她的間隙,從內裡刺過來。
依我和她的這位置,倘若我被刺中,必定是肋骨處進入,直入心臟。
好精準的手法,不過我從這女人胸前的規模已然瞧出這個飛機場並非洛飛雨,心中大定,當下也是將手伸出,幾下鼓搗,避開了這一劍。
和尋常高手交鋒時那種激烈而精彩的打鬥不同,我們兩個甫一接觸,除了這個女人的劍法大放光彩之後,其餘時間裡,我們兩個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出奇的狼狽,她拿著貼身劍的手腕被我捉住,而我拿山寨軍刀的手腕也被她牢牢抓著,如此翻滾好幾下,突然身子一陣失衡,人就跌落到了溪水中。
之前的溪水淺淺,兩岸皆是草地,而我們現在這裡旁邊卻是荊棘林,溪水也深,咕咚一聲掉下水,即使是在夏夜,也不由得一陣寒冷襲來,渾身直打哆嗦。
不過在水中我有一個驚奇的發現,那就是我的這個對手並不是很通水性,一入水中便驚慌起來,身子緊繃,肌肉發硬。
很快,她的劍便被我打落在水底,脖子也被我緊緊掐著,而朵朵也及時出現在她的頭頂處,嚴陣以待。
溪水不過胯,殺意凜然的我將這個女人拉出水面,正想一拳打在喉頭將其解決,突然這個女人從嘴中迸發出幾個字來:「邪教妖人,你不得好死……」
等等……邪教、妖人?
第十五章 洛小北
在與邪靈教教徒長期的鬥爭過程中,我已經將自己磨礪得鐵石心腸,舉手殺人這樣的事情,做出來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因為我知道與他們的鬥爭,向來都不是過家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講不得半點仁慈。
然而當我手中的這個女人在被我掐住脖子的時候,口中憤怒迸發出來的這幾個字,不禁讓我一陣失神——倘若此女是邪靈教中的人,自然不會把我叫做「邪教妖人」,但倘若她不是邪靈教眾,為毛要伏擊於我?
藉著隱約的月光,我仔細打量手中的這個人,剛剛在岸邊以及溪水裡打鬥,濕漉漉的身子,自然看不出什麼出水芙蓉的美,不過落湯猴子一般的她瓜子臉,嘴唇小小,鼻樑挺直,瞧模樣倒還是個美人兒,不過頭髮濕嗒嗒地散落在臉龐上,精靈一般的明亮眼睛透射出火燒一般的憤怒,便顯得不是那麼可愛了。
情形雖然緊張,但是我也不是偏聽偏信的人,須知邪教中人,心智如妖者眾多,拚鬥不贏,未必不會用言語來誆騙我。
於是我握著她細嫩脖子的手稍微鬆一鬆,壓低聲音說道:「不要叫,這附近有大批邪靈教的人,你倘若不想死,低聲,然後我問一句,你答一句,錯了半句,死!」
我不知道當時的我臉上表情是什麼樣子的,事後我曾經對這鏡子扮過凶悍,因為刀疤臉的加成,使我顯得格外的面目猙獰(山林行走,面具已經摘除),而當時我一副水鬼模樣,更是嚇人。
我面前這個高明的女劍客似乎並沒有經歷太多的人生變故,相對顯得稚嫩一些,所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配合,點點頭,怯弱弱地說好。
我壓低嗓門,沉聲說道:「你是誰?」
那女劍客瞧我這穿著打扮,似乎也能夠感覺我跟邪靈教不是一夥的,答我的話道:「我是嶗山無塵真人的真傳弟子,洛小北。」我的眉頭一跳,這個女孩子竟然和剛才慘死在溪邊的四個道人,是一夥的?只是,嶗山派裡面還有女弟子麼?
我腦子在飛快地思慮著,口中卻不停,急迫問道:「你們來這裡幹嘛?」
飛機場女孩回答:「我是和我四個師兄過來的,此次前來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種未成神識的精元,給我的劍內注靈,不過我們在山裡面遭到了襲擊,景陽師兄告訴我來的是恐怖的邪靈教,他讓我躲起來……」
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下來,凝望著這個女孩子委屈的眼睛,說道:「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飛機場女孩焦急地說道:「檀木牌,我胸口有一個證明我嶗山弟子的檀木牌——但凡是嶗山出身,我們都會得到一個檀木牌,證實我們的身份、地位以及實力,你可以看看!」我的左手下移,從她的胸口摸出一個紅線捆著的木牌子,上面篆刻著很複雜的符文,隱隱散發出莫名的威嚴,在蟠龍纏繞的正中有著五個字,分別是「洛小北」、「真傳」。
瞧見這,我不由得好奇地看著這個女孩子,瞧她並沒有作道姑打扮,卻能夠成為真傳弟子,而且她的漏網應該是被那四名死去的嶗山弟子使用了「領導先走」的必殺技,想來也是有一定的來歷和地位。
不過……那又如何?
我的眼睛裡瞬間精光綻放,朝著這個飛機場女孩低喝道:「為何襲擊我?」
此刻的我,想起剛才那一大篷絢爛的劍光,依舊忍不住地打寒顫,嚇得要死。
然而面對這我憤怒的低吼,飛機場女孩頗有些委屈:「我以為你是邪靈教的妖人,想著能夠暗算一個,就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