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這不像是猰貐干的。」二丫翻過來一個人,仔細檢查了一番,起身拍了拍手對我說道。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猰貐干的,臨走時她取了一支箭在手上當傢伙使,可你看這些人,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根本不是被人打暈的。」我走到依舊在燃燒的火堆旁,上面還吊著一口很深的圓底鍋,裡面啥也沒有,早就燒乾了,我用衣袖往鍋底抹了一把,然後亮給二丫看。「瞧見沒,沒有油膩,他們在燒水喝。」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他們燒的水裡下了藥?」二丫有些不信,還摸了摸我的衣袖。「這又不是大冬天,這洞裡氣溫也不低,他們為什麼要將水燒開了喝?」
我掃視一圈地下躺著的一眾人等,回道:「你難道沒發現他們全都沒帶什麼裝備嗎,連個背包都沒有,他們不是在加溫帶的水,而是根本就沒有水。還記得來的路上,我掉進去的那個水泊嗎,他們從那地方取了水,怕不乾淨,所以準備燒開了再喝。」
二丫點點頭,表示贊同我的推斷,老齊他們不是被人打暈了,而是全部在同一時間中了藥,都昏迷過去了,所以才怎麼叫都叫不醒。
我簡單數了數地上的人,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想要在這麼一大群人的眼皮底下,往他們燒的水裡投藥,這外人恐怕是很難辦到的。想必這幫人中一定有內奸,那投藥的只能是他們的自己人,此人趁人不備往水裡下了藥,將包括老齊在內的所有人都迷暈了過去。
「這個人,會是誰呢?」二丫和我一樣的想法,眼下正緊鎖著眉頭自己問自己。
第五十八章 缺了的人
二丫說完,捏著下巴,煩躁的來回走動著,顯得心慌意亂。
我當然知道她在煩什麼,其實不是這個把老齊這幫十幾二十個人一次性全藥暈了的人是誰,而是洛地生到底哪裡去了,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會不會是沙哥干的?」其實說這話,我心裡也沒什麼把握,只是除了他,我也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做。
「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但是……」二丫眉頭緊鎖著。「但是,他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大劑量迷藥的?」
是啊,從哪弄來的?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雖然從那倆在洞口守繩子的傢伙口中得知,一路上沙哥基本都可以自由活動,老齊並沒有過多的限制他,說來他確實具備趁老齊他們不注意,往燒水的鍋裡下藥的條件。但是這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十幾二十個人啊,要想一下子全都給藥暈過去,那得不小的劑量吧,沙哥是從哪裡弄來的迷藥?
總的來說,沙哥也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老齊突然劫走的,他不可能事先料到這一突發情況,早早的準備好迷藥在身上。雖說老齊沒限制他的自由,但我想可能那是因為老齊知道他和洛地生的關係,覺得完全沒那個必要,他只要看好洛地生,就不怕沙哥會丟下洛地獨自一人生開溜。即使如此,老齊也不至於給他太大的活動空間,也就是說,他想長時間離開老齊的視線,去什麼地方弄點能把人迷暈的蒙汗藥來,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兒。
可如果不是沙哥,又會是誰呢,這次行動對老齊來說,無疑也是很重要的,他肯定不會隨便亂帶人來,既然能帶過來的,必定都是心腹親信。莫名其妙出叛徒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在這巨大的黃龍洞裡,迷暈老齊他們有什麼好處呢,難道這個叛徒也想要洛地生?
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頭緒,最後還是覺得,是沙哥干的可能性大一些,雖然不明白他是從什麼地方弄到那麼大劑量的蒙汗藥的,可他畢竟有動機,也具備下手的條件。
二丫這時擰開水壺,毫無客氣的潑在老齊的臉上,可是等了很久,老齊還是醒不過來,我不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樣的迷藥,但是藥效肯定奇強,一旦被迷,輕易醒不過來。
「現在怎麼辦?」我焦慮的問她。「老齊他們弄不醒,唯一的線索也斷了,現在不但沒救成洛地生,連猰貐和大歲也失去了聯繫。」
「讓我想想。」她擺手示意我別打擾她,又開始在地上躺著的人群中,走來走去。
過了一會,我終於沉不住氣了:「你走夠了沒有,在這空想,能想出什麼頭緒來,我看我們還是回巨樹裡,用我之前說的辦法,先把猰貐和大歲弄出來再說。」
「那不是眼下最要緊的。」她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依然走過來走過去的在我眼前亂晃,頭低著不斷的掃視在地上躺的那些人身上。
我實在是被她晃的頭暈,再加之她剛才的話,說的我隱隱有些不悅,便跳過去一把拽住她:「猰貐和大歲明顯是被老齊設局困在了巨樹裡,現在生死未卜,你說這不是最要緊的,那你倒跟我說說,什麼才是眼下最要緊的?」
「當然是洛地生!」她輕輕的撥開我的手。「老齊有多大能耐,我比你瞭解,就算他能想出什麼鬼主意一時困住猰貐,那也只能是一時而已。猰貐是什麼人?十幾個活人埋伏她,那都得是飛蛾撲火,就更別提什麼死的機關陷阱了,能難得了她嗎?」
說完,頓了一下,她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言語輕蔑的又補了一句:「還生死未卜,你也太會操心她們倆了,猰貐有身手,穿山甲會打洞,什麼陷阱能長時間困住他倆!」
我被她說的無話可說,可能確實是我心急亂了陣腳,不能不說她說的有道理,可是就算先把無名和大歲放一放,先找洛地生,那也不能總在這亂晃啊!
