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節

  不過瞧見小妖似笑非笑的樣子,我立刻收斂起心馳神移的心思,正色說道:「這個就算了,要不然小妖你來度氣吧,這個你比較熟練,哈哈。」
  聽到我這般說,小妖似乎想起了什麼,白了我一眼,將四娘子翻轉過來,然後開始給她控水。
  為了避嫌,我和虎皮貓大人朝著對面處的山壁走過去,來到門下,仰望那足足有八九米高度的巨大石門,以及門上那些精美古樸的浮雕,我想著這各地耶朗祭殿上的門雖然都有相似,但是規模卻大小不同,應該是跟當年動用的人力有這很大關係。
  只是這石門緊閉,彷彿直接與這山壁合為一體,根本就找不到半點縫隙而入,怎麼打開,倒是讓人頭疼。
  我圍繞了這石門一圈,從左邊走到右邊,足足走了四五步,都沒有找到方法進入。
  接著我心中一動,難道這地方,跟我們在西祭殿中所遇到的情況一樣,必須由我的鮮血來作導引,方能開啟?
  想到此節,我開始仰頭尋找同樣的入口。
  然而就在此刻,從角落裡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音,此起彼伏,如泣如慕,我彷彿後腦勺刮過一陣涼風,讓人心中一陣發冷。
  扭過頭去,我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小妖和朵朵同樣也朝著左邊的黑暗中瞧去。
  而在那個地方,石門之上的這五盞千年黑鮫人油燈的光線根本就照不過去,黑黢黢的,只感覺視線裡面,陡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暗影,擁擁擠擠地在角落蹲著。
  我們幾個人對視一眼,朵朵將右手舉起來,朝著左邊甩去一道藍熒熒的光芒。
  那藍光明亮,積聚了癸水之力,經過朵朵用藏密方式激發,頓時將左邊角落處給照了個通透。
  我瞇著眼睛,凝神瞧去,卻見那兒是一個河灣淺灘,上面密密麻麻的,並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群南瓜臉盆大的綠毛烏龜,這些動物界的老壽星摩肩接踵,排排而立,腦袋色彩斑斕,更加讓人驚奇的事情在於,這些烏龜超過六成,居然是雙頭龜。
  這是什麼概念?近年來電視報紙上總會有連體嬰兒的報道,但這種概率,幾乎是幾千萬、甚至幾億分之一,然而在朵朵的照亮下,我瞧見了至少七八十頭大烏龜,從綠色龜殼中探出來的頭顱,竟然都是雙數的。
  瞧見這些玩意,我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虎皮貓大人卻是一聲歡呼,說歐耶,有這麼多大王八,晚飯我們可以喝十全大補的王八湯了,天啊,想一想,我渾身都興奮得顫抖呢!
  虎皮貓大人無端興奮,然而朵朵卻不樂意,她瞧著那些探頭朝著我們這兒望來的烏龜們,那些黑豆子一般的眼睛與肥蟲子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裡面可憐巴巴的,彷彿還蘊含著淚水,不由得憐心大起,說臭屁貓,這些小烏龜都好可憐、好可愛啊,我們不要吃它們好麼?
  虎皮貓大人已經飛到了離我們最近的一頭烏龜上,在綠毛背殼上站著,瞧著這些南瓜大的老烏龜,一臉鬱悶地打量著,說哪裡小了,瞧這些烏龜的年紀,隨便一隻,便是將我們所有人都加起來,可都不夠呢。
  它十分不願意,然而這番托辭聽到了朵朵耳中,更是成了理由:「那就更不能吃它們了,這些龜爺爺活了這麼久,結果我們一鍋湯給它燉了,多不公平啊,太過分了啊……」
  虎皮貓大人一邊想著鮮美大補的烏龜湯,一邊又不敢不聽它這小媳婦的話語,抖了抖身上的羽毛,鬱悶地作最後努力:「可是,可是你不知道那千年王八湯,它有多麼鮮美……」
  這一對歡喜冤家正在逗著嘴,我心中的不安卻並沒有得到一點兒緩解,皺著眉頭來到了左邊這河灣淺灘處,翻開虎皮貓大人站著的這頭雙頭龜,這傢伙臉盤一般大,移動遲緩,翻過來後,肚子上面一片碧綠黝黑的泥垢,上面似乎還有些花紋,很像是一種符咒。
  我用手擦試了一下,發現這文字跟我在青山界時,楊操抄繪出來的耶朗古文竟然有些相通之處,這也文字我當時看著直頭暈,而此刻,卻能夠從龜腹中上面的符文中,讀出一個模糊的含義來:「黑天來臨,萬物歸一。」
第六十七章 凶龜湧湧,寒潭出凶
  黑天來臨,萬物歸一;蒼涼寂滅,死神永生。
  在我的腦海裡,突然間就浮現出了這十六個大字,它並不是漢字,也不是我所瞧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字,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知,簡而言之,我可以把它稱之為「意識投射」。
  我的心中發涼,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這字面上所覆蓋著的,到底是個什麼含義,一時間竟然愣住了神。
  而就在我心神大亂的時候,地上那頭不斷揮舞手腳,想要翻轉過身來的傢伙突然一扭身子,其中的一個頭顱陡然長了一截,一口,便咬在了我左手的大拇指上面。
  我感覺到左手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發現這拳頭大的頭顱上面色彩斑斕,紫色、藍色匯聚成一塊兒,將它這梭形頭顱弄得十分兇猛詭異,密密麻麻的碎齒緊閉,咬合力強大。
  我這手疼痛,頓時就發了火,惡魔巫手一激發,宛如烙鐵,那烏龜吃不住熱,鬆開了嘴,我抽出來一看,發現拇指上面全部都是細密的牙印,上面儘是鮮血。
  朵朵跟了過來,瞧見這烏龜好歹不分,直接開咬,氣得一腳將這臉盤兒大的烏龜踢得直轉悠,甩飛出去,哼哼直道:「臭烏龜,不替你說好話了,臭屁貓,把它燉了吧,我可不攔著!」
  虎皮貓大人躲開朵朵這一腳,在半空中聽了這話,樂得嘎嘎直叫喚,說好啊,這麼多烏龜,可夠我們吃一個冬天了。
  朵朵是個善良的小姑娘,但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我,就純粹地幫親不幫理,完全就是一邊倒,抓著我流血的手,忿忿不平地說道:「這烏龜太壞了,居然敢咬陸左哥哥,哼,全部都給吃了才好呢!」
  我將氣行於手部,那傷口便開始停止了流血,沒有再發作,不過直到此刻,我還沉浸在那十六個字的意境當中,不能自拔,思維也有些堵塞,反應難免遲鈍了許多,虎皮貓大人瞧見我臉色有些不正常,於是收斂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問我,說小毒物,剛才你扒開那烏龜腹甲上面的泥垢,上面似乎有一些符文,怎麼,你能夠看得懂?
