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節
這咒文似緩實疾,驟發即至,整個人宛若蒼鷹一般飛騰而起,凝於半空,那陰陽劍便徐徐地朝前斬殺下來。
陡然間,憑空生出一道凜冽劍光,這劍光亦是黑白兩色,一面洶湧澎湃,狂暴不已,一面風平浪靜,暗流湧動,宛如閃電劃過,直接斬在了以雜毛小道為中心的風暴之中。道宗皇帝所賜之外果然不凡,這劍勢彷彿熱刀切牛油,倏然而來,將無數水珠包裹的雜毛小道給一劍斬露了出來。
雜毛小道橫劍來擋,那雷罰硬生生地接住了這一道劍光,藍色的電芒在接觸點不斷迴繞,然而即便如此,那雷罰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悲鳴,而雜毛小道身上的衣服也遭受到游離而來的細碎劍氣倏然分割,刷的一聲,好端端的袍子便被割去了幾十道,變成了地道的乞丐裝。
除此之外,雜毛小道腳下的石墩也終於承受不住這般恐怖的壓力,直接發出一道讓人牙酸的聲音,二次倒塌,伴著雜毛小道沉入了水中去。
高手一出招,便能瞧出味道,這積聚了趙承風罄盡全力的一劍,竟然破開了雜毛小道的罡步天威,直接將其斬進水中去,威力如斯,簡直就是讓人震撼莫名。我在遠處瞧著,感覺趙承風這一劍,比之黃晨曲君在邪靈峰頂那道一字劍,竟然也不遑多讓,而趙承風素來不以武力聞名,由此可知這陰陽劍定然是對他的修為有著很大的提升。
高手之間,最常見的情況都是幾招決定勝負,趙承風醞釀許久,一劍斬出,不但破了雜毛小道的陣式,而且還將這個小子給直接砸落進了水中,在趙大局長的估計中,雖然在最後時刻雜毛小道橫劍來擋,但是光那延綿過去的暗勁,便已然足夠將本來就傷痕纍纍的雜毛小道給擊垮,倒也並未有直接撲下水中去,繼續追殺,一來是為了顧忌形象,二來也是畏懼雜毛小道後面的陶晉鴻。
他這番翩然而返,瀟灑地落在原來的橋墩上面,固然是迎來了一眾手下的掌聲,卻也讓一直蹲守在水下準備陰人的雜毛小道撲了個空,就在趙承風以為此次比鬥結束的時候,一道濕漉漉的身影從水中冒了出來,翻身跳上了一堆突出水面的碎石上。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那個失敗的偷襲者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來,一邊打著噴嚏,一邊說道:「你小子倒也還是有幾把刷子的,看來老子不出絕招,還真的是不行了……」
雜毛小道一個人唸唸叨叨,看著十分狼狽,然而作為他的對手,趙承風的心中卻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悸起來,暗道不好,當下雙腳一蹬,直接朝著雜毛小道再次撲去。不過他快,卻快不過雜毛小道的手,表面上是在嘮叨,而實際上是在唸咒的雜毛小道已然完成了施法的整個程序,濕漉漉的衣袖一抖,便有一道灰白色的骨符朝著趙承風射去。
「符菉!」
我身後的朱國志一身驚叫,像被閹割過的優伶,我瞇著眼,瞧見那塊骨頭便是從當日洞庭湖龍島斬殺的通臂猿猴屍身取出,經過雜毛小道這一年多的煉製,自然是絕對的精品。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想了起來,這個一身狼藉的道人不光只是一個用劍高手,就在一年以前,他還曾經將近年來名氣最盛的望月真人敗於手下,這個茅山符王的衣缽傳人,有可能是當世間第一等的符菉大家。
說時遲那時快,那截繪滿了符文的骨頭已然射到了趙承風的身前幾米處,霍然炸開,接著有七色光華生出,天空之上,無數能量化的旗旛落下,砸落在了趙承風身上。
面對著這樣的攻勢,趙承風卻並不畏懼,出來混江湖的誰沒有點防身的東西,更何況落幡神咒對靈體能有奇效,而對於他這同屬道門一脈的卻並無克制的效果,故而藍光一現,諸般旗旛紛紛滑落,而趙承風則獰笑著一劍襲來:「你以為,用這符菉就能夠打得敗我麼?」
面對著趙承風肆意的挑釁,雜毛小道直接從懷中摸出了五六七八件符菉來回應:「一個兩個弄不死你,但這些,卻能夠堆死你了!」
第七十三章 我的男神哪有這麼肥啊?
