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節

  何謂生死河?雜毛小道曾與我解釋過,說這是一種介於實體和靈體之間的一種物質,它是通過將屍液和斯基恩氏腺液混合之後,將死去的年輕女人靈魂怨力凝練而成,凡中此毒者,全身潰爛,始如麻風,繼而發膿化水,意識永墜黑暗和恐怖之中,非生非死。
  這種痛苦最長可以延續十年之久,長期徘徊於生死邊緣,故而名曰「生死河」。
  一上來便直接用上這麼歹毒的邪術,而且連兩個核心成員都顧不上理會,看來他們應該是識破了我的身份,才作出如此果斷而狠毒的決斷。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瞧向黑西裝給我指著的牆壁處,他剛才就是從那兒躍出來的,牆壁正在緩緩地收攏回去,不過依然還能夠瞧見一絲兒縫隙。
  這時候的我也管不得那什麼印度來的笈多大師,有多麼厲害,暫且逃脫這生死河的威脅再說,於是將手上的碳鋼絲往床頭一系,鎖住黑西裝,接著一躍而下,將那緩緩重合的暗門給頂住,不讓它收攏。
  這暗門自有齒輪咬合,有巨大的力道源源不地傳遞到我的手上來,然而生死之間只有一條活路,我哪裡能夠輕易錯過,身子一沉,雙腿扎馬,那氣海中的陰陽魚旋瘋狂轉動,巨大的力量灌注於我的雙臂之上,一點一點,竟然能夠與那電控設備角力,而且優勢在不斷地擴大。
  然而即使如此,那生死河蔓延的速度卻也不慢,很快就湧到了我身周兩米處,再耽擱幾秒鐘,我就是妥妥植物人的節奏了。
  生死邊緣,我爆發出了巨大的潛力,一聲高喝,那扇門轟然作響,居然給我扳出了一道可供人出入的門縫來。
  而到了此時,那生死河已然蔓延到了腳邊,我再也沒有等待,腳尖抓地,倏然就越過這門縫,穿到了另一邊,而當我剛剛站穩,身後的門終於再次沉重合攏。
  剛剛逃脫出生死河侵襲的我並沒有脫離危險,剛剛一衝到門後,立刻有三道疾風朝著我的胸口和雙腿射來,預算精準,勁風凌厲,我在那一霎那閃開了兩道,然而左腳卻躲避不開,被這疾風射中,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小腿蔓延而來。
  我吃不住疼,跪倒在地,發現擊中我左腿的卻是一粒佛珠,而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瞧見之前那個行將枯木的印度老僧,正光著一隻腳丫子金雞獨立,而另外一條腿則絞在自己的頭上,異常詭異地出現在我身前十米處。
  長廊,昏暗的燈光,印度阿三,我瞧見這三樣東西,不由得緊緊握住那根筷子長的鐵釬子。
第十六章 何謂降服於心猿
  長廊很窄,寬不過兩米,但很長,兩邊都有門,是暗門,隔一段便有一處,對面而生,應該和我出來的這處是一樣的,都是鏡牆後面的包間,我並沒有處於盡頭,在我的身後還有很長的一截路,頭頂上是錯綜複雜的線路,蜘蛛網一樣,我想起了黑西裝對著包廂某種裝飾物的喊聲,知道有監視器。
  話說,在這樣的房間裡裝上監視器,倘若有的人意志格外堅毅,不入套中,但是真的成就了那種好事,這春光乍現的視頻都在人家手上留著,到時候想不低頭也難啊。
  如此看來,這個地方是經過精密而巧妙的設計,專門用來收集大人物小秘密的淫窩。
  我揉了揉左腿上面的淤青處,緩慢地站了起來,瞧著面前這個印度阿三,只見這人的造型金雞獨立,單腿絞在了腦袋上,而雙手則絞成了麻花狀,合於胸前,一點兒也不像是迎戰,反而有點兒像是在教授瑜伽課。
