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8節
知道此時,我才能夠拍著胸脯,說我的能力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的頂端處。
耶朗王一擊得手,那惡魔雙手便開始體現出了最恐怖的力量來,或者炎熱如火,點燃所指之處的無數蟲蠹,或者嚴寒如冰,大塊大塊的肌膚被凍結僵硬,儘管大黑天一擊便將耶朗王身後的祖巫血脈投影給擊潰,然而耶朗王卻憑藉著一雙肉掌,將大黑天打得連連後退。
這個時候,什麼鬼劍,什麼石中劍都已經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兒去,耶朗王便憑著一人雙掌,硬生生地扛住了大黑天的所有進攻。
左手希望,右手毀滅,雙掌齊出,整個世界都變得扭曲了。
耶朗王變成了挑戰風車的唐吉坷德,然而讓人跌掉眼睛的是他居然還成功了,所向披靡的大黑天竟然被這麼一個小東西戲耍得跌跌撞撞,就像一個喝醉了酒的大漢,我的神魂在耶朗王控制的體內靜靜地看著,那每一掌,或者烈火,或者寒冰,皆是虛招,並沒有真正用上力道,而所有的一切行動都彷彿是順應著這空間中的氣流,幾乎都沒有費什麼氣力,也根本談不上多少的努力——這便是頂級高手的姿態,借力打力,羚羊掛角,天馬行空。
然而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了腹中那陰陽魚氣旋正在飛速地轉動,似乎在醞釀著一次終極的絕招。
隨著這氣氛逐漸地變得詭異,大黑天似乎也能夠感受得出來了,它開始竭盡全力地抽取腳下的陰脈地煞之力,頭頂上的天空也變得更加的黑了,幾乎沒有一絲光華,耶朗王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朝著旁邊的虎皮貓大人說道:「那鳥人,過來幫我把它定住!」
虎皮貓大人先前好像還有些排斥耶朗王,然而此刻卻是二話不說,一聲鳳啼,直接騰空而起,然後落在了大黑天的頭頂上。
與此同時,奄奄一息的黑龍哥也發出了一聲令那群峰都不斷顫抖的龍吟,然後渾身的骨節啪啪作響,僅僅落後於虎皮貓大人一步,再次纏在了大黑天的身上。
兩者一上來便搏了命,而就在跟前的耶朗王,一雙肉掌則變得無比的輝耀,將整個黑天都給化作了白晝。
第十六章 黑天內心
光芒閃耀的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耶朗王的這手段,其實我曾經也遇到過。
當初我從陰間而返,在即將被那三頭巨犬給吞噬了的時候,就是感悟到了這雙手之上符文的力量,方才使得能夠從那巨獸的口中存活下來。然而當時的我還只是懵懵懂懂,卻沒想到耶朗王這終極的一招,竟然就是這代表著「毀滅」的符文印出。
和當時的情況一模一樣,我感受到了那簡單的符文開始迅速地分解,開始化作了無數複雜紛呈的圖形和弧線,每一道弧線都有著讓人難以言妙的規則和道理在裡面,完美得就如同1+1=2那般至理,就是如同這樣一般簡單的無數完美規則,將這麼簡單的一顆符文衍化成了蘊含著無比恐怖的大道,被耶朗王在這一瞬之間,轟然而出,最終直接將我們身處的整個雪山領域都給照得透亮了。
在一瞬間,所有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東西都換了一番色彩,黑暗與光明的驟然交替產生出了一種簡單而美妙的視覺效果,而在這樣的光芒中,那大黑天週身蠕動的小蟲子也開始冉冉生煙,使得這魔神宛若一隻巨大的火把。
在被虎皮貓大人和黑龍哥的束縛下,大黑天並沒有避得開耶朗王的手段,那「毀滅」符文一出,就彷彿耶朗王口中的神性光輝一般,使得它終於感受到了最深刻的威脅。
在此之前,雖然面前的頂級高手眾多,但是對於大黑天來說,這只不過就是一點兒麻煩而已,遠遠還不能夠讓它產生出太多的畏懼感來,然而當耶朗王將自己雙手的符文直接擴印在當空的時候,它卻最終惶恐起來。
