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節

  中餐完畢,自有人前來收拾桌子,然後沏上茶,談及了這兩人的情況,慈元閣閣主不無擔心地詢問我們,說昨夜與楊知修那背信棄義的惡魔拚鬥,留下來的傷勢可曾好了一些?——其實除了最後與楊知修對拼受了些內傷,我們也只是有些脫力,多加休息也就無事,不過為了怕被慈元閣隨意差遣來去,雜毛小道還是說好了一點,不過連番大戰,多少也有些勉力,還需要多休息才是。
  我也點頭,說昨天之戰,黃大先生出力最多,受的傷也極重,不知道現在可曾好了一些?
  黃晨曲君點了點頭,說不過就是些互震之後的損傷而已,山人自有辦法,大家無需擔心。
  他說得輕巧,然而仔細回想一下,他昨日與楊知修交手之後的那慘白臉龐,便知道他應該還是受了比較重的傷害,不過至於現在已經回復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不是能夠交心的夥伴,一番試探之後,便不再言,而是談及了接下來的追蹤方向。
  作為最先發現真龍的人,坐館道人劉永湘這兩日一直待在一個獨立的房間裡,依靠龍鱗與真體的那一絲聯繫,給尋龍號提供方向,他告訴我們不遠了,說不定今天夜裡,就能夠趕到真龍落腳之處。
  一條大澤湖蛟便能夠教陸地強大的龍虎山追得到處奔逃,那麼倘若是遇到真龍,我們能夠降服得住麼?
  對於這個問題,慈元閣閣主卻並沒有太多的擔心,真龍雖然在中華民族中的地位尊崇,但是終歸到底,它最終還是一頭生物,而非我們臆想之中的神靈,只要是生物,便會有著缺點和弱勢的地方,而他們此行前來,做了許多準備,可以說尋龍號就是為了真龍而製作的,而艙底一直有一位沒有露過面的供奉,姓魏,祖上唐朝魏征,曾經傳承過一套降龍之法,到時候倘若遇上了,也不必太過於慌張。
  說到這兒,旁邊的少東家笑著說道:「再說了,我們所要的不過就是一點兒龍鬚,那玩意就像我們的頭髮,斷一點兒還可以長,真龍未必不會答應啊,是吧……」
  他這般說著,旁邊諸人也點頭應著,那個坐館道人劉永湘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嘴角呈現三十度,上翹。
  飯後,船上諸人各行其是,而我們在甲板上待了一會兒,便返回了房間,加緊養精蓄銳。
  所謂周天運行,它可以說是一種物質上的移動,也可以說是一種精神意念之上的修行,當你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時候,便會發現時間變得匆匆,如白馬過隙,難以察覺。
  常人只以為這修行枯燥無味,但很多修行者喜歡隱居在山間,喜歡辟榖,喜歡閉關,這都是因為修行上面所帶來的喜悅,帶給人們是一種不一樣的滿足感,那就是能夠自己瞭解自己,掌握自己,以及力量。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船依舊還在行駛,鼓帆,但是船下還有槳在劃,撥動水聲嘩啦啦,我是被方怡的聲音吵醒的,她給我們熬了補元氣的藥湯,正在跟雜毛小道說著話呢,見我醒來,問我要不要也喝一點兒?
  我聞那中藥雖苦,但是卻還是有一股芬芳,想來船上懂醫的不少,肯定喝不死人,於是要了一碗來,喝一口,發現裡面放了冰糖,倒也不是很難喝,於是一碗喝完又要了一碗,當做涼茶。
  此刻的方怡也是個自來熟的妹子,纏著雜毛小道說起我們的經歷,在人家的船上,也不好拒絕,於是雜毛小道便胡咧咧,胡亂吹噓起來,也沒有跟准數,我聽得有些暈,又怕方怡找我求證,我嘴笨露了餡,於是抹了一把臉,走出了艙房來。
  走出甲板,這時天色已晚,夕陽在遠山緩慢下沉,將湖面映得一片金色,而我們周邊則開始起了霧,朦朦朧朧,瞧不住多遠。
  湖上行船,最怕這種白霧,要倘若是瞧不清楚,碰上暗石或者擱淺,到時候極為麻煩,於是下意識地朝著前艙走去,然而有人拉住了我,回頭一看,卻是田掌櫃。
  我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他帶著歉意的笑容,咧著嘴,說他們在測算龍息,別去打擾,不過應該是要到了。
  我有些疑惑,這到了的意思,難道是我們已經到了龍穴?
