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節

  過了兩分鐘,這瞎子咧嘴笑了,環顧一圈,說在座三位都是圈內中人,也懂得許多老朽不明之事,那你們且瞧瞧這卦象,到底是什麼意思?
  雜毛小道凝目一觀,猜疑地問,說是不是「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那洛瞎子點頭,說是,又不是,此番希望猶在,只需多加努力,或許能夠達成目標,然而這一路阻撓,頗多艱險,各種絲線纏繞,宛如亂麻,使得你們此行如同行走於懸空之繩,稍不留意,便有跌落萬丈深淵的危險,倘若沒有一刀斬斷亂麻的鋒銳,最好還是遠遠逃離的好。
  話說到這兒,我們便知道洛瞎子有規勸我們離開的意思,不過三叔病情危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斷沒有因為些許危險就抽身離開的道理,於是拱手道謝,也不多言。
  此時那菜餚陸續上來了,什麼干炸鰍魚、罐燜八仙、龜羊湯、桂花蹄筋……一干色香味美、香氣撲鼻的地道湘湖菜上了桌,餓了一天的我們便也沒有再多說話,一番風起雲湧,卻是毫不客氣。
  我們吃得爽利,可惜這洛瞎子卻是個吃素的居士,也只是就著些青菜豆腐,匆匆用完餐後,也不與我們久留,扛著旗旛離開。
  望著這個佝僂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跟雜毛小道說道:「老蕭,你這個忘年交,屁股似乎坐得有點歪啊?」
  雜毛小道皺著眉頭,點頭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公有制慣了,難免覺得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是自己的,這也難免。
  小叔的眉頭從洛瞎子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舒展過,這會兒也只有點頭長歎,說算了,別說了,畢竟咱們也都算是一邊的,惹不起我們總躲得起吧,盡量別招惹便是了。
  包廂裡面飯菜頗多,我們也不浪費,叫服務員打了包,然後要了些泡過了的茶葉渣,又去旁邊便利店買了包瓜子,然後返回了住處。
  回來之後,沒二十分鐘,出去打探了一天消息的虎皮貓大人也趕了回來,朵朵這邊小心地給它伺候著吃喝,虎皮貓大人抖了抖羽毛上的寒霜,告訴我們,說這一天逛下來,倒也沒有發現太多有用的線索,只是發現這大湖之中,頗有些古怪,湖面波瀾不驚,而湖底之下則是暗流湧動,越往深處,越讓人感覺不對勁。
  我們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說給它聽,大人磕著瓜子,點頭說對了,那尋常都少有見到的水猴子公然出現,襲擊生靈,而那湖蛟想來也是長年居於洞庭湖的茫茫深處,今朝卻也給逼到了近岸,如此看來,它是給驅逐出自己的地盤了。
  到底是誰,能將那種水行精怪逼得四處流竄?
  如此想想,只怕這真龍在洞庭一帶開始活動的消息,應該是確鑿無疑了。
  想到這裡,我們感覺這一天的收穫還是蠻大的,不但瞭解了參與此事的各路豪雄都有哪些,而且還確認了真龍的存在。
  夜深了,小叔因為新裝的左臂還在適應期,故而早早睡去,朵朵在我旁邊盤坐練功,而我和雜毛小道卻毫無睡意,在這條件簡陋的招待所裡談話。
  說起了洛瞎子剛才的話語,雖然他話中有話,另有含義,但是此番前來一觀,其實也頗有道理。
  想這龍虎山、嶗山、慈元閣等等一干江湖門派,各路散人如同過江之鯽,還有那天下十大高手的一字劍、邪靈教妖人,甚至是大內高手,諸番人等,一時間風雲雷動,究竟誰能夠吃得干的,誰能夠撈得稀的,誰陪著太子讀書,誰又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一切錯綜複雜的關係,將這本來就疑雲詭異的洞庭湖,給直接攪和得渾濁之極,果真讓人惆悵啊。
  雜毛小道盤腿在床上,將雷罰平放於腿上,我們聊了一下局勢,瞧見那雷罰的劍鋒之上,隱隱有光芒流溢,我便說這雷罰瞧著似乎越來越厲害了,怎麼回事?
  雜毛小道像撫摸愛人一般地摩挲著雷罰劍身,點了點頭,說殺得厲害角色多了,心便有所悟,劍也有所進,這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說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一事,問我要震鏡一觀。
  我掏出那面銅鏡給他瞧,雜毛小道摸了一下自己往日的作品,手指順著破地獄咒的符文游動,突然發癲,說讓我照他一下。
  我疑惑,說這玩意只針對邪惡力量,別的什麼,甭管是照人照貓還是照狗,都沒有用。
  雜毛小道不管,偏讓我試,我便舉起震鏡,朝著雜毛小道兜頭照去,藍光籠罩,雜毛小道的臉色變幻莫測,我收起震鏡,問他如何?雜毛小道舉起一隻手指,說一秒多鐘,瞬間酥麻,氣行運不得——你的鏡靈顯然已經修為打進,可以照人了。
  聽得雜毛這般說,我不由得心中大喜,仔細回想,應該是在三亞破媚魔鏡陣之時,人妻鏡靈吞噬了許多鏡魘所致。
  雜毛小道的修為算是比較高深了,倘若旁人,說不定更久。
  這件事情讓我歡喜,心中的煩惱也一掃而空,當下又是諸多實驗,自不必提。
  第二日清晨我起床來,洗漱完畢,出門準備買些早餐,結果剛剛到了一樓門口,卻瞧見有一個年輕男子正在衝著我露出六顆潔白牙齒,盈盈而笑。
第九章 我和洛小北的一次約會
  瞧見這人,正是昨日酒樓之上摸我腰間的傢伙,我心中一驚,轉身靠牆,然後快速朝著四周望去,接著氣場全開,感受著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危險。
  說實話,在那一刻我的心臟都幾乎要跳出來了——雜毛小道這找的什麼破地方,還說隱秘,結果轉天別人就找上門來了,果真不靠譜。
  瞧見我這般緊張,那個假小子卻笑得更歡了,逕直走到我面前來,跟我打招呼:「嗨,早啊,陸左!」
  這聲音清脆婉轉,不是魯東那東夷迷幻殺戮陣中的小妖女洛小北又是誰?
