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她當時真的告訴你,她叫猰貐?」他嘴巴張的很大,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我聽的清楚,她就說她叫亞雨。」
  「她怎麼會用一隻上古神獸的名字來作為自己的名字?」他推了推眼鏡框,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亞雨是一種神獸?」
  「你不知道?」他走到床頭從他的行李中取出紙和筆,然後在紙上快速的搗了一下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臉紅,紙上只寫了兩個字,可我愣是半天都沒認出來,不過眼下這種情況,稍微動點腦子,就算認不出來,也能猜的出來。
  「你的意思是,這兩個字的讀音就叫亞雨?」我隱隱約約感到了什麼,或許我從一開始就只聽懂了讀音,而沒有弄懂是哪兩個字,現在被教授這麼一弄,頓時就明白了,她其實說的是猰貐而不是亞雨。
  我把我當時誤解成了亞雨這一點告訴了他,然後又向他詢問那玉珮有什麼問題,因為他當時的表情明顯在告訴我,對於那玉珮他似乎知道點什麼。
  可還沒等他開口,無名又出現在了門口,她雙手抱在胸前,靠在門邊兩眼緊緊的盯著我,看得我都有些瘆的慌,我朝教授看了看,便低頭跟無名走了。
  我們回到房間裡,她將門反鎖上,我朝裡一瞥,頓時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兒,因為靠近外面的那張床上,擺放著她的大弓和箭囊,她竟然將她的大弓組裝好了,這讓我甚是不解。
  「你要出門?」這是我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性。
  她搖了搖頭,走到窗戶跟前的椅子上坐下,我發現她的彎刀正放在椅子旁邊的小茶几上,當然,是套在刀鞘中的。
  「那你把你的大弓組裝起來做什麼?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難道這城裡頭還能有野獸讓你打?」
  她還是搖了搖頭。
  「那敢情,你這是為了防我?」我乾咳幾聲,一臉委屈的表情:「你說你至於麼,我也不是那種人不是,再說了,就憑你的身手,借我幾個膽我也不敢跟你造次不是。」我走到門邊作勢要開門。「你要這麼不放心,我去那邊和沙哥擠擠算了,免得這一晚上劍拔弩張的,咱倆都休息不好。」
  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當時在那座島上,你正在給兒爺做法回魂,其實那就是個意外你知道不,我當時也是被逼無奈、情勢所迫、我無心的,你難道讓我戴著頭套跟那胖子打不成?」
  「你廢話完了沒有。」
  我這正準備解鎖開門,她在身後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我頓時就跟被點了穴似的,手也懸在了半空,停止了動作。
  「回來好好睡你的覺。」她接著說道,口氣生硬而又不容反駁。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執意要讓我跟她同房,此時心裡想想,我對她既沒有非分之想,又沒有大歲那種夢遊的習慣,你說我怕什麼呢,她就是提刀站在我床頭邊又能奈我如何,最後不過是眼巴巴看著我安安分分的睡覺罷了。這麼想著,我便轉身回到房間裡,將外面那張床上的大弓和箭囊拿起來丟到裡面的那張床上去,然後只脫了上衣的外套,關了房頂的大燈,便連著褲子鑽進了被窩,側著身背對著她躺下了。
  房間裡此時只有靠裡面寫字檯上的那盞檯燈還亮著,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種暗沉之中,我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雖然很疲乏,這種被人在背後盯著的感覺,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我能很清晰的聽見衛生間裡漏水的水龍頭水滴滴落的聲音,滴滴答答,很慢卻很有節奏,但就是聽不見背後坐在椅子上的無名有什麼動靜,她應該是一直都坐在那裡,沒有上床睡覺。
  「你就準備這樣一晚上坐在那盯著我?」過了很久,我覺得眼皮確實有些睜不動了,最後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打破沉默:「你說你累不累,我都說了,我可以去和沙哥擠擠的!」
  我話音落去很久,後面死一般的沉寂,就好像我是在對著空氣說話一樣,我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睜開眼扭過頭看了看。這一看著實嚇的不輕,我連忙掀開被子跳下床去,只見房間裡除了我以外,竟然再無他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無名此時完全不見了蹤影,就連床上的大弓和茶几上的彎刀,也全部不見了。
  「還他媽騙老子說不是要出門。」我嘴裡罵罵咧咧的走到椅子邊,我一直就睡在外面,如果她從我身邊走過,就算她再身輕如燕,開門聲我總能聽見的,但是我卻絲毫沒有察覺出任何一丁點的響動聲,眼下心裡不由得發起了毛來,畢竟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正在我盯著空空如也的椅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只覺得窗簾一陣飄動,一股涼風颼的躥了進來,我不時打了個冷戰,因為當下沒穿外套,上身非常的單薄,哪裡能夠經得起這冰城夜晚的寒風。
  我一把抓住飄起來的窗簾,掀開來探出身子,窗戶是開著的,我們所在的房間是在二樓,窗戶下面是一樓樓頂的排水槽,上面是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廣告牌,而此時無名正手持大弓站在窗戶左邊的排水槽上,頭頂不斷變化的霓虹,映在她的臉上,一會紅一會綠一會又黃的,那畫面詭異到了極點。她穿的非常單薄,雖然從窗戶來到了室外,但她卻並沒有加穿一件衣服,別說她自己冷不冷,我這個站在一旁看的人,都覺得冷到掉牙。
