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節

  能夠將御獸女趕得狼狽而逃的,自然不是非凡之物,不過我借助這寒潭鯖魚堅韌的觸手,一鞭抽去,力量卻也是十分猛烈,一下子就將這東西抽在石壁上,砸落一地的鮮血,滑落下來的時候,黑煙滾滾,卻是把自己的屍體給腐蝕了。
  一鞭在手,我信心倍增,左右開弓,將我周圍抽得鞭影憧憧,竟無一條能夠闖入其中,紛紛被抽得要麼砸落牆上,要麼飛越寒潭中。
  然而我這邊猛力,旁邊卻是哀號遍野,有兩個黑袍巫師在接觸不到兩個回合,便被那熔岩蜥蜴口中噴射出來的黑漿射中,那黑漿比用鹽酸、硝酸混合的王水還具有腐蝕性,頓時一下就跪了,接著被撲倒在地,一陣猛啃之下,魂飛魄散。
  雖然曾經是敵人,但是此刻的我能幫則幫,於是將那觸手甩過去,緊急救援,卻將這剩餘三人,從死亡邊緣給拉了回來。
  苦戰四五分鐘,這些追來的熔岩蜥蜴在我們的一番圍毆之下皆喪了命,場中多出了十來團黑煙裊裊的屍體,散發出腐臭的氣息。
  當一切都歸於平靜中時,那兩個黑袍巫師瞧著被腐爛得只剩下一堆黑色衣袍的同伴,不由得悲從中來,大聲哭泣起來。
  他們一是為同伴哀悼,二則是為自己的命運悲慟不已。
  我扛過了這一波攻擊,也來不及詢問這幾人,而是將小妖放在平坦的岩石地上,擔憂地問虎皮貓大人,說小妖到底怎麼回事?
  虎皮貓大人剛才一直在琢磨,此刻落在小妖胸脯上,翅膀一直在與那團綠光較量著,此刻也摸清了來歷,抬頭,面帶喜色地跟我說道:「世間有五行之力,鮨魚屬癸水,鯖魚屬震木,它集聚了這方圓百里森林的震木之精化,皆凝於十八隻眼球經脈之中,我之前提醒小妖,是因為我擔心她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黯然隕落,沒曾想拿鯖魚目光凝視,根本阻止不了麒麟胎身、有修煉青木乙罡的小妖,反而被這狐媚子將十八顆蘊含著震木之精的眼珠子給砸了個稀爛,此刻力量隨之轉移,她此刻,不過是暫時承受不住,休眠了而已。」
  我大喜,說這力道,與朵朵的癸水之力一般?
  虎皮貓大人點頭說是,我也不作糾結,念誦咒訣,將小妖給收歸槐木牌中。
  這一下收斂完畢,我回頭看向御獸女和這兩個黑袍巫師,正想仔細詢問,卻不曾想潭水邊又傳來了嘩嘩水聲,我凝目望去,只見黑漆漆的潭邊,突然伸出了一隻慘白色的手臂來。
第七十章 四娘中邪,鯖魚再現
  瞧見這隻手,雖然被潭水浸泡得慘白,但我依然能夠瞧得出來是那個消失已久的黑央族守陵聖女四娘子,再感受到了肥蟲子在那兒,心中大定,走上去正想分說,卻沒想到從潭水中爬起來的四娘子一身寒霜,那長長的頭髮散落開來,披散在了前面,將整個頭顱給遮蓋住。
  她身上白色的袍子濕透,將身體給裹得玲瓏剔透,曲線畢露。
  當然,她這姣好的身材並不是重點,瞧見有混亂的水草將四娘子給纏繞著,而她那緩慢爬起來的動作,實在跟電影中的貞子,幾乎沒差。
  我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那騎在虎背上的御獸女央倉與四娘子應該都很熟,驚喜地叫了幾聲小豆兒,然而也是沒有被搭理。
  四娘子便這樣搖搖晃晃地從寒潭中爬起,身上的白霜凝結,讓她的動作顯得格外僵硬。
  我從她的動作裡感覺不到人的生氣,下意識地防備起來,與朵朵、二毛往後退去,從潭邊爬起來,搖晃了四五米,四娘子終於抬起了頭來,那是一張絕美的臉孔,五官精緻得像是動畫上的人物,然而此刻卻獰青一片,眼袋上有濃墨如炭的黑色,嘴唇青腫,那一雙眼睛裡,有著如同寒潭鯖魚一般邪惡冰冷的涼意。