落幡神符!
九星神符!
破地獄符!
延羅真魔符!
破酆都離寒庭咒符!
繳消絕瞻殺鬼咒!
……
雜毛小道指間不斷變換,一件又一件珍貴之極的陰骨符菉被他拋飛而出,這些陰骨符咒都是取自於通臂猿猴身上收羅而來最好的材料,數量並不是很多,這樣的一枚陰骨符菉,賣給慈元閣少東家,都能夠上得到六七位數,完全比我們辛辛苦苦打拼一年的油水還多。
當然,這些都是保命的精品符菉,為了維持高昂的市場價格,也為了不讓它流落到某些心懷不軌者的手上,雜毛小道出貨並不多,留在手上的有一件算一件,差不多都砸在了趙承風身上去。
在這樣的銀彈攻勢,那個位高權重的趙局長終於威風不再,直接從半空中跌落在水中來,好在河水下面並不深,因為都是石橋的基石,剛剛漫過了腳踝,而在雜毛小道甩出第四道符菉的時候,趙承風身上的那道藍光屏障也終於支撐不住,轟然碎裂,之後的符菉神威,卻也只有靠他手中那把鎮山聖器陰陽劍來抵禦。
所謂陰陽,也為太極,進可攻,退可守,乃至剛至柔的道法理念,當他將這陰陽劍上面的劍氣激發出來的時候,竟然化作了一個偌大的太極盾,再次擋住了幾輪,然而就在趙承風瀟灑地揮劍、舞劍,撥弄得痛快地時候,突然一道黑影衝到自己面前,卻是雜毛小道要與他近身纏鬥起來。
雜毛小道戰鬥的風格千變萬化,時而鬥法,時而鬥劍,時而佈陣,時而符菉,實在不行猴子偷桃也是可以使出來的,這個與他這些年來不斷地在死亡邊緣徘徊的經歷有一定關係,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不管做什麼,能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手段,便管不得這些了。
然而這變幻莫測的風格卻讓趙局長有些受不了,他老人家這些年來雖然從師門的、組織的等地方得到的好處源源不斷,修為也是日益精進提高,但是卻很少會出現在第一線,而且威嚴日漸隆重,也不會有人向他提出這般挑戰,與人捉對拚殺倒也算少,雜毛小道這般潑辣拚命地生撲過來,他卻也有些慌了,手中的陰陽劍雖然舞得如瀑雨迭出,卻失去了內中神韻,結果給一身鮮血的雜毛小道破開劍幕,一劍挑中左臂。
刷!
一道血花飛起,雖然這一劍並不算深,但是卻也將趙承風情緒裡全部的恐怖給挑逗起來,當下將那陰陽劍的威力攀升至巔峰狀態,平平一削,竟然要直接與那雷罰拚個高下,你死我活。
陰陽劍自北宋起,便已經有了近千年的傳承,這底蘊可並非人力所能夠彌補的,雷罰雖然耗費了雜毛小道的心思和各種際遇,但終究成型太晚,倘若是硬拚這麼巔峰一記,擋自然可以擋得下來,但是估計也要受到不可修復的損害。
當年茅山長老劉學道的一記無影劍將雷罰損得幾近崩潰,為了修復雷罰,雜毛小道不但用上了劍脊鱷龍的精血、倫珠上師的虹光能量,還遠赴魯東,尋找桃元,費盡周折,而除此之外,這些年來雜毛小道一直以體養劍,雷罰對與他來說,不比命根子的地位差上多少,堪堪排在第三位,自然捨不得與趙承風硬拚,幾乎不用思量,雜毛小道根本就沒有用上力,任由趙承風將雷罰一劍擊飛。
這一戰,似乎又是趙承風贏了,然而沒等台上台下的諸位觀眾興奮完畢,雜毛小道這個浪跡江湖十餘載的傢伙直接趁著他們趙局長拼盡全力的一劍激發,劍幕出現了漏洞的時候,身子一移,將其撲到了水裡去。
朱國志、張偉國和其餘五個氣息悠長的高手瞧見趙承風被一身狼藉的雜毛小道撲進了水裡,不由得大聲呼叫起自己趙局長的名字來,而這個時候的我卻已然明瞭了最終的結局,不再關心戰場,而是扶穩了洛飛雨,將食指曲著,放在口中使勁兒一吹,一聲忽哨,一道金光從一艘靠岸大船之中升起,朝著我們這邊飛來。
