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節
我再次拱手為禮,表示感謝,然後準備離開之時,果任法師叫住了我,一臉沮喪地說道:「雪瑞失蹤之事我確實是一點兒也不知情,不過我在這邊經營多年,很多朋友都能給些面子,倘若我要打聽,應該能夠得知消息的,這樣吧,給我三天時間,到時候我給你回復。」
我轉過身來,盯著他,知道在剛才的時間裡,他已經自檢查過身體,並且知曉自己應該是沒有能力驅除我的手段,方才會如此好說話,不過我並不打算給他拖延的機會,而是鄭重地下了最後通牒:「一天之內,我要見到完好無損的雪瑞。另外,我要搜查你的宅子,以確定你話語中的真偽!不然,我們一拍兩散。」
瞧見我這咄咄逼人的態度,旁邊果任法師的侄子歹菲不由得氣憤地大聲質問道:「太過分了,你們怎麼可以這麼逼迫我們?我們本來就夠倒霉了,你們還步步緊逼,到底想怎麼樣?」
我有些同情地看著這位綠帽男,他不但被自己的妻子欺騙,便是他的伯父,以及週遭這些人,都在欺騙著他,他根本就是一個悲劇,然而他卻一點也不自知,反而在這裡強出頭,著實可悲可憐。
果然,感受到了我話語裡面的強硬,果任法師在沉默了數分鐘之後,語氣沙啞地同意了我的要求。
當下我也不客氣,與阿洪分了兩組,各自在這大宅子裡搜索起來。
有虎皮貓大人在空中坐鎮,我並不怕裡間有人在我視線範圍之外離去,哪怕是有密道暗室,我相信我也能夠找尋出來。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現了,在長達近一個小時的仔細搜索中,我並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目標人物,郭佳賓、鍾水月、雪瑞,乃至之前虎皮貓大人確定無疑的那個行腳僧人,都消失無影蹤,在整個過程中,果任都表現出了極為配合的態度,哪怕是我搜查他靜坐修行的房間,以及配製降頭之物的地方,他都沒有阻攔,一副天生的無辜模樣。
他的這番表現也贏得了許多人的同情,便是李宇波也猶豫了幾分之後,湊到我的耳朵邊來,小聲商量道:「呃,陸左,你看你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人家既然都已經服軟了,那也不要這樣緊緊相逼唄,他們都是仰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們畢竟還要在這裡做生意呢,和氣生財最重要!」
我瞧了一眼這個渾身有著濃厚古龍香水的傢伙,他剛才還被果任那無恥的條件氣得渾身發抖,此刻卻又幫著對手說起了好話來,讓人覺得好不奇怪,這立場也太不堅定了吧。
不過儘管有人相勸,我也是講整個大宅子搜索了一整遍,方才罷休,與眾人一同離去。
我們是下午五點的時候過來講數的,在此差不多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等到離開村子的時候已經快八點。
天色已晚,夜幕初升,坐在舒適的商務車裡面,隨著這道路左右搖晃,阿洪瞧見我眉頭不展,便勸慰我,說陸左,你也別太擔心了,那些人是地頭蛇,白道黑道的關係熟絡得很,消息也靈通,今天你既然逼迫得他們答應明天便找到人,那麼他們一定會拼了死力,玩兒命地去找尋雪瑞,我相信這事情應該不會有太多差池的,你今天連戰兩場,也是累得厲害,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旁邊的李宇波也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我,接口說是啊,是啊,陸左你今天實在是太厲害了,果任那個傢伙牛皮吹破天,據說是仰光這一帶頂尖的法師,卻三拳兩腳之下,就給你弄趴下來了……實在是太厲害了。
自上車起,我一言不發,任由兩人說話,等那車駛出這個小村莊的時候,我突然出言說道:「阿洪,事情有蹊蹺,路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我便下車,你們不要停,裝作我在車上的樣子,並且見到顧老闆之後,告訴他,倘若我明天沒有回來,讓他打電話給我的朋友,將情況講明;李宇波,一會你請此次前來的華人商會諸位前輩吃飯,倘若有人問起我,便說我今天比鬥太過勞累,先回賓館歇息了,改天再登門拜訪——我說的話,你們可都記住了?」
聽聞我的這話兒,車內的人都大吃一驚,問為何這麼急?