  所謂瑜伽術,在梵語中有「結合」之意,是一種把自身的演變壓縮為一個肉體存在的一生,或幾個月,甚至幾個小時的心靈旅程,目的是使身體和精神之間完美平衡的發展,以使得個體和宇宙之間完全和諧。
  瑜伽術是印度最瑰麗的國粹,如同玄學在國內的地位一般,更有甚者,當國內玄學業已沒落之時,瑜伽術卻已經通過保健和醫療的外皮,走向了世界。
  然而這門手段,從一開始出現,就是人類通過對自身的審視,用來征服世界的修行之術,揭去它溫情脈脈的外皮,我們所發現的,那就是其無所不在的強大。
  這種厲害的瑜伽術我曾經在許先生以前的弟子巴頌身上瞧見過,今天看來又要戰上一番了。
  年紀大就很牛麼,能夠憑空懸浮而起就很牛麼?我捏緊了雙拳,骨節卡卡作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當我走到了第三步,這個剛才授課時還只能說印地語的印度老僧紫黑色的嘴唇終於開始張合了,說的是雖不清晰但勉強能懂的普通話:「來自苗疆的強者,為何闖入我們的領地?」
  他一說話,我便笑了,指著這傢伙說道:「別整得自己跟阿凡達土著民一樣,什麼你的領地,這不是你們所希望的麼,這不是你們特地設的局麼,現在怎麼又裝起無辜來?不過實話告訴你,即使設局又如何,你以為我們會怕麼?像這樣的小池塘,我殺幾個來回,都不在話下!」
  這老頭兒倒也不與言語火爆的我衝突,而是搖頭苦笑道:「倘若我們設局,就不會召集這麼多大人物一起前來了。都是下面做事的人太過糊塗,竟然招惹了你們,要不是小白認出了你們,我們這次還真的栽了,差點誤了大事。不過既然到了這裡,你就不能平和一些麼?來,讓我們談談,好麼?」
  先前直想置我於死地,而此刻卻是好言相勸,內中必有古怪,我略一思慮,糟了,這個傢伙分明就是在拖延我的時間,好讓外面做好準備呢,想及此處,我嘴上應付著,問怎麼商量呢,而暗自點燃了惡魔巫手,灼熱冰寒,不一而足,雙腳的腳趾緊緊抓住地板,在他回答的那一剎那,倏然而動,朝著這老僧笈多殺了過去。
  我全身力量極為恐怖,一旦爆發,立刻宛如捕食的獵豹,化作一道影子,直奔前方。
  修煉瑜伽的人,對於周圍的環境極為敏感,而笈多和尚是瑜伽修煉的大成者,自然在我發勁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感應到了,雙手一舞動,立刻化作一道殘影,朝著我的週身要害處襲來。殺!我的眼紅如血,左手一虛晃,畫了一個大圓圈,右手則悄無聲息地朝著這個老和尚的心窩子裡捅去。
  在我的預想中,這個老和尚即使不能夠躲開這一刺,也能夠稍微偏開那要害位置,然而在那一霎那,他居然不閃不避,直接就被我手上的這根鋒利鐵釬給刺中了。
  當鐵釬刺入肌肉纖維的那一刻,我有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對手不堪一擊,幸福來得太突然,使得我頗為不真實,而在下一秒鐘,我的肩膀被一道如鞭的甩腿擊中,人立刻就垮了下來,手中的鐵釬被夾得緊緊,我沒有拔出,忍著疼,順勢一滾,然後翻身而起,發現我面前哪裡還有啥印度老僧,這尼瑪根本就是一面牆,而我的那鐵釬則直接插在了那牆上面,齊根而入。
  怎麼回事?我腦海飛快轉動,想起瑜伽術的緣由,一瞬間便猜到了這裡面的問題所在。
  瑜伽是一種心靈術,就戰鬥力而言,說句實在話,這個笈多大師絕對不是我的對手,然而他卻能夠巧妙地利用此間的環境、燈光以及溫濕度,再加上自己心靈的力量,讓我在格鬥的瞬間對於眼前的事物產生意識偏差,然後藉機解決我。
  我所看到的東西,並不是真實的東西,因為它已經被人用心靈的力量所掩蓋了。
  那麼……閉上眼睛如何?