  瞧見這般造型的四娘子朝著我們這邊緩慢走來,我不由得暗自念了一遍九字真言,然後喝問道:「你到底是誰?她這是怎麼樣了?」
  瞧見我這般問起,那渾身白霜的四娘子用有著尖利指甲的手,去撥開垂落額前的長髮,瞧向了我,喉嚨裡發出一種奇怪的語調來:「驚擾先祖靈魂的所有外來者,全部都不能活著出去,你們全部人,都得死!」
  她的音調奇特,並不是從她的喉嚨裡面說出來的,而是一種精神力上面的共鳴,在這個空間裡來回震盪,讓人耳膜一直嗡嗡嗡的,直頭疼。
  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子便快如鬼魅,朝著我這邊撲了過來。
  我瞧見她眼神冰冷如異類,知道她可能是中了邪,也不敢傷及她,手中緊緊抓著的滑膩觸手一抖,去捲她的雙腿。
  然而此時的四娘子反應當真讓人稱奇,人陡然一跳而起,避開我的攻擊,然後身子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兒,抵臨我的上空,雙爪朝空一劃,黑色的尖銳指甲閃爍寒光。
  此時的四娘子,與之前被我制住的那個女人,簡直就是天差地別,身手敏捷如獵豹,這還不說,她的氣力簡直就如同九牛二虎附了身,即使是鼓足體內陰陽魚氣旋的我,竟然在她如潮攻勢中也是連連後撤,那御獸女央侖上前來,想勸慰一句話,結果給那四娘子橫空一掌,拍在那頭魔化孟加拉虎的側腹部。
  那頭可憐的山林霸王中招,便是一聲悲鳴,朝著牆上撞去,而央侖也跌倒在地,給自己的坐騎壓得死死,旁邊一個黑袍巫師,瞧見只是一個女人,便想上前來插一腳,然而這中邪了的四娘子哪裡管得了這些,避開我,那雙手齊出,在這個黑袍巫師的肚子裡掏了好幾個來回。
  她手上的指甲宛若刀鋒,劃開肚皮,伸進了裡麵粉嫩的肌肉和內臟中去,手一攥,這黑袍巫師便哀鳴聲起,腹腔的腸子給全部掏了出來,然後被放風箏一樣拋起來,灑落一地鮮血。
  死了人,空氣中頓時有一種溫熱的血腥味,撫弄得人癢癢的,對於這個詭異的地方,我心中多少有了些恐懼,回過頭來,瞧了一眼那封閉的石門,惦記著右邊那處黑暗之中,或許會有更多的魔物前來,倘若找不到出路上去,還不如先進殿躲上一會兒。
  畢竟忙碌了這大半晚上,我實在是累得超出了極限。
  我心中計較著,而與四娘子的搏鬥卻並沒有停頓半分,見招拆招,不斷地後退,並不與她硬鬥。
  在後退到了石門前面的時候,我知道自己不能夠再退了,往後躲了兩步,手結智拳印,手印翻飛,在這美麗女人的眼前晃了兩下,當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我印法積聚出來的能量和意境之中時,我立刻一聲大吼:「裂!」
  此言一出,一股分裂一切阻礙自己障礙的意志立刻蓬勃而發,四娘子身體一僵直,我錯步而上,那智拳印正好敲在了四娘子被水浸泡的發皴的額頭之上。
  啊……一聲厲喝從她的口中發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黑色氣息,裡面有張不斷扭曲的女人臉孔,極度仇視地瞧了我一眼,不過當我點燃惡魔巫手,想將這惡靈掐滅的時候,那氣息有縮回了四娘子的天靈氣海穴,龜縮不出,不再動彈。
  我這一番當頭棒喝之後,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的朵朵也終於出手了,她雙手之上,宛若有兩尊羅漢停住,降龍伏虎二位尊者的意識投射,化作一道光芒,射入四娘子的體內,口中也一聲高喝道:「封!」