我也不解釋,只是讓他們照做,並且叫司機落在車隊尾處,在路過前面一個轉彎的時候,我將車門推開,那車速不停,人便朝著路邊的田里跳了出去。
從車上跳下來,我朝前又跑了幾步,當將這勢能緩衝完畢後,我躬著腰,瞧見一行車列朝著黑暗的遠處離開之後,毅然轉身,身子貼著山林中的黑影,快步朝著那座小村子,再次潛去。
第十四章 契努卡的危機
隨著夜色潛入坦達,一路上我身形宛若鬼魅,每經過一個地方,都會小心打量,防止被人發現。
所幸天色已晚,家家戶戶炊煙升起,辛勞一天的村民守在屋子裡,開始享受起了並不富餘的晚餐來,倒也沒人能夠有閒情張望。
我越過外圍的建築,一路高高低低,腳尖點地,順著黑色影子處遁形,些許矮牆一躍而過,頗有一種飛簷走壁的暢快。
不過此番前來,所為的是雪瑞的安危,我也不敢過於托大,更多的注意力都在隨時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上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小心謹慎。
這一路潛行,速度並不算快,好久才從山林邊緣摸到了果任所住的大宅院處,瞧著那兩人高的牆垣,以及上面紅線勾連、木牌錯落的佈置,我便知道此處並不好闖,稍有差池,我便有暴露的危險。
要知道,此時所有人都已經離去,這個黑黢黢的大宅子,便成了龍潭虎穴,我自得小心一番。
不過這牆雖然佈置穩妥,但是並不能夠妨礙我的潛入,圍著這院子繞了一個圈,我來到了東南角的一處凹口位置停下,抬頭張望了一番,這時牆頭上出現了一道黑影,壓低著聲音問:「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麼?」
碰到這種又愛演又愛胡鬧的傢伙,我也很無奈,抬頭望著虎皮貓大人肥碩的身影,低聲問道:「我走了之後,到底是什麼個情況?」這肥母雞翅膀一扇,飛了下來,告訴我,說我們離開之後,宅子裡立刻跑出一個黑影,往村東而去,而就在剛才,那人引著一個光頭老和尚回來,果任去迎接了,兩人剛剛躲入修行靜養的屋子裡去了,似乎在密謀什麼東西,你趕巧了,快去。
聽得虎皮貓大人的話語,我心中一陣激動,當下也是不再猶豫,將隱匿氣息的遁世環給開啟,然後順著這處已經被大人破解了的牆體,攀爬上去。
這院牆頗高,不過對於此刻的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我的雙手微微彎曲,形如龍爪,勁氣從小腹往著肩頭提去,人便輕了數分,人很輕巧地翻上了牆頭,一個躍身,跳入了院子裡。
果任的這老宅子面積頗大,裡裡外外加起來,竟然有三十多間房子,佔去這整個村子的一小半,這裡面居住著的,都是果任法師家族的親戚以及諸位弟子,耳目眾多,不過好在我之前已經對這個地方進行過了詳細的探查,自然知道修行室在哪裡,於是避開了主要的燈光區,繞著屋後牆角,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因為修行需要安靜,所以果任法師自己參詳靜養之處,離其他建築也遠,周邊有一個小花園,小徑門口處有兩個沒有露過面的弟子在把守著,我從側面越過那竹籬笆,悄然潛到旁邊來。
因為知道房間裡有果任以及達圖兩位極高明的人物,風吹草動皆入耳中,所以我更是小心翼翼,十來米的距離,足足用了差不多五分鐘。
終於,在虎皮貓大人的指引下,我來到了一扇有燈光傳出來的窗前停下,小心地蜷縮著身子,窩在黑暗中,將耳朵附在牆壁之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耳膜之上,然後仔細傾聽。
不過也是極為幸運,當我側耳傾聽之時,發現兩人談話的地方離我所在的位置並不算遠,一個陌生而蒼老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裡來,我聽了幾句,頓時就有些無語了——這尼瑪說的是啥話啊,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身在異國,我頓時感到一陣無力,可是現在我即使學也來不及了,正鬱悶間,胸口上的槐木牌冒出了微微的白色光華,小妖這小狐媚子出現在了我的旁邊,這小妞兒眉目曼妙,紅唇似火,咬著我的耳朵輕輕說道:「我能聽懂他們說的話,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才幫你翻譯。」
我感覺耳朵癢癢,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腦袋,壓低聲音問她什麼事?