  這小魔女一聲自然親切的早安,將我弄得有些懵,捏著鼻子回應,說早……呃,你怎麼過來了?
  洛小北聳聳肩膀,說我外婆是湘湖人啊,我是來這邊過年的,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麼?
  飛快地感應了一遍周圍,我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埋伏,或者異常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嘿然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怎麼找到我這兒來的?還有,你能不能把你這張假得讓人想要作嘔的人皮面具給撕了,或者閉嘴,別用這娃娃音說話,這種不和諧的場景,你知道有多膈應人麼?」
  洛小北噗嗤一笑,手往臉上一抹,便露出了俏麗精緻的面容來,肌膚滑膩似雪,眉目如黛,紅唇一點,端的是一個讓怪叔叔垂涎的青春美少女,花樣小蘿莉。
  將人皮面具撕下來之後,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啊,真不錯,好放鬆啊。你的建議不錯,我也覺得帶著一張呆板大叔的臉孔,著實讓人難受。而且我告訴你喲,這面具做得也差,不比你們的精緻,昨天我瞧了半天,到後來逼你出手的時候,才最終確認是你和那雜毛道士來了。呃,你不要一副全神皆備、像看到恐龍的表情好不好,我過來找你,不過是想讓你請我吃早餐而已。
  我對這個小魔女的手段心有餘悸,在她的面前我總有一種深深的屈辱感,覺得自己的智商被這個喜怒無常的美少女給直接碾壓,憋屈得很,要是有可能,我恨不得將這妹子直接給擊殺了,也遠遠好過被她耍來耍去,隨意玩弄。
  面對她熱情而友好的提議,我冷著臉,直接回復道:「我們好像並不是朋友,所以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說便是了,不用繞這麼多圈子。」聽得我這絕情冰冷的話語,我面前這美少女立刻一副垂淚欲滴的模樣,哽咽著說道:「你、你這個負心的男人,人家的初吻都被你奪走了,你還這樣子對人家,你……」
  得,這女人一旦施展起小手段出來,還真的是讓人頭疼,這招待所一樓門廊並不算大,坐在櫃檯後面低頭算賬的老闆娘聽到了我們後面一截對話,不由得側目瞧過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倘若我要再說出什麼別的話語,只怕這老闆娘就要上來幫腔了。
  哭笑不得的我左右瞧了一下,發現也沒有什麼危險,而且對付洛小北,在修為上我還是有些自信的,再說她此番前來,必然是有些重要事情,我聽一聽她的說辭也無妨,所以也不再擺出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點了點頭,說好,隔壁有家牛肉粉,味道還是不錯的,走吧。
  聽到我說了這話,洛小北立刻抹乾眼淚,一臉的笑容,伸手過來將我的胳膊挽起,喜氣洋洋地說道:「我就知道陸左哥你對小北最心軟了,好的,你說吃什麼那就吃什麼,我都不挑!」
  她倒也是毫不客氣,直接就與我手挽起手來,讓我覺得頗有些不習慣,不過還好,倘若是別的女人,我多少也會有些尷尬,但是洛小北這般挽著,胳膊上感覺倒跟平常無異,讓我也自然了些,於是在那招待所老闆娘詫異的目光護送下,我們走出了招待所。
  出了門,我才記得給雜毛小道打電話,說我去吃早餐,要不要給他打包。
  雜毛小道昨天養劍至深夜,清晨睡得有些迷糊,問我怎麼這麼早,一個人麼?我說不,跟一個小美女。
  他問朵朵?我說不是,就是昨天酒樓上面遇到的那個……雜毛小道聽懂了我的話語,在沉默了兩秒鐘之後,陡然罵了我一句:「大爺的,你真禽獸啊,那飛機場妹子成年了麼……」
  我趕緊掛了電話,瞧見洛小北鬆開了我的胳膊,一臉寒霜。
  我知道她定是聽到了雜毛小道的話語,腦子一轉,也批判道:「那個雜毛道士就是個色狼,只喜歡你姐姐那種豐滿美型的女子,不過他卻不知道,這人有百般好,花有千樣紅,各有各的好,你不要理他啊!」洛小北聽了我的補救,終於沒有將我劃到雜毛小道那一類去,而是撅著嘴說道:「那個雜毛道士,真不是個好東西,枉我還總跟老姐提起他呢——哼,死色狼。」
  到了早餐店,我們落座之後,點了餐,我便開始直接問道:「小北,說實話,我們現在與邪靈教已經是勢不兩立了,你還過來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