  還沒等我問她,她卻搶先開了口:「回去睡你的覺,這沒你的事。」
  我看她手持大弓,凜冽的寒風吹動著她的秀髮在夜幕下飄動,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兩眼死死盯著對面一棟居民樓的樓頂。隨即我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開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但在鎖眉細看之下,就在那邊樓頂的拐角,有兩個緊緊挨在一起的人影站在那裡,身子被高高的樓頂欄板遮擋著,只露出了肩膀以上的部位。
  那兩人挨的非常近,頭部幾乎都挨到了一塊去了,全都戴著黑色的帽兜,距離太遠,從我所在的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覺得帽兜裡就是一個黑窟窿,裡面好像什麼也沒有似得。我第一個反應是古羅地大裂谷石頭宮殿裡的黑袍人跑出來了,但隨即再一細察,立刻就否決了這個分析,因為那不是兩個人。
  眼睛像被尖刀刺到了,頓時驚駭的渾身直冒冷汗,那分明就是一個人,是的,一個長了兩顆頭顱的人,因為在我的視線中,我只看到了一副身軀,一雙肩膀,並且從兩顆頭顱的大小來看,絕對沒有遠近的視覺落差,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是前後重疊站著兩個人這一點。
  本就難敵嚴寒的身子,現在更是寒意濃烈,再加上無名那警覺的神態,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存在,否則一向淡定的無名,也不可能擺出這般嚴陣以待的防禦姿勢來。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無名依舊死死的盯著對方:「回去睡你的覺。」
第二十六章 全身而退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無名依舊死死的盯著對方,冷冷的說道:「回去睡你的覺。」
  我回想起她當時對大歲說這句話的情景,那是在無底洞口,山鯓大軍即將來襲的時候,在她說了兩遍之後,大歲還是沒聽她的情況下,她竟然用弓箭對向了大歲。而現在的情況和那個時候幾乎如出一轍,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從她的狀態來看,對面那傢伙,明顯比成百上千的山鯓還要令她感到不安。她的大弓有多恐怖,我是見識過的,我這輩子也不想被那寒光四射的箭羽指上一回,我看她的樣子,還有說話的態度,我知道我們目前可能正面臨著一個非常棘手的對手,她說的沒錯,我在這只會增加她的負擔,退回去睡覺或許對於她來說,正是我這個沒用的傢伙,當下唯一能幹的事。
  「那……那你自己小心點。」我縮回了身子,掩上窗簾,當然,我不可能乖乖的上床睡覺,在這樣的情況下,除非是沒心沒肺的人,否則擱誰也不可能去安心睡覺。
  我迅速的幾個箭步上到房門口,拉開房門跑了出去,來到沙哥他們所在的房間門前使勁兒的敲了起來。
  「誰啊?」裡面傳裡的正是沙哥的聲音。
  「我,快開門,出事兒了!」我急促的喊道。
  沙哥拉開門,一臉的倦態,睡眼惺忪,兩隻眼睛都還處在半睜半閉的狀態,眉頭皺的都快豎起來了:「我說小主子,這麼晚了你倒是有啥事兒啊,難道……難道那妞動手揍你了?」他又撓了撓頭皮,一陣唏噓:「哎,不對啊,不是她自願跟你一個房的嗎,怎麼,她又反悔了?」
  我頓時被他弄的無語,當下也沒功夫和他磨嘴皮子,拉著他就往我和無名的房間跑,他還一個勁兒的在那喊:「哎,哎,我這還沒穿衣服呢,你們小兩口的事兒,我也解決不了不是!」
  我推開門一把將他推進去,他看房間裡空無一人,忙問道:「人呢?」
  我喘了口氣,朝窗戶一指:「在外面,自己看去,都跟你說出事兒了,你他媽還跟我在這亂扯些沒用的。」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估計從我臉上的表情似乎也看出了是真的出了什麼緊急的事兒,隨即立刻就清醒了,快速的跑到窗戶邊掀開窗簾探頭出去看了看。沒一會便退了回來,扭過頭來一臉的不解朝我問道:「啥也沒有啊,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你倒是說啊!」
  我頓時眉頭一皺,心想,這才多大一會功夫,怎麼人就沒了,我一邊數落他是不是還沒睡醒看走眼了,一邊也來到窗戶邊小心翼翼的探出去瞧了瞧,果然是啥也沒有,原本就站在窗戶邊上的無名已經不見了,而對面居民樓樓頂的那個長了兩個頭的傢伙,也沒了蹤影。
  我退回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思緒一時之間有些亂,稍稍定了定神之後,想來是事態已經從對峙演變成了直接的武力,無名定是與那不明來歷的傢伙纏鬥去了。隨後我便把我剛才所看見的一五一十的給沙哥說了一遍,當他聽見有個戴著帽兜長了兩個腦袋的傢伙時,那臉色瞬間就綠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他那傢伙到底是人是鬼還是什麼怪物時,他就已經甩下我頭也沒回的一溜煙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我見李大仙跟在他後面,披了一件大衣過來了,才知道他原來是去搬救兵去了,李大仙走到我面前,臉色也很難看,完全看不出是剛睡醒的樣子,反倒像是一宿沒睡熬夜過後的模樣。
  「你真的看清楚了,確實是兩個腦袋?」李大仙在我旁邊茶几對面的椅子上落了座,聲音都有些顫慄的向我求證。
  估計沙哥在來的路上已經簡短的跟他說明了這裡突發的情況,而從他的語氣和臉色看來,他對那傢伙也是極為的忌憚。
  「我壓根就沒睡,清醒的呢,絕對沒有看錯,就是兩個腦袋,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不是人?」
《尋羅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