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節
萬萬沒想到,那被我用氣場來回掃視過好幾遍的老槐樹裡面竟然還藏著這樣的凶險,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身子整個兒懸空,直接就栽倒進了那臭水河渠裡面去。
河渠離地一丈許,身處空中受不得力,不過我還是藉著那勢道翻了一個滾兒,將從老槐木中蹦出來的那個黑影給直接壓在下面,在入水的那一剎那,我瞧見這是一頭滿臉綠色、額頭處有月亮烙痕的毛猴兒,張著嘴,一口獠牙雪亮而張狂。
這毛猴兒差不多有半人高,身體裡有著無窮的力量,然而卻給我使用那「山」字訣,千斤墜,倏然砸落在河渠中。
這河渠積水不深,但水底裡儘是那臭烘烘的淤泥,我和這個毛猴兒,以及手上掐著的那嬰屍直接跌落在裡面,一股寒徹骨髓的涼意遊遍全身。砸落淤泥,水深齊膝,濺起的淤泥四處飛射,將我的視線頓時阻隔,而我剛閉上眼睛爬起來,便發覺水中有異動,用肩頭乾淨的地方抹了一把眼窩子,然後朝著腳邊的水裡瞧去。
這不瞧還好,一瞧真的嚇了我一大跳——但見這黑乎乎的污水之中,竟然全部是那密密麻麻的小魚兒,莫看這些小魚兒個個都只有牙籤那般大,可是那身子裡面蘊積著巨大的能量,我這一入水中,立刻爭先恐後,朝著我這邊洶湧而來。
食人魚!
我目能夜視,卻見這些小魚的腦袋呈現出畸形的大——食人魚之所以這麼厲害,是因為它們的頸部短,頭骨、特別是顎骨十分堅硬,上下鄂的咬合力大得驚人,輕易可以咬穿牛皮或者堅硬的木板,倘若全部集聚在我的腳下,只怕片刻之間,便能夠將我給啃噬成那骨頭架子。
時間僅僅一剎那,當我站起身來的時候,那頭從老槐樹裡面蹦出來的猴子也躍到我的身上來,張開嘴巴,朝著我的脖子一口咬下。
對方步步為營,這節奏是準備讓我死,而並沒有將張艾妮放出來的心思,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裡面就充滿了怒火,右手迅速點燃惡魔巫手,然後閃電擊出,一下子就直接塞進了那毛猴子張得巨大的嘴巴裡面去。
這毛猴子的嘴裡面獠牙密佈,長得參差不齊,牙根處還有許多黑色污垢,一看便知道蘊藏有劇毒,然而我卻夷然不懼,怒火中燒,那右手已經滾燙,塞進去之後就是一陣猛掏,根本就不管它那驚人的咬合力,一拳擊穿。毛猴子雖然是被用降頭巫法之術祭煉過的珍稀之物,然而卻依舊擋不住我這突然爆發的力量,嘴裡面一陣嗚咽,半邊腦袋便給我燒得半熟。
這毛猴子給我一擊而死,然而我的雙腳卻已經遭到了水裡面那些食人魚的侵蝕,這些牙籤一般細小的東西或者從縫隙中鑽入,或者輕鬆咬破我的褲腳,狠狠地朝著我腳下的肉咬來,更有甚至,直接鑽入傷口,朝著裡面的皮肉層裡擠進去。
這些食人魚爆發出來的威脅比尋常鬼物更甚,短短一瞬間,我的雙腳劇痛,感覺有不下於三十多條食人魚已經咬到了我,更多的還在蜂擁而來,值此危急時刻,肥蟲子倒也不用我請,直接出現在了我的腿部,將那些鑽入我腿裡的細小食人魚給全部消滅,並且將自己那一股森嚴的蠱王氣勢激發出來,使得這些食人魚的攻勢停緩。
我將那毛猴子腦殼搗碎之後,四周看了一下,想先離開這是非之地,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揚起的右手突然一緊,卻是小妖即時趕到,把我從淤泥裡費力懸空拔出來,然後往著那岸邊使勁兒扔去。
這小狐媚子的氣力倒也頗大,我在空中翻騰了好幾下,啪的一聲,直接摔在了那棵劈了岔的老槐樹上面。
我摔得頭暈腦脹,便瞧見掌櫃的帶著一夥人匆匆趕了過來,脫了衣服,朝著我腿上劈哩啪啦一陣猛拍。那些依舊叮在我腿上的小魚,都是給肥蟲子毒翻了的,倒也沒有多大威脅。瞧見我這小腿上全部都是細密的傷口,肥蟲子那小東西也是有些憤怒,感覺自己丟了面子,直接從我胸口飛出,朝著那黑乎乎的河渠裡俯衝下去,準備將那河裡面的食人魚給趕盡殺絕,不留活口。
我跌落河渠裡面,一身腥臭,然而右手抓著那早已死去的毛猴子,左手還死死掐著那不斷掙扎的嬰屍,讓它逃脫不得。
「潘多拉魔猴!」
「印尼怨咒嬰屍!」
掌櫃的手下也有不少識貨的人,很快便認出了我手上的這兩樣鬼物,我將那大半個腦袋都扣爛的毛猴兒惡狠狠地摔在地上,抬頭看那個喊出聲來的眼鏡男,說你認識?
