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聽大歲這麼說,我心中著實是暗自驚歎。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可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複雜的多,總之歸結一句話,就是大歲和唐敏兩個人,在這裡上演了一場爾虞我詐的鬥智鬥勇,其慘烈程度,可謂是雙方都掏空了心思,極盡所能。
我不知道大歲是什麼時候開始佈局這一切的,一路上他和無名根本就沒說過一句話,兩個人是何時產生了如此一致的行動和默契,這讓我實在是想不出來。
這間石室寬倒是不寬,但是很長,與其說是一間石室,不如說是一條長廊,兩頭都深不見底。二丫在左邊那頭,洛地生當時在右邊那頭,唐敏帶著人在這守著石門,其實是為了等她的獵物。
無名招呼我和大歲跟上,朝著右邊深入,我心裡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腦子都想的冒了煙,也沒能捋出什麼頭緒來,甚至可以說壓根就不知道該從哪下手。
「俺和無名進了那個跟迷宮一般的洞裡之後,發現那根本就是一個局,那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小塊楠木棺材板,也就是在那一刻,俺開始計劃如何幫助無名先所有人一步,拿到卷軸的。」大歲看出了我在疑惑什麼,說著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接著說道:「早在進林子之前,俺當時和二丫他們手下起了衝突,無名一腳將俺踹出人群,那時候她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俺塞了這麼個紙條。」
我將只有兩根手指頭大小皺巴巴的紙條攤開,字跡很醜,並且一看就知道不是無名親筆寫的。想來認識無名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還真的沒見過她的筆跡,原本以為在句芒神廟裡,那張讓我取了木匣子回神像去的字條是她給我留的,但是後來證實根本不是,那是寶哥當時一行,留在了小島上的那個女人寫的。
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我確實不曾見過無名的親筆字跡,也從來沒見過她執筆寫過字,她到底能不能算是一個人我都還抱有懷疑態度,想來說不定她壓根就不會寫字。
我雖然不曾見過她的字跡,但是我也知道這張字條上的字,不是她寫的,上面簡簡單單只有三個字——幫我們。
這三個字不是直接寫在紙條上的,而是從另外的紙張上撕下來的三小塊紙片,貼在了這張小紙條上,每塊小紙片上都只有一個字,然後按照順序組成了那三個字。
當下我和大歲走在後面,無名隻身一人在前面開路,因為前面的情況未知,唐敏這女人心機太深,不能排除她還有別的陰謀。按照大歲的說法,即使已經藥暈了她,也絕不能掉以輕心,不然到手的勝利果實,可能又要拱手還給人家了。
我不用去找無名證實,這和她的作風保持了高度的一致,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地步,就三個字,好像多一個都跟要她命似得。
大歲這個人心細,也很有點子,他常年混跡於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的各大下地團伙之間,如果只有身手,沒有足夠的頭腦,我想他早就被人給玩死了。
幫我們——就這三個字,對於大歲來說,已經足夠了,他覺得無名說的已經夠明白的了。他當時飛出去老遠,看過紙條之後,為了把戲演好,連我都沒告訴。
無名說的「我們」自然指的是我和她自己,她是在向大歲求助,按照大歲的分析,就算我們幫助二丫他們拿到卷軸,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和無名。理由就是,一旦解除我心臟上的那顆「炸彈」,無名就將毫無顧慮,即使卷軸已經在他們手上了,無名只要決意奪回來,諒他們也沒那能耐阻止的了。縱然他們組織藏到了天涯海角,要想一輩子躲過無名的追殺,不出任何紕漏,那也不是一件簡單輕鬆的事情,所以他們為了永絕後患,是一定會逼死我和無名的。
說實話,對於這一點,我起初不願苟同,因為我相信二丫不會這樣做,她的目的只要達到了,就一定會信守承諾放了我。可是後來大歲的一番話,徹底讓我醒悟了,我只是沒能像他那樣考慮的那麼周全,我光想著可以信得過二丫,可是卻忽略了,她也不過就是一枚棋子,她背後的神秘組織,我憑什麼可以信得過。