  我摸了摸鼻子,說對,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文字,但是卻莫名其妙地看懂了裡面蘊含的信息——「黑天來臨,萬物歸一。蒼涼寂滅,死神永生」,大人,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聽我將這十六字說出,虎皮貓大人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凝重了幾分,閉口不言,一時間竟然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它在沉思,也不搭腔,把鬼劍抽出來,將旁邊另外一頭雙頭龜給撬翻了,再打量那腹部,然而讓人遺憾的事情是,上面除了黝黑的泥垢,就是一些天然形成的紋路,再也沒有我之前那種醍醐灌頂的醒悟和感動。
  我一時著急,連著掀翻了好幾個,雙頭的,單頭的,都沒有瞧見與之前那個烏龜腹下一般的符文,便是類似的,也沒有瞧見,我當時就起了疑惑,站起身來,朝著這擁擠的龜群中走過去,想去找那個被甩到另一邊兒的雙頭龜。
  仔細數一數,這片淺灘上差不多有兩百多頭烏龜,而這些老烏龜不知道存世多久,早練就了一身淡定功夫,並沒有如那動物世界裡面的小龜兒一樣蹦蹦跳跳地逃避,見到我擠進來,稍有活力的也只是挪挪身子,而有的實在太懶,直接就將頭顱和四肢一縮,不管不顧起來。
  這臉盆大的烏龜一個挨著一個,還真的難找,我小心翼翼地在龜群中摸索了好一會兒,竟然沒有瞧見那頭暴起傷人的傢伙。
  我旁顧四望著,而就在此刻,虎皮貓大人一聲尖叫道:「唉,該來的總將是要來了,這就是命運輪迴啊,這世上,有誰能夠逃過?」
  我抬起頭,問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知道麼?
  虎皮貓大人一聲長歎,正要發言,突然雙眼瞪得滾圓,朝著我的身後一指,大叫道:「小毒物,小心身後。」其實虎皮貓大人不作提醒,我也感覺到身後有一股讓人直冒寒氣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我,有一道勁風朝著我的後腦勺甩來,那聲勢,分秒鐘便能夠將我給抽到對面山壁上去。
  我當時也是反應及時,飛身便往前撲,朝著前面一頭體型尤為碩大的烏龜背上趴下,剛剛一挨著這長著綠毛的龜殼兒,我便感覺到一道黑影裹挾著腥臭難聞的魚腥氣息,幾乎是貼著我的頭皮擦過,呼的一聲響,我的耳膜都被這種高頻率的風聲給震得直發麻,當時就地一滾,鬼劍就朝著那黑影劃去。
  然而我這全力一刺,還是捅了一個空,虛不受力,接著那道黑影倏然往著左邊黑暗處的潭邊縮去,當我翻身起來的時候,那黑暗中已然全無之前突襲的影子,唯有那潭水上面的水紋,來回震盪。
  我瞧著那消失的黑影,不由得一陣後怕,回過頭來,瞧見兩個朵朵和虎皮貓大人圍到了我的身邊來,問我還好吧。
  我摸了一把腦袋,上面一股魚腥草的味道,有黏稠的液體粘在上面,放到眼前一瞧,呈現出墨綠色,我皺著眉頭,說剛才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小妖也是有些嚇到了,瞧見我沒事,拍著胸脯說道:「好像是一條觸角,從水裡面突然鑽出來,一甩,差不多有十多米長呢,快點往石門那兒退一點,要是再次襲來,你未必有剛才那種好運了。」
  這小狐媚子平日裡十分嘴硬,然而此刻卻顯得格外關心我的安危,我的心中也有些虛,抬腿就想往那山石處跑去,突然就在這個時候,空間中又有那嗚嗚的哭泣聲傳了出來,接著這聲音變得雜亂,嚶嚶嚶、嗚嗚嗚,一時間就成了兒童醫院,各種各樣的哭聲漸起。
  我暗覺不妙,照著這些烏龜的間隙,朝山壁石門那兒跑去,然而剛剛跑出兩步,那些剛才還安靜得如同死物的烏龜突然全部都探出了頭顱,睜開了眼睛,原本還黑黝黝的眼珠子,這會讓竟然散發出綠色的光芒來,讓人心中略微膽寒。
  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正在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抬著腿嘴巴離開,結果旁邊一頭烏龜突然加快速度,朝著我一口咬來。
  我知道那種淒慘的聲音觸發了這些烏龜狂躁的情緒,瞧見這烏龜無端變得兇猛了許多,也不敢與其糾纏,鬼劍擋住這一咬,人便朝著空隙處衝去。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