大黑天的惶恐表現於外,那邊是極端恐怖的爆發力,它朝著耶朗王揮出一劍,青濛濛的劍氣縱橫,倏然之間就貼著耶朗王的身子朝著遠處劈去,這劍氣凝若一條線,一直蔓延到了天池旁邊,接著一步跨過,將整個天池都劈成了對半,不過此時卻並未停歇,還一直在朝前而動,走到了天池那邊的雪山去。
當這一條劍氣劃線穩定下來的時候,超不過有半米的寬度,而大黑天另外一件法器七層寶塔,則也變得巨大,朝天拋去,然後落下來,彷彿要罩住自己一般。
大寶劍是最鋒利的矛,而七層寶塔則是最厚實的盾,在加上那一桿可以控制怨靈的旗旛,此魔神倒也是進退皆可,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那條被無數蟲子給覆蓋並且吞噬了的黑色巨龍突然變了顏色——不,不應該說是顏色,而是化身為了光。
是的,無數的光華從黑龍哥的身上開始浮現出來,是最純潔的白色光芒,然而我又感覺這白色光芒裡面似乎又有著一種類似於虹光一般的萬千色彩,充滿了美麗和和諧的空間感。
在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醞釀,那條黑色巨龍竟然將自己掌握的空間之力作用於自己的身上來,這時間看似很長,然而幾乎就在一霎那間,這種類似於螢火蟲一般的游動光華就已經遍佈了大黑天的全身,就彷彿一張巨大的網,將其緊緊罩住。這大黑天三頭六臂,分心極散,一邊劈劍,一邊伸手去抓腦袋上的火鳳凰,而另一邊還在操控那七層寶塔將自己罩住,此刻黑龍哥將身子化作了無數光華縈繞,卻是使得它措手不及,整個身子突然一下就停頓住了。
高手相較,往往勝負只是在一念之間,一秒不多,一秒也不少。
耶朗王動了,他平推雙手,扎扎實實地按在了那大黑天的胸口,而原本平淡無奇的一對手,在這一刻竟然幻化出了足以輝耀整個博格達雪峰的光芒來,與黑龍哥罄盡畢生之力而幻化出來的聖潔光華一起交相輝映,與此頭同時,窩在了大黑天腦袋上的虎皮貓大人面對著那只巨大的手掌,竟然不閃不避,竟然迎著這般的光華引吭高歌一聲,大叫道:「大黑天你這傻逼,自個家裡不好好待著,偏偏跑到這裡來,自取其辱,我操你罵了隔壁——鳳魂真焱,燒、燒、燒你這個傻逼!」
大人的罵聲感天動地,而當大黑天伸手去抓自己腦袋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抓不到了任何實物,頭頂上的那只巨大無匹的火鳳凰竟然也和纏著自己的這條真龍一般,直接將最純粹的本源之力注入到了身體裡,使出了那最剛烈、最執著的功歸於盡來。
真龍的本源之力是空間,而火鳳凰的本源之力除了那能夠燃燒一切的火焰之外,還有被無數看不見的法陣勾連而成的東西。
在此之前,虎皮貓大人便已經用自己帶著火焰的羽毛圍繞著大黑天布下了符陣,先前並無效果,那是因為引而不發,此刻大人將自己都化作了一團火球,籠蓋其上,那麼先前所有的佈置都一起浮現,果然不愧是被稱作陣王的傢伙,他的佈置充滿了天馬行空的精彩和謹慎細緻的勾連,突然之間,就像是那推到的多米諾骨牌,層層疊加,在一瞬間就使得那大黑天被熊熊烈焰所吞沒。
在耶朗王現身之前,虎皮貓大人曾經試圖以自己為容器,將這頭曠世巨魔給封印在身體裡,然而這做法不但危險,而且成功率並不大,而在有了耶朗王之後,它便放棄了先前的計劃,而是籌謀著限制大黑天的行動,並且給予其最大的殺傷力。
到了現在,虎皮貓大人終於將自己最輝煌、最璀璨的一面給展露出來,瞧見這滔天巨焰,就彷彿是那天神的怒火,能夠和天地之威所相提並論的手段。
此時此刻,它表現出來的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所見到的那些修行者,而又有誰能夠想到,在此之前,它僅僅只是一頭肥如母雞的鳥兒呢?
壯哉,虎皮貓大人!壯哉,屈陽!