眼鏡男望著地上那黏糊糊的猴屍,嚥著口水說道:「潘多拉魔猴是西方的叫法,也叫厄運魔猴,它是西班牙人第一次深入柬埔寨的時候,對於這種從地底出現,帶來殺戮、疾病和戰爭的猴子的稱呼,認為它是魔鬼的象徵。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它的身影,最近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是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紅色高棉康克由負責的瓊邑克滅絕中心,當紅色高棉屠殺了超過百萬的本國同胞之後,這魔猴在怨氣積聚的萬人坑中出現,當時南洋降頭師聯盟契努卡和薩庫朗還為此爭奪不休——潘多拉魔猴有著超卓的力量和敏捷度,而且能夠融入植物之中,收斂氣息,天生的叢林殺手;它暴戾無比,但是一旦被人收服,卻是最好的幫手,服服帖帖……」
這長相斯文的眼鏡男侃侃而談,完了之後,又不確定地說道:「它的體貌特徵大體符合潘多拉魔猴的記載,但是這一頭好像有些弱……」
掌櫃的在旁邊笑,也不多解釋,只是跟我說道:「剛才太急,忘了跟你介紹,李偉,今年集訓營的第一名,跟我算是有些關係,便給我要來東官這邊實習了……」眼鏡男彬彬有禮地伸出手來,跟我寒暄道:「慚愧,那個第一名,徒有虛名而已。領導,我老師給我專門介紹過您,說您是近年來集訓營裡出過的最厲害的人材……」
我那副廳級的待遇已經下來了,參加行動的人都曉得,不過這副巡視員的稱呼也不好叫,於是他就直接喊領導。
我有些驚訝,問你老師是?
「何斯,總局戰略部高級分析員。」李偉恭敬地回答道,這名字在我腦海裡轉了一圈,方才回想起來,這個何斯想來應該是之前集訓營裡面給我們上國際形勢分析課的教員,原本以為他就是個普通的工作人員,卻不曾想還頂著一個高級分析員的頭銜——天下英才,不可小覷。
我們這邊說著話,已經有人拿著一個特有的金屬盒子過來,從我手上接過那頭不斷掙扎的嬰屍,掌櫃的見識也不差,說如此瞧來,這兇手應該是打南邊來的。
我一身惡臭,自個兒都熏得夠嗆,心頭有火,也只有忍著,跟著分析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麼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叫做王萬青的傢伙——這人是我的同鄉,朵朵便是他害死的,年紀小小,心性歹毒,四年前流亡東南亞,輾轉漂泊,竟被泰國著名的班智上師收為關門弟子,而就在去年,他更是在薩庫朗許先生的支持下弒師代之,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人物。如此華麗轉身,此番來勢洶洶,應該是要與我一決生死的。」
青伢子的這段典故掌櫃的也沒有聽過,不由得一陣驚訝,世間竟然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其實對於青伢子的搜查一直都在持續,只不過我並沒有告訴他檔案照片上那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其實最有可能是這幕後的真兇。
我們正在說著話,剛才給我扔在地上又被人收起來的那個老式電話突然又響了起來。
「未知電話!」一個相貌平凡的中年人把手機遞過來,我接通,電話那頭出現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陸左,怎麼樣,我給你的開胃小菜,味道還不錯嘛?」那聲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出嘔吐的聲音來,而我的心沉似水,恨意越濃,表面便越平靜,淡淡地說道:「所謂的厄星魔猴,也不過如此,你還有什麼花招麼?儘管給我亮出來吧,也好讓我開開眼不是?」
電話那頭有點兒小意外,沉默了兩三秒,這才意興闌珊地說道:「沒想到你竟然還認識這鬼東西,那麼,想必你應該也確定我到底是誰了吧?」
我說是,青伢子,說起來我們已經有四年多時間沒有見面了,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當年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孩兒,現在竟然會有這麼麻煩。不過說句實話,青伢子,我們之間其實並不仇怨,你何苦要為難於我呢?