  兩相打擊之下,這魔星返世的四娘子渾身一陣顫抖,結果腳下一軟,竟然栽倒到了我的身前。
  四娘子身材火爆,我伸手一扶,架在她的腋下,手臂立刻感受到兩坨鼓鼓囊囊的肉團兒,不由得心魂予授,想著小妖不在,便心猿意馬地又趁了一下,這才發現懷中這美人兒渾身冰冷,肌膚上面儘是冰霜,彷彿一塊冰。
  我將四娘子扶倒在地,正想仔細研究,卻瞧見那個僅剩下的黑袍巫師一聲悲慟的嚎叫,舉著一根鐵棍子衝上前來,想要將這昏迷過去的四娘子砸死,我伸出手,一把抓著這鐵棍,發現上面有陰沉之力吐出,似乎蘊含著鬼魂。
  我制止住這個倒霉蛋兒,大聲罵道:「她清醒的時候,你想怎麼弄都行,但是一個昏迷過去的女孩子,你逞什麼威風?」
  聽得我的罵聲,那人眼圈一紅,回過頭去找他死去的小夥伴痛苦去了。
  我不管他,驅使二毛過去將壓在虎身下面的御獸女央倉給救出來。
  這個黑妹子生命力倒也頑強,瞧那頭孟加拉虎的體型,怕不得有一噸,但她爬起來後,卻並無大礙,反而回過頭去打量自己最信任的小夥伴。
  不過央倉沒事,但那頭孟加拉虎中了四娘子一掌,卻是活不成了,張開的嘴巴裡大口大口地吐出成塊狀的黑血來,哼哼著,只是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主人,裡面充滿了眷念和不捨。
  倉央哭了,臉偎這頭孟加拉虎的頭邊,傷心極了,晶瑩的淚珠不停地滑落,那孟加拉虎一開始還伸出溫潤的舌頭小心幫她拭去淚水,過了半分鐘後,泯然長逝。
  央倉悲慟不已,大聲呼喊著自己愛虎的名字,這是一個富有緬甸風味的小名,我聽不真切,不過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打斷她的難過心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緩聲說道:「它去了,在那個地方溫暖如春,大地祥和,這便是最好的歸宿。往者已矣,你再傷心也沒有用處,我們還是先想想自己吧。你是怎麼來到這兒來的?」
  御獸女抽噎一陣,方才想起此時的情形,於是收斂起悲傷情緒來,因為我之前幾次出手,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故而倒沒有使性子,十分恭謹地回答道:「自從你上次帶人踏平了前突軍營之後,這幾天就頗不平靜,我本來奉命在族群外圍巡邏,結果接到通知,說老祖宗已經醒了過來,下令我們進入禁地,搜尋你的蹤跡——命令是『只要活,不要死,見到不與接戰,速發信號』。」
  她皺著眉頭,似乎在恐懼:「我沒有見到先祖,而是在族中長老的帶領下進入禁地,行了好久,突然感覺到空間崩塌,山體移位,我便與眾人失散了,反而是遇到先前進洞的薩庫朗等人。
  黑暗裡恐懼佔了上風,我們想要出去,然而迷了路,轉了好久,突然見到從一條山縫中爬出好多蜥蜴和帶著黑煙的小人兒來,這些傢伙見人就殺,我們抵擋不住,只有跑……」
  我嚥了嚥口水,說那裂縫中爬出來的東西,到底有多少?
  央倉努力地回憶著,告訴我,說不知道,當時的場面太混亂了,死了人後,我們就一直跑,我回頭瞧了一眼,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個吧,一直跟在我們後面。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