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節
「夠了!我師父說過,他離開之後,這裡由我和王司令全權決定,許鳴,你廢話說得太多了,別以為你是佛爺堂出身的人,就可以在這裡指手畫腳——所有人,聽我命令,合攏閘門!」
麻貴沒有再理會許鳴,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瞧見那鐵門在滑輪的作用下緩緩下沉,被麻貴無情訓斥的許鳴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額頭青筋直跳,一咬牙,頭也不回地朝著山上走去。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了再看熱鬧的心思,轉身悄然離開。
然而當我走了十來步的時候,那緩緩下降的鐵門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求求你們,別把我關在這裡,不要啊,啊……」我回過頭去,瞧見鐵門已經轟然落下,仔細回想一下,那聲音似乎是郭佳賓的——難道這傢伙還沒有死?
是啦是啦,達圖上師也說過了,經歷了轉世重生,魔羅也沾染了一些人性,郭佳賓即使再不待見它,那血脈上的共鳴,也使得它不會對其下手。
再說了,薩庫朗在許先生的計劃下,白送了這麼多囚犯給魔羅作為血食,有了這些,不到萬不得已,郭佳賓是不會死的。
不過倘若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與那樣陰森恐怖的魔物共處一室,還要時時擔憂著自己的性命何時喪失,而且又幾乎沒有補給,這樣的日子,還真的不如早些被吃掉,來得乾淨利落。
想想還真的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郭佳賓本來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他那仰光分公司經理的位置,撐兩年場子再調回香港總公司,幾多自在,結果受了鍾水月那女人的勾引,拋妻棄業,如此一番折騰,落得如此下場,讓人好不唏噓。
不過這人的下場此刻已經與我無關了,瞧見外圍的武裝分子在維持秩序,而內中的黑袍巫師則在獨眼哈羅、王倫汗和麻貴的帶領下,正在將這個房子給封印起來,從許鳴和麻貴的對話中,我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被拋棄的死人,既然如此,那我之前的擔憂也就完全放了下來,於是停住腳步,跟虎皮貓大人說道:「肥蟲子在哪兒,我們要先找到它!」
虎皮貓大人也捨不得那肥嘟嘟的小夥伴,四處回望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了山坡上,指著山頂那座屹然聳立的竹樓說道:「如果大人我謀算得沒錯的話,小肥肥應該是被鎮壓在那兒了……」
我抬頭望去,它翅膀指著的方向,正是許先生暫居的碧翠竹樓處。
那兒倘若是許先生在,還真的是龍潭虎穴,但是現在,我卻也還是有些膽量去闖一闖的,思考了三五秒鐘後,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著山上跑去。
因為之前下了命令,大部分普通的村民都緊閉著門窗不露面,走在這座准軍事基地的山村之中,人跡罕至,只有巡邏的武裝人員在房前屋後巡視著,不過這也方便了我,一時間也加快了速度。
差不多十分鐘左右,我終於摸到了竹樓前面的竹籬笆欄處,站定身形。
瞧著黑壓壓的小樓,蹲伏草叢的我心中略微有些慌亂,這許先生的居所,要不然就有高手看管,要不然就有機關佈置,倘若一不小心,魯莽一些,只怕我又要栽在這兒了。
來的路上,虎皮貓大人早就先去通知在外面接應的朵朵和小妖去了,而我在這竹籬笆外等待了一兩分鐘後,久等而不來,正心思猶豫間,突然聽到西面很遠的那小樓處,傳來一聲讓人震撼的獸性嗥叫,幾乎將這整個夜空都被震得一片顫抖。
眼瞧見大批夜寐的飛鳥從林間驚起,然後撲稜著翅膀,飛向遠方,我一愣神,一股陰寒之意從心底裡冒出來,瞇著眼睛瞧過去,但見一股血煞直衝雲層,通向天際,將頭上的滿月都遮掩得一片血色,彷彿全天下都感受到這一份凝重,以及深深的惡意。
接著在我的視野中,看到那邊的平地處一片混亂,好多人在奔走逃離,各色光華陡然間升起,絢麗奪目。
而竹樓裡也有了些動靜,門被推開,一對佝僂著腰的老年夫婦出現,往著西邊瞧了一眼,一聲大喝,人陡然直起了腰桿,腳一蹬地,人居然飛向了空中四五米,繼而落下。
兩人宛若大雁,飛快地朝著西邊奔去。
瞧見這陣勢,我方才知道這薩庫朗中,許先生旗下,臥虎藏龍之輩,何其多也。