李騰飛被人轉移到了大船上面去治療,保住小命兒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我此刻則需要肥蟲子過來支援,它自然是責無旁貸,屁顛屁顛兒地飛回來。
這一次,我再次朝著面前這一堆人問道:「現在可以讓開了吧?」
已經有人開始往旁邊閃了,然而朱國志和張偉國卻是死鴨子嘴硬,梗著脖子說道:「勝負未分呢,等著吧!」旁邊一直抱著劍看戲的尹悅笑了,這個跟小妖有著有些相同氣質的迷糊女孩兒指著朱國志這小白臉說道:「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什麼情況都不曉得麼?」
尹悅往水下一指,而就在此刻,那動盪不已的水面突然浮出了兩個人來,雖然光線不夠,但是我們卻能夠瞧得出最先出來的是趙承風,不過這個大局長並非是自己浮出的水面,而是被雜毛小道給拖上來的,此刻的他一生狼藉,披頭散髮,臉上不知道添了多少傷痕,那把價值連城的陰陽劍也不曉得丟到了哪兒去。他依然還在頑強的反抗著,然而幾乎就是在一瞬間,他又給雜毛小道給按在了水裡去。
咕嘟、咕嘟、咕嘟……
可憐的趙局長不知道被雜毛小道灌了多少水,那反抗的力度終於逐漸地小了許多,而當他再也影響不到雜毛小道的控制時,老蕭才把他像拎小雞崽子一樣弄到了剛才那一塊碎石堆旁,下半身還浸著水,而雜毛小道則直接騎在了他的身上,揪著這個在宗教局中享譽盛名的袖手雙城,左右開弓,啪啪啪啪連著扇了十幾個大耳刮子。
雜毛小道出手懂得分寸,這耳刮子打得很響,卻並不算重,羞辱的意味似乎更加大一些,而他一邊兒扇,一邊還得意洋洋地大聲說道:「罵了隔壁,敢情你趙承風就他媽的會玩陰的啊,一擼起袖子來幹架,就跟個軟腳蝦一樣了,你有種就像一個男人一樣站起來啊?你站起來,我們繼續戰個痛快!」
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壞透了油,他明明把趙承風給灌水灌得五葷六素,腦袋長得籮筐大了,居然還調侃起趙承風沒膽跟他繼續戰了。
趙承風沒膽子麼?當然不是,能夠有今天的這番成就,趙承風自然也是一代人傑,他也擁有著自己強烈的自尊,聽到這話不由得火冒三丈,強忍著週身的痛苦,掙扎著又要爬起來,表現得十分的硬氣,然而他剛剛有所動作,口中不斷叫囂的雜毛小道卻也使了暗勁兒,啪啪啪,連著三巴掌,將趙承風所有的鬥志,都扇到了爪哇島上去了。
趙承風這伙留在燈塔廢墟前的手下看得目眥欲裂,恨不得立刻跳下水裡,替自家領導出頭,然而我哪裡有讓他們表現的機會,當下劍指一凝,石中劍立刻嗡的一聲飛起,而鬼劍也暴漲了一倍,旁邊的二毛、血虎兩大禽獸也是發出了低低的咆哮聲,更不用提朵朵,和威風凜凜的金蠶蠱,那蟲子直接一個瞪眼,竟然嚇得某位傢伙忍不住後退好幾步。
呃,黑豆子眼,有那麼嚇人麼?
看熱鬧不嫌事大,一直作壁上觀的尹悅也拔出了劍來,寒聲說道:「別人是在正經比鬥呢,我看誰敢插手?」
先前我不露出爪牙,是不想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但是卻並不代表我怕誰,雜毛小道既然把趙承風打趴了,我難道還對付不了這幾個小嘍囉?而另一邊,雜毛小道將趙承風打成了豬頭佬,寒聲問道:「現在,你對我剛才所說的話,還有什麼疑問麼?」
趙承風羞憤欲死,然而此時此刻卻也沒有了辦法,從嘴巴裡面勉強擠出來兩個字:「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