看到虎皮貓大人化作了滔天的火焰,而黑龍哥先前的光點則像是充足的汽油,一瞬間那大黑天就變成了巨大的火球,我的心中一陣波瀾狂湧,既有打敗敵人之後的欣喜,又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悲傷。而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大黑天終於無法淡定自若地舞動手中法器,甚至連用那七層寶塔將自己給罩起來都不能,直接就翻到到了地上,開始痛苦地嘶嚎起來。
瞧見讓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大黑天倒地,所有還在場中的人都不由得歡呼雀躍起來,然而耶朗王卻沒有,他顧不得那大黑天身上那滔天的熱意,一邊驅動惡魔巫手的嚴寒給自己降溫,一邊直接衝進了那滔天火焰裡去。
耶朗王動,附身其上的我也自然逃脫不得,但見眼中的整個世界都化作了一片紅艷艷的光芒,而衝入正前的時候,他竟然也不止步,而是攜著巨大的衝勢,直接衝入了大黑天的身體裡。
即使那大黑天的表面是由無數密密麻麻爬蟲所組成,但是在我的印象中,我還以為它是一個整體,然而耶朗王卻並不這麼看,他硬生生地衝入其間,撥開外面熱度驚人的火焰,然後不斷地往裡面擠,一雙積聚了三大符文的肉掌不斷飛舞,竟然深入到了這大黑天的內部去——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大黑天的身體裡根本就沒有得到體現,我不知道耶朗王進入了多久,彷彿是一個世紀,又或者是短暫的幾秒鐘,只曉得到了某一個時間點,面前那讓人絕望的蟲堆終於消失了,而在我的面前,則是一個巨大的膜。
這是一層肉膜,整體看上去彷彿一個巨大的桃子,撲通撲通地跳,外面的肉膜呈現出半透明狀態,使得我能夠清晰地看到裡面的世界。
桃子的中心,是一個只有嬰兒大小的微型大黑天,一樣的三頭六臂,不過所有的眼睛和嘴巴都是閉著的。
原來這看著宛如泰坦巨人的大黑天竟然只有這麼大,而它所表現出來的形象,原來全部都是由那種蟲子集合出來的。我的心中狂震,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看到了吧,這就是大黑天的實質,它所表現出來的所有強大,都只是外在的,大黑天之所以恐怖,是因為它的身上具有神性,當它的體型凝結成了人類這麼大,那麼它就會真正結束現在的投影狀態,成為真正的神,行走於地上的真神,無人可以阻擋。」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自然地曉得這個聲音,就是我的太師祖洛十八,雖然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還是能夠明白我可以和他溝通,於是說道:「那麼,該怎麼辦?」
洛十八說道:「你曾經到過耶朗大聯盟留下來的五處祭殿,靈魂之中擁有了這五處印記,那是巫咸鎮壓深淵的力量,可以召喚出心靈祭壇,並且直接溝通天上的神靈——本來不需要這麼麻煩的,不過你不肯被同化,那麼就需要你親自來做了……」
原來如此,一切的謎題都解開了,原來我這些年周折波折,其實都是有一條無形之線所指引的。
幾乎沒有片刻思索,我直接答應了:「好的,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第十七章 靈魂祭壇
洛十八並沒有告訴我應該怎麼做,而是用一股磅礡的意識與我接觸,頓時無數的信息將我整個人都給淹沒了。
我們是一魂同體,理論上來說我和洛十八、耶朗王都是一個人,只是彼此不同的人格自我而已——這情況跟當初朵朵和小妖幾乎是一樣的,不過說是一樣,卻還是有著很多的區別,我來不及細品,感受到這無數信息的衝擊之後,終於從這裡面挑出了如何召喚出那靈魂祭壇的知識來。
不知道是命運的牽引還是機緣巧合,我曾經到過東南西北中五處耶朗祭殿,也和除了武陵王之外的所有守衛者有過衝突,而在我不知不覺之間,那隱藏千年的巫咸印記便已經附著在了我的靈魂上面來。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然而命運便是這樣,它從來不管這些,說我是,我便是,獨一無二。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我舉起了雙手,一如小佛爺在血肉祭壇上的一般模樣,採取的是一個獻祭自身的姿勢。
我心即禪,萬化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