小妖咬著粉嫩的嘴唇,媚眼如絲,輕輕說道:「你答應便是,他們在談很重要的事情哦?」
聽得她的誘惑,我雖然知道這是不平等條約的簽訂,但也沒有辦法,只得聽從,我這邊一點頭,小妖便在我的耳朵邊開始同聲翻譯起來:「……他的這蠱毒並不可怕,從清邁到曼谷、到四色菊,會解的人遍地都是,你也無需害怕,按理說,只要你與他保持距離,他的咒怨便傳不到你身上去;即使當著面,你有我這佛牌護翼,也不怕他半分,我已經叫我徒弟回去招人了,不出三天,我們找的解降師便能夠前來,到時候你身上的蠱毒自然解了,何必怕他?」
「那小子看著年紀不大,但是修為卻十分高深,而且也是一個降頭師,真不知道那個小公司去哪裡找來的這麼一個高手?說實話,今天和他交手之後,我感覺沒有惡魔之眼,我都沒有信心一個人對上他,而他明天就要來找我交出那個上好的鼎爐了,達圖上師,你是舉世的賢者,你來說說,這可怎麼辦?」
這話的講述者,聽口音和語氣應是果任法師,他今天前倨後恭,表現出了對整個事件根本不知情的樣子,可憐巴巴,然而我們這一走,他立刻就將給李家湖下降的降頭師找來商議,如此表裡不一,還真的需要考驗演技呢。
大概是聽處了果任語氣裡面的一絲慌張,那行腳僧人達圖說道:「這個人呢,雖然與我素未蒙面,但是算起來我們還是打過幾次交道的,不過他成長迅速啊,當年我隨便標記的小人物,現如今竟然能夠在正面拚鬥中,擊敗於你,可歎了可歎!」
果任不滿地反駁,說倘若不是那小子手中古怪的銅鏡子,我哪裡能夠這麼快就落敗,雖然掌握的時間不長,但是只要讓我將那魔羅之魂附在體內,十個那樣的小子,也要給我給生生撕碎!
「也許吧,魔羅的力量,確實能夠讓人瘋狂,只可惜我此番前來,卻沒有能夠一見,實在是讓人遺憾啊……」行腳僧達圖輕輕歎氣,問道:「那兩個賤人現在還是沒有消息傳來麼?」
果任說是,最近一次,是聽在大其力的差猜傳來的消息,說他們曾經出現在湄公河,去了泰國湄賽,據說準備前往清邁,不過後來便再也沒有消息了。
「務必要抓緊,魔羅的力量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不然以現在動盪的局勢,只怕我們契努卡很快就要被薩庫朗給吞併,消亡殆盡了!」
行腳僧說得十分慎重,倒是讓果任十分疑惑,問道:「達圖上師,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薩庫朗的善藏、麥神猜等人不是已經死掉了麼,他們的老巢也都給緬甸軍政府梳子一樣地掃過了一遍,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聽到果任法師這疑問,行腳僧達圖在沉默了將近半分鐘之後,終於開口說道:「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消失了半個世紀之久的薩庫朗二號人物許先生,前些日子又出現了,他整合了薩庫朗隱藏起來的所有力量,正在密謀著將我們契努卡的主要骨幹給一網打盡呢——你也許不知曉當年的火拚大戰,但是我告訴你,這一次,一定會比上次還要恐怖,血流成河。」
「許先生,就是那個來自中國的惡魔許應智?」
果任一聲驚呼,而行腳僧達圖也顯得有些驚訝,說哎,常人知曉的都只是姓氏,你居然還知道他的名字?大半個世紀了,能夠知道他秘而不宣的名字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