我心中冷汗,還好剛才沒有摸進去,要不然被撞到了,還不是給小雞一般地逮住?這時我聽到身後有拍打翅膀的聲音傳來,回頭一看,卻是虎皮貓大人,我指著西面問它,說快看,那魔羅似乎衝破了那房子的鎮壓,逃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虎皮貓大人一拍腦門,懊悔地說道:「哎呀,擦咧,剛才潛進去救你的時候,在那法陣間隙開了一個暗門,扭曲了空間,出來時太緊張,忘記補回去了。
現在定是被那魔羅給發現了,跟著摸了出來……」
這死母雞一副醬油黨的態度,並不理會,而是催促我道:「既然魔羅吸引了火力,你趕緊進去解救了小肥肥吧?」
到了這個時候,自然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大毒梟的巢穴中還真的沒有幾個好人,我也不再糾結,推開院門進去,三兩步便到了台階前,推門而入,裡面是黑漆漆的長廊,通往不同的房間。
我上回來到這裡,只有到過茶室,別的地方也沒有去過,閉目感應,卻根本沒有一絲肥蟲子的信息回饋而來,我扭頭瞧向虎皮貓大人,卻見這肥廝拍打著翅膀,逕直朝著茶室那邊飛去。
我也不做猶豫,快步跟上,那吱呀吱呀的地板聲在空寂的房間裡響起。
然而就在我推開茶室的那一刻,暗室中陡然生出一道雪亮的刀光,朝著我的臉上灑落而來。
呲……
第五十五章 瞎眼老頭,背後暗算
雖然知道行走在這樣的竹樓中,吱吱呀呀的聲音在所難免,也會引起旁人的注意,然而我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埋伏在這門後,趁我開門的那一剎那,揮刀斬來。
這一刀無端兇猛,裹挾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我的頭顱斬來,而此刻的月光如水,山村之中又燃起了熊熊烈火,這些光亮透過竹樓縫隙,照射進來,全部都被這凜冽刀光所集聚,化作一團光亮,霎那間,我竟然有一種頭顱飛起的錯覺。
這時間倘若延遲一秒,我必死無疑,然而這些年來我在生死之間練就的那股敏銳意識,最終還是拯救了我的性命,我下意識的一個鐵板橋硬馬,劈開這凌空一斬,還沒有反應過來,卻有那一撥鋪天蓋地的攻勢如潮襲來,刀風驟起,深得刀客要髓。
此人出刀,瀟灑之極,與之對比的,則是屁滾尿流、狼狽逃竄的我,幾秒鐘之後,我們兩個從走廊中已經追逐到了旁邊的一個大廳處,慌亂之中,我隨手從走廊牆上的掛飾處摸到了一把收藏的古劍,與此人對拼了兩記,直感覺那刀鋒剛勁猛烈,刀法刁鑽毒辣,震得我雙手酥麻,差一點那手中的劍,都要甩丟出去。
從長廊誤入旁邊小廳,風鈴晃蕩,透過朦朧的月色,我這才瞧見在我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穿著寬鬆練功服的老人——這老人留著凶悍的短寸頭,額頭綁著白色繃帶,鼻下一圈雜亂的鬍鬚,臉上儘是發黑的老人斑,光著腳板,一雙眼睛翻白,耳朵不住聳動,聽風辨物。
瞧見他這副模樣,我心想自己暴露得還真的不冤,原來這人竟是個盲人,全憑著耳朵辨物。
那瞎眼老頭衝進了小廳之後,並未有繼續追擊,而是將手中的那把凌厲的長刀收回,抱刀而立,擺了一個造型,臉色嚴肅地呱唧出了一段話兒來。
這話並不是緬語、泰語,有過一段時間諸如《求婚大作戰》、《一公升眼淚》之類追日劇經歷的我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說的是日語。
接著我瞧向了這老頭兒手中的長刀,那雲染疊重的菊花紋,的確是鋼口上好的日本刀。
他說得慷慨激昂,我卻聽得一頭霧水,不得不回過頭來,求助空中的虎皮貓大人。
大人倒是個語言天才,直接捏著嗓子低聲叫道:「八格牙魯,你的,說中文可不可以?」
「梭嘎,支那……中國人?來吧,不管你是哪裡人,我大野阪田刀下,從來不斬無名之鬼,報上你的名字,我會在你死後,為你唱一支安魂曲的!」
這瞎眼老頭兒倒是頗有古風,殺人還一定要互報姓名,以示尊敬。
聽得這老頭兒牛逼烘烘的話語,我倒是沒有正面對抗的心思,當下便是滿口地胡謅,自言名叫陳二蛋,是許鳴新帶的跟班,奉他差遣,過來這邊叫人去西邊幫忙的——那魔羅您知道麼,它出世了,正在這山村之中大肆屠殺良賤呢。
聽我這般說,那瞎眼老頭皺著眉頭,說那些豬狗一般的村民,有什麼資格勞動我去關注?黑白雙煞既去了,又何必勞煩我?
我也是順著編下去,說我只是一個跑腿報信的,既然您不肯出山,我自回去通報便是,告辭了!
這話說完,我抱拳敬禮,然後提心吊膽地繞道一旁,準備矇混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