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節
天地大劫,這個讓當年的耶朗王和諸多有識之士寢食難安的劫難,終於歷經坎坷卻平安無事地度過,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到淚水停不下來。
是啊,為了度過此劫,有多少熱血之士死於此處,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將自己的性命埋葬在了此處。
回想起投身而入黑霧深淵的小佛爺,我止不住地這麼想,如果沒有他,這次劫難會不會就沒有了?仇恨真的可以延續這麼久,以至於一個完全正常的人變得如此扭曲麼?難道原諒一個人,就是那麼的困難?
我不知道事情的答案,只是和雜毛小道、小妖、朵朵和雪瑞坐在雪地裡,又哭又笑,感慨這些天來經歷的所有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開始白了起來,遠處突然又來了一隊人馬,走入了這天池旁邊的主戰場。
又過了一會兒,遠處來了幾個人,領頭的是掌櫃的,旁邊還有林齊鳴,以及尹悅,他們衝到了我們的面前來,掌櫃的給了我一個狠狠的擁抱,激動地大聲喊道:「天啊,你們創造了奇跡,整個世界都會傳頌你們的名字的!」
我慘然一笑,看了過來要與我擁抱的林齊鳴一眼,說援軍終於來了,怎麼樣,外圍控制好了麼?
林齊鳴將我緊緊摟住,這才說道:「嗯,陳老大把秋水先生搞的事情掐滅了之後,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現在正組織人手對那些逃散的深淵魔物進行清剿,你們放心,一切皆有我們,一定把事情的尾聲弄漂亮了,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聽得他的保證,我心中稍安了,萬事已定,至於清除雜魚的事情就不用我們插手了。
幾人十分忙碌,說完便離開了,尹悅說去給我們找一輛雪橇來,將我們轉移到山外的醫院去,而我瞧見原先撤離的好多人也跟著回來了——我瞧見了李騰飛,瞧見了無塵道長和無缺道長,以及好幾個熟面孔,天山神池宮的阿木也在,不過胯下的雪豹沒了,黑央族損失大半,但四娘子和松日落長老卻也還在……
大戰尾聲,滿目蒼夷,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不由舉得幾多地感慨,抬頭望天,但見那雪峰開始緩慢地移動,細細一看,竟然浮現出了陶地仙的臉孔,正在朝著我們欣慰地微笑呢。
雜毛小道激動不已,而我則走到了大黑天死去的那個地方來,看著遍地的狼藉,心中不由得有些懷念起了那滿口髒話的虎皮貓大人來。
它轉世了麼?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它?那個時候的它,還認識我們麼?
我心中無數疑惑,然而就在此時,卻瞧見朵朵從灰燼中摸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彩色鳥蛋來,朝著我興奮地直揮手,我朝著她那兒看過去,卻瞧見一輪朝陽,從雪山之巔的盡頭躍然而起,將整個大地照得一片光明。
番外季:養雞專業戶
韶華散盡春已去,河風吹老少年郎
每天早上五點半,伴隨著公雞的第一聲打鳴,我便醒了過來,巡視我的領地。
「勤勞創業企業家」,作為一個受到縣裡面表彰過的標兵人物,我在鄉親們眼中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過這點兒成就對於回鄉創業的我來說,其實也僅僅只是玩玩而已,很多人會覺得作為一個萬羽級養雞場的場主,是一件很威風、很厲害的角色,但是他們卻不瞭解這裡面的辛苦——每天我都需要早早地起來,催促我手下的那兩個二愣子幫工準備飼料,而我則得巡視每一個雞場、蛆蟲發育堆,查看溫濕度,然後抽檢,如果有問題還要及時聯繫農牧站,不時還需要應付上面的檢查和視察,然後還需要聯絡商家和雞禽販子……
錢難賺屎難吃,人前風光人後淒涼,從來都是這個道理,我們不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一代,所以只有勤勞的工作,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好好地生存下去。