電話那頭的呼吸頓時沉重起來,用我們的家鄉話恨聲說道:「我才十四歲,就有家難回,一個人漂泊南洋,提心吊膽,受盡屈辱,在你的眼裡卻是沒有仇怨?哈哈,陸左,你這個苗家的叛徒,我忘不了那一個個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早就下定決心,我們之間,注定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而死去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對這樣的熊孩子,實在沒有什麼道理好講,我也不願意多談,直接問道:「我們的事,我們解決,張艾妮在哪裡?」
青伢子一聲詭異的怪笑,平靜地說道:「你向後轉,馬路對面,離你十米遠的那個垃圾筒,自己翻一翻吧!」
第九章 窮凶極惡,滅絕人性
青伢子的那話兒還沒有說完,心急如焚的我便已經一個箭步,身子橫跨好幾米,如離弦之箭,直接衝到了馬路對面。
我來到了那個垃圾箱前面,仔細打量——這是一個巨大的垃圾箱,這種笨重的鐵箱子一般都有些年頭了,二十多年前的配置,作為附近居民生活垃圾規定的回收場所,每天都有人來拉走。不過村民們似乎更喜歡將垃圾丟棄在露天的垃圾堆,譬如老槐樹旁邊的那塊兒。
我皺著眉頭,用腳踢了一下,裡面似乎有動靜傳來,於是直接繞到後面,將那垃圾箱的鐵拴給拉開,將後面取垃圾的整個門給打了開來,首先出現在我眼簾中的,是幾頭油光水滑的大老鼠,這些小畜生炸了窩,驚慌錯亂地越過我的褲腳,朝著黑暗處跑去;接著就是一窩個大體長的美洲蟑螂,揮舞著翅膀,有的爬,有的飛,亂成一團。
我顧不得這些東西,直接將裡面裝垃圾的盒子給抽了出來。
剛一抽出,還沒有等我瞧清楚那裡面的東西,便立刻有一大群細小的蚊蠓朝著我的腦袋撲來。這些蚊蠓如雲,烏黑一片,我莫名感到一陣驚悸,下意識地往後退開兩步,右手一揮,上面蘊含的巫力和龍威頓時間就將這些蚊蠓給驅散開去,不過這也沒有多大效用,稍微一收縮,又再次圍了上來。
我身上有肥蟲子的氣息,按理說應該是那蚊蟲不近的,而瞧見這一團烏泱烏泱的蚊蠓並不畏懼半分,甚至連鐫刻在我手心上面的龍紋之威都無所顧忌,而且甚至能夠一直隱藏至今,便能夠曉得,這些想必又是青伢子的佈置。
經過南洋鍍金,此人的心性已經趨於大害,不除之,我心難安啊!
蚊蠓兇猛,不過所幸的是肥蟲子雖然在河渠中清理著牙籤食人魚,但是這個時候朵朵卻也不知道從哪兒殺出來,及時趕到,雙手結印,一股黑色氣息便從她那粉嫩的十指之間激發出來,化作布袋狀,將這些祭煉過的蚊蠓給悉數絞殺。朵朵幫我清理著這些蚊蠓,而我則終於瞧清楚了,這垃圾箱的抽拉盒裡面,裝著的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這塑料袋在微微動彈,我的心臟也收得緊緊,渾身顫抖,左手去解開那塑料袋子,往下一拉,結果看到裡面緊緊反綁著一個血淋淋的女人,瞧這面容,可不就是失蹤了好幾天的張艾妮麼?
「張艾妮?你醒醒,張艾妮!」
我呼喚幾聲,沒有回應,急忙蹲下身子來,手指直接放在了她儘是鮮血的脖子上面,還有脈搏,鼻息也有,不過虛弱得不行了,身體也冷得可怕。我匆匆打量一眼,瞧見她衣服上面儘是細密的刀痕,將這黑色小西裝給劃拉得衣衫襤褸,那鮮血早就已經將白色襯衫給染成了黑紅色。
瞧見這昏迷不醒、身受重傷的張愛妮,我呼喚了兩聲沒醒,直感覺到那股邪火刺溜一下,順著脊樑骨就往天靈蓋上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