我突然發現她的眼睛始終都落在地上躺著的人身上,覺得她可能不是在亂晃,而是在找什麼東西,便問她:「你在找什麼,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找,我們可沒多少時間耗著了。」
「找人!」她隨口回道。
「找人?」我眉頭一皺。「找誰?」
「下藥的人!」
「你吃錯藥了吧!」我心中一怔。「下藥的人,現在能躺在這地上?」我隨即又補充道:「再說了,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是沙哥干的,他趁機下了藥,救出洛地生離開了。」
「我看是你吃錯藥了吧。」二丫抬起頭反唇相譏。「你別忘了,我們剛剛才看見他一個人往巨樹那邊走的,如果真的是他下的藥,那麼他為什麼要一個人離開這裡,洛地生呢?」
「什麼剛剛!」我反駁道:「也有十幾分鐘了好不好,他可以自由活動,當時他還沒下手呢,只是出去不知道要幹什麼。甚至我有理由相信,他那次出行,就是為了尋找某種可以使人昏迷的藥物,也許是某種植物,毒蘑菇之類的,我想這洞裡有那種東西也不奇怪吧。至於他為什麼見了我們扭頭就跑,那是因為他根本就沒看見我們,以為我們是別的什麼人。後來回到老齊這幫人中,他才下手將他們迷暈了過去,然後帶著洛地生不知去了哪裡。」我說完看著和我們來時的路,相反方向的遠處,視線有限,目光所及都是巨石,一個挨著一個,錯落成林。
「鞭辟入裡,分析的可真好。」二丫嘲諷似的拍了拍手。「可你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是什麼?」我訝然的問道。
她抬手朝著還放在火堆上,被熊熊烈火煎熬著的空鍋,指了指:「就是那口鍋,你別忘了,我們到這裡的時候,裡面的水早就已經燒乾了。」
我看了看那口鍋,再仔細捉摸一下她說的話,頓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下藥之人果然不可能是沙哥。
話說,其實我也不笨,只是急糊塗了,一時沒注意到這點而已。
這口鍋,雖然不是農村土灶上的那種大鐵鍋,可是深度夠深,肚量也著實不小。就算盛個八分滿,老齊這幫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喝的完,因為第一口喝下去藥效就產生了,所以鍋裡應該還剩有將近一半的水在面才對。這麼一來問題就來了,既然燒水喝,自然得等到開了再喝,而一次又喝不完,剩下來的半鍋水,要想完全燒乾,那麼絕不可能只用十多分鐘。
所以老齊他們真正的昏迷時間,要比我們想像中早的多,根本不是我剛才推測的那樣,是沙哥見了我們跑掉之後,才返回這裡來下手藥暈他們的。因為那時候,這幫人肯定早已經就昏迷了。
如果假設是沙哥在更早一些的時候干的,那麼就像二丫說的,洛地生為什麼沒和他在一起,他為什麼會一個人走在洞中?
「就算不是沙哥干的吧。」我挑了挑眉。「可你在這幫已經昏迷的人裡,去找一個製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你這不是吃錯藥了是什麼?」
「我沒說這個人在這裡躺著啊!」二丫有些不以為然的回道。
「那你到底在這找什麼?」我納悶極了。
「這些雖然都不是我的直系手下,但我多少都見過一面兩面的,有些印象的,我這不是正在回想嗎!」
「你回想他們做什麼,就算被你回想起來,都給對號入座了又能怎樣,這和弄明白下藥的人是誰,有什麼關係?」
我實在是不明白她到底在玩什麼心思,沙哥是一個人,也就是說洛地生跟他並不在一起,那麼洛地生到哪裡去了?
這個,想想也知道是被那個下藥的人給劫走了,所以眼下弄清楚下藥的人是誰,對於尋找到洛地生的去向,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這一點無可非議。
「你不明白我們組織的結構。」二丫說著,俯身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愣愣的盯著看。「這些人都是兩人一組的,不論平時,還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是倆人一起。」
我心中一驚,這才算說到點子上,當下覺得好像微微有點頭緒了。仔細想想,二丫說的沒錯,自從跟他們這個組織攪和到一塊,我所看見的那些小嘍囉,確實從來沒落過單,不管幹什麼,最少都是兩個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