我對我的工作十分認真,無論是雞捨的容積、還是飼料的配比,又或者藥品疫苗、產蛋成本、小雞孵化、工人工資、政府來往……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瞭然於心,要不然就是家有萬羽,一場瘟疫之後也是赤貧如洗。謹慎細緻,這是我能夠在數次禽流感風潮中有驚無險地生存下來的主要原因,也是十里八鄉,乃至整個晉平縣都傳頌我名聲的根源。
不過養雞養得好,但那只是我餬口的工作而已,並不是我個人的興趣愛好,我真正發自心底熱愛的,是文學。
2013年初的時候,我遇到了我的族侄,也使得我真正走上了一條從事文學的道路。
這事情說起來倒有些傳奇,2013年二月的時候,我一個遠方堂兄找到我,他是大墩子鎮人,現如今搬到了栗平縣城去了,聽說是兒子在外面發了財,現在正享清福呢。我自小就去了國外,跟這堂兄交往不多,不過七連八串,卻總是有些親戚關係,總也怠慢不得,於是聊了一下,才曉得他兒子回來了,有一顆蛋,想要借我養雞場的孵蛋設備用一下,有多少錢,該怎麼算,敞亮著說便是。
我說這怎麼行,都是親戚,幫幫忙還要收錢,這不是打我臉麼,於是便同意了,而後我見到了他的兒子,一個叫做陸左的男人,並且一見如故,結成了朋友。
我這輩子都想不到,我竟然會和陸左、以及他的哥們蕭克明成為朋友,並且坐下來,暢聊他們以前的故事。
跟陸左、蕭克明所有的聊天,我都整理成冊,然後加上了一些個人編撰的內容,後來經過他們的同意,先是在天涯,後來移居磨鐵中文網,洋洋灑灑,竟然有數百萬字,有無數人追讀,並且還出了書,真真正正地實現了我的文學夢。而通過這些天的閒聊和交往,我和他們也成為了真正的好朋友,這是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自發文以來,很多人都在問我,說嘿,雞哥,你寫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笑而不語,因為我也不清楚這個平時笑瞇瞇的青年跟我講的這些事兒,到底是在吹牛皮,還是真有其事,而且很多東西,為了我心中所謂的文學性,我自個兒又根據我曉得的一些事情,編撰了一些陸左根本沒有提及過的情節,所以零零碎碎下來,我也不敢拍著胸脯,厚著臉皮說:「嘿嘿,真的,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我沒這臉皮,所以只能說:「這個啊,信者有,不信者無,大家獲得什麼,便是什麼,如果能夠感受到裡面的善意,那麼一切都齊活了,對吧?」
我就是一個肚子裡面有故事的人,想要跟大家分享,就像我當初在天山……
呃,算了,英雄不提當年勇,老子寫得就是一個故事,千萬不要上綱上線,你要是憤怒了,覺得難受了,鬱悶了……你咬我啊?
咬不著吧?是啊,都是網絡世界,你咬不著我,我也咬不著你,那咱們就好好待著唄,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雖然忙著給陸左他編寫經歷,但是我雞場的工作還是不能拉下,所以很疲憊,我巡視完了雞場裡的每一個雞捨,然後來到了孵育雞蛋的恆溫間,瞧見玻璃窗外面站著一個表情溫和的青年,他穿著普通,但有著挺直的身子和一雙能夠看透世情的雙眼,就是這一雙宛如嬰兒一般晶瑩透亮的眸子,讓我覺得長相並不算出眾的他真正隔離於世人,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勢。
他的旁邊有一個梳著可愛西瓜頭的小女孩子,嬰兒肥的臉頰和大大的眼睛,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萌的小蘿莉?這分明就是神話故事裡面的精靈啊?
後來跟陸左聊過之後,我才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小精靈,天生就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憐愛。
我上前過去跟他打招呼:「嗨,阿左,又來看虎皮貓大人啊?」
陸左回過頭來,朝我微笑,說二叔,對啊,又來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哈。我擺擺手,說客氣了,你這個人啊,就是太見外了,跟叔還有啥子客氣的呢?朵朵,我的小公主,你今天不上學啊?我抱起朵朵小可愛來,她嘻嘻笑著過來摸我的鬍子,我不讓,於是嬉鬧了一番,她才噘著嘴巴說道:「雞叔叔,今天星期天啊,你這個笨蛋。」
朵朵小孩兒,口無遮攔,陸左在旁邊故意板著臉來,說怎麼說話的呢,叫二叔,不是雞叔叔?