  我瞧著田掌櫃一臉神秘,不過卻也沒有什麼解釋的心情,於是也不多問,朝著遠處極目遠眺,總感覺白茫茫一片朧紗中,似乎有一處比較特別的灰色,正在前方不遠處。
  方怡在我們房間待了半個小時,不知道怎麼回事,出來的時候小臉紅紅,瞧見我望她,一跺腳,朝著船艙跑去。
  我有些發愣,瞧見雜毛小道也跟了出來,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剛要問什麼個情況,然而雜毛小道卻先露出了驚訝之色,指著我的身後問道:「啊,這是什麼東西?」
  我回頭一看,卻見船頭所朝方向,迷霧中憑空出現一處島嶼來,呈現出品字狀形,南宮橘末,八重冰梅,出雲鞍馬,滿島的蒼翠,峭崖上有一處處洞穴石窟,在湖中之島的上空,則有五圈濃淺色系各不同的顏色,且如太陽周包裹,層各一色,濃淡淺深,璀璨奪目,有如日之周圍,發生重輪之勢,一圈之外,復套一圈,形形有極,星星有暈,模樣十分奇特,讓人心中免不得生出許多疑端來。
  瞧見那東西,我眉頭皺起,腦海裡不斷地回憶起平生所學,就在我即將呼之欲出的時候,雜毛小道卻先我一步,將其說出了口:「太極暈!」
  太極暈,真龍穴,蓋兩儀、四象、八卦,至此方顯,如水到窮時太極明,囊括真龍至理出。
  我真的有些想不到,這週遭濃霧瀰漫,航向偏移,常人哪能尋得此處,而我們在一陣恍惚間,竟然憑藉著幾片龍鱗,尋到了這裡來。
  幸福來的太快,著實讓人有些驚訝,這景象不但我們瞧見了,整條船的人都不由得歡呼起來,艙下力士更是奮力,鼓動船槳,朝著那山字形的島嶼行去。
  然而就在眾人興奮得難以自已的時候,船頭望風的田掌櫃突然回過頭來,告訴我們:「不對,好像有人提前登島了!」
第三十四章 登島尋屍
  田掌櫃一聲招呼,旁邊的所有人都湧上前來,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只見在那品字形的湖島左邊,有一處炊煙裊裊升起,順著風向朝著這邊吹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隱約間還能夠聞到烤肉的氣味。
  有人捷足先登了,這是一個壞消息,因為倘若無人,我們只管上去,慢慢摸索便是,預想中的敵手,也不過是一條計劃中的真龍而已,但既然已經確定有人,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會有島民常在,那麼能夠比我們先到的,自然是比較難纏的角色,倘若發生起衝突來,變故就會頗多。
  不過事到臨頭,船都行到了此處,想太多都沒有什麼用處了,慈元閣閣主吩咐舵手靠近那島嶼,找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先落下腳來再說。
  尋龍號在淡薄的霧氣中穿行,越靠近這湖島,那霧氣便越濃重,有一段距離能見度極低,那船開得極為小心,龜速前行。
  站在甲板之上,小叔有些疑惑,說這洞庭湖上的湖島都是有數的,我怎麼不記得還有這般形狀的島嶼呢?
  旁邊的歪嘴焦掌櫃嘿然發笑,說龍穴之屬,自然能夠偏移光線,空間走移,要是人人可見,只怕早就給人挖了一個底朝天了,此番倘若不是那真龍找尋龍塚之處,露了蹤跡,只怕再過一百年,這裡也不會有人找到這裡來。
  他這話頗為自得,我細細一嚼,感覺這意思彷彿是倘若沒有慈元閣,我們便尋不到此處。
  說句老實話,有虎皮貓大人在,我們並不會憂愁那龍穴難尋,只不過有這便利,也不會拒絕而已。
  當然,這只是焦掌櫃個人的看法,我也不作計較,往前走了一步,聽得慈元閣閣主正吩咐旁邊的劉掌櫃,說去試試,看看能夠聯絡外界不?
  那劉永湘劉掌櫃折回艙房裡,過了半分鐘後又出來,搖頭,說不行。
  慈元閣閣主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了,似乎在沉思。
  我們此番前來,知道大部分電子設備都會引起真龍的厭惡和不滿,於是都在上船前就做了處理,那坐館道人的聯絡手法應該不是現代通訊手段,不過依然沒有能夠成功,這情況表明我們的前方有著未知的危險,那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地方。
  船在白霧中小心行駛,慈元閣閣主將大家聚在了甲板之上,給我們講話。
  這程序很傳統,無外乎是前方危險,讓所有人務必小心,然後又談到重賞,所有參與此事的人,日後都會有一筆功勞。
  諸番準備,在此一舉,慈元閣閣主的口才極好,一番演講下來,說得眾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登島,建功立業。
  濃霧只是一段範圍,當船行過之後,前面頓時一清,週遭豁然開朗,夕陽明媚,而那島嶼就在跟前,島上有茂密的植株覆蓋,也有光禿禿的飛來之石,天空有飛鳥盤旋,發出陣陣啼鳴。
  尋龍號船身頗大,並不能直接靠近,而是在離島左側一里左右的地方放下了錨,將船身固定住。
  這島頗大,一眼不能盡收,中間的湖山頗高,山峰陡峭,剛才從那邊行駛過來的時候,瞧見懸崖之中有許多孔洞,是那流水和風蝕而成,有風吹過時,發出嗚嗚的聲音來,讓人感覺頗有些詭異。
  之所以在左側下錨,是因為我們瞧見那炊煙是從左側方小樹林前方傳出來的,這會兒我們有船有人,理直氣壯,不必鬼鬼祟祟,於是便直接過來擺明車馬。
  人這麼多,自然不可能全部登島,需得派人上前查探狀況,諸人一番商議,便決定由少東家和我、雜毛小道帶三人,焦、田兩位掌櫃帶四人,以及黃晨曲君,各乘小艇登島,先排除狀況,再作打算。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