  我在失去目標的一瞬間,並沒有大驚失色地東張西望,而是閉上了眼睛,將視覺切斷,而通過氣場感應來感受周圍的場景和目標。
  處於戰鬥狀態的我,氣場感應已經敏感到了巔峰狀態,當摒棄了平常最為依賴的視覺之後,世間變得清晰簡單起來,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點和線,我立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我的身後襲來。
  心中有魔,何謂降服於心猿?
  想通過心靈的力量來讓我的意識蒙蔽,然後陷入幻覺中不可自拔麼?我的嘴角微微上翹,一聲獰笑,蹲身在地的我並沒有站起來閃避,而是將全身的肌肉收縮,身形如弓,然後以左腿為支撐軸,右腳在一瞬間繃緊,然後將全身的力量集中於此,像那出膛的炮彈,倏然朝著最薄弱的那一點,轟然踹出。
  黃狗撒尿!
  這一招是我在巴東閒暇之時與掌櫃的學得,結合了仿生學和人體學的巔峰技巧,傷在我這一招之下的高手數不勝數,怪物也難以避免,堪稱是我個人招式中最為猥瑣和強力的典範,而在此刻,它也發揮了讓我所能夠預料到的效果,一聲忍耐不住的慘叫聲傳到了我的耳朵中。
  好,一踹而中!
  從腳底處傳了的觸感讓我全身興奮,這是實打實的人體,而不是通過心靈力量轉移出來的牆體或者別的東西。時間緊迫,我殺意甚濃,朝著那聲音發出的方向繼續衝去,一個高抬腿,再次踢中。
  不過這一次並沒有起到那決定戰場的功效,我感覺自己的足部被一處柔軟的勁道所包圍,宛如太極,團團轉轉,竟然給我卸開了去。
  我一招發出,絕對不停下,好是一番衝鋒,在這最簡單和複雜相並而立氣場世界中,我無所畏懼,將這名來自印度的瑜伽高僧打得一陣潰敗,不斷後退。
  然而我這裡打得激烈,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讓我心臟驟然收縮的氣息,我倏然避開,背貼牆壁,發現所有攻擊都停止下來,這才睜開了眼睛,打量周圍。
  首先印入我眼簾的是笈多大師滿是血污的臉,剛才單腿而立裝著逼,冒充大拿的他在我閉上眼睛之後的一通追殺中,可算是卸下了高手面紗,好是一陣狼狽的抵擋,他所憑恃的心靈瑜伽術在我閉上眼睛之後就變成了雞肋,而力量並不如我的他在中了最為恐怖的一腳之後,終於沒有了最初的自信,此刻也只是搖搖欲墜地在不遠處靠著牆壁,不斷地吸著冷氣。
  重點在於,我剛才黃狗撒尿的那一腳,不偏不倚,正巧揣在了大師的襠下。
  所有的男人閉上眼睛想一下,這是一種什麼痛感?
  笈多大師能夠在受到這樣的攻擊下還封擋住我一系列的進攻,也間接證明了他的瑜伽術修煉,有多麼高深了——至少換了我,即使沒有當場暈厥過去,也要跪倒在地上,高聲地鬼哭狼嚎起來。
  笈多大師殘了一半,我不再關心,扭頭朝著後方瞧去,但見一襲白影閃入了長廊的另一頭裡。
  看到那白影,我的心臟倏然收縮,當下也不再與那個笈多大師纏鬥,直接一個箭步,朝著白影消失的地方衝了過去。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