朵朵回頭扮了一個鬼臉,吐著粉嫩的舌頭笑:「說陸恪二叔跟你的名字一樣,一點兒也不好念,繞嘴死了,就雞叔叔,雞叔叔好聽得很!」朵朵的頑皮讓我們大家都笑了,陸左無語,而我則捏著朵朵的臉,笑著跟陸左說沒事,叫雞叔叔也好,網上很多人叫我雞哥,聽著也順耳了,只要不叫我雞雞叔就好……
朵朵推開恆溫間的門,去裡面看那個五彩繽紛的大蛋,而我則和陸左站在了外面的窗戶外,一起看著托在恆溫箱裡面的那顆彩蛋,然後我問他,說你確定這個蛋裡面就裝著虎皮貓大人?
陸左摸了摸鼻子,說唉,之前的時候,老蕭讓他師父看過了,誰知道這蛋殼比那翡翠原石還要難搞,就算是以陶地仙的能力,也看不透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後來我們幾個聚在一起推測,說當時虎皮貓大人化身為鳳,而後燃盡所有的力量之後,浴火重生,這蛋裡面一定是一隻小鳳凰——不顧到底怎麼樣,到時候還需要孵化了,才能夠曉得。至於是不是虎皮貓大人,這個真不曉得,如果不是,到時候我們再去那邊找它唄,閒著也是閒著,多少也是一種牽掛。
我笑了,說如果真是,那麼虎皮貓大人出來還是一隻肥鳥兒,那可就真的讓人鬱悶了——說好的翩翩少年郎呢?
陸左也笑了,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告訴我:「老蕭打電話給我,說今天要過來看虎皮貓大人,他說在茅山典藏裡面找到了關於鳳凰的記載,據說這鳳凰與真龍不一樣,一個是入世,一個是出世,很多鳳凰都會化作人形,隱匿在人世間,也算是妖的一種,到時候翩翩少年郎也不是沒有可能——唯一的擔心,就是如果蛋裡面孵出一隻凰來,就蛋疼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不良中老年,一個不著調的男青年在恆溫間外面哈哈大笑,惹得裡面的朵朵怒目相對,揮揮手,讓我們趕緊走開去,免得打擾了她看虎皮貓大人。
小公主既然攆人了,我們只有照著做,來到了宿舍不遠處的一顆大槐樹下面坐下,泡好茶,然後看著太陽升起,我繼續剛才的話題,說如果要去那個地方,你的修為恢復了麼?陸左搖頭苦笑,說大黑天的臨死一擊,哪裡會那麼容易恢復,我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調養,茅山、嶗山、龍虎山以及大內都送了好多藥品來,也才恢復了一兩成,不過這段時間我在琢磨這天龍真火,反倒是對於空間和時間的組成,多了許多理解。
我看著陸左雙手上負責的手紋,笑了,說恐怕這跟耶朗王也有著很大的關係吧?
陸左肅然起敬,說對,倘若沒有他,恐怕也沒有我的今天,這個世界上若說還有一個讓我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物,那麼就只有他了。
我也點頭,說對,世間豪傑無數,但是真正有大智慧、大心胸、大慈悲、大手段的人物,卻非他耶朗王莫屬。
我們兩個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陸左問起了《苗疆蠱事》的事情來,說現在怎麼樣了。我說記錄到了天山大戰的事情,至於後面,倒是沒有聽你提起,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再說一說唄。他聳了聳肩膀,笑了,說後面真沒什麼了,當時大師兄他們過來收尾,把我們這些歷經大戰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換了下去,他們清剿天山魔物,到現在都還沒有停歇,而我們則在醫院待了十多天,到過年的時候,就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