僅僅只是一個假寶哥,就已經可以對二丫呼來喝去,甚至巴掌上臉,二丫也不敢反抗,這說明他們組織是一個非常講究級別和服從的紀律團隊。
我著實為自己當初的麻痺大意,捏了一把冷汗!我這傻鳥竟然還信誓旦旦的要幫二丫拿到卷軸,殊不知一旦卷軸落入了二丫他們組織的手裡,就算二丫想放了我,可能她也愛莫能助了。甚至到了最後,他們組織可能會連她一起殺掉,他們會先用二丫的命來威脅我的命,然後再用我的命來逼死無名。他們可以逼無名去和同是三十六侍羅的那幫傢伙決鬥,借他人之手幹掉她,然後一刀兩條命,結果了我和二丫。這麼一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正所謂乾淨利落又省事省心。
正是那張紙條,讓大歲開始暗自謀劃可行的計劃,無名在哈爾濱為了救他險些桑命,他暗暗告訴自己,就算把腦子想出個窟窿來,也要幫無名這一回。
後來一路上,聽我和二丫探討那幫神秘人的身份和目的時,他便潛移默化的將那幫人的目的朝著卷軸上面去引導,讓二丫堅定不移的認為那幫人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卷軸。而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可以先撇掉假寶哥,帶著二丫先行一步進洞,之後再找機會撇掉二丫,這麼一來計劃就差不多了,只要卷軸到手,再想個辦法騙過二丫,先將她穩住,這招瞞天過海就算是成功了。
至於我心臟上的那枚「炸彈」,只要二丫不懷疑卷軸是被無名拿了去,她就不會輕易引爆,畢竟是要付出生命,同歸於盡的。但是令我汗顏的是,我問大歲拿到卷軸以後,怎麼處理我體內的炸彈,他丫的竟然告訴我,他還沒想好,只是想著先拿到卷軸再說。
再後來進了洞以後,二丫把我留在身邊,命他和無名進巨樹裡救洛地生出來,這正好給了他和無名獨處的機會,在洞裡,他倆分析局勢,確定好方案,然後便稍稍的出了洞。
這裡要說一下,為什麼我和二丫後來去洞裡沒發現任何記號的痕跡,那是因為大歲不知道需要在洞裡待多久,進去時特意留了個心眼。他就是怕他和無名遲遲不出來,惹的二丫著急進去尋他們,所以他並沒有留下記號,而是把兒爺留在了洞口,兒爺可以發出高頻率的叫聲,他們在回頭時,只需讓無名探聽兒爺的叫聲,就能順利的返回洞口,不至於迷路。
他們在進入巨樹之前,並不知道那是個局,原本的打算是,速戰速決,用最快的速度救回洛地生,然後出來時先不和二丫會合,而是帶著洛地生先去取卷軸。可是當大歲發現那是個局的時候,他也只能將錯就錯,和無名立即出洞,改變計劃,先去尋洛地生。
因為老齊留了一小塊楠木棺材板在樹洞裡,又將抹了香料的布匹裹在剩下的棺材板上,所以逗無法再追蹤棺材板上的腐臭氣味。但是百密一疏,老齊沒想到的是,既然令人去洞裡布了局,那麼行蹤就已經暴露了,人活動過的地方,無論怎麼小心注意,都會留下蛛絲馬跡可循。
逗尋到人味之後,大歲和無名立即由逗帶路出發,前往了老齊他們的營地,可是趕到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老齊他們全被人下了藥迷暈了過去,而另外一幫人則浮出了水面,大歲也見過唐敏一面,自然也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而無名則告訴她,此人就是唐敏,正是她在地下掩體裡,在萬人坑中吃了她一箭,後來她追下去獵捕,卻被其跑掉的唐敏。
大歲見洛地生已經落入唐敏的手裡,便心生一計,先按兵不動,等唐敏帶著洛地生去取卷軸時,他們再來個黃雀在後。之所以如此這般繞個彎,那是因為無名並不知道該去哪裡取卷軸,但是洛地生知道,所以他們原本是想讓洛地生帶路的。可是現在出了個唐敏,大歲估計她既然想要洛地生,那麼就一定知道該去哪裡取卷軸,所以還特意弄出了些馬腳,故意被對方發現,好借唐敏的計來實施自己的計。
第六十五章 兩個沙哥
這是一場看不見戰火,也沒有硝煙的戰爭,唐敏和大歲兩個人,各自用頭腦做武器,拚殺的是你死我活,好在最終勝利的人是大歲。
大歲故意弄出聲響,引得唐敏發現自己,而唐敏以為自己真的發現了大歲和無名,她知道如果要是硬拚,自然不是無名的對手,她必須要發揮她的特長——下局。
所以唐敏即使發現了大歲和無名,也沒有打草驚蛇,而是裝作不知道,她以為可以麻痺大歲和無名,好讓他們倆跟蹤她來到這座宮殿中。這樣一來,她可以爭取時間早早的在宮殿裡,布設一個死局等著魚兒上鉤,設計將大歲和無名一網擒住。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處心積慮的計謀,卻是正中大歲下懷,成了大歲計劃中的一個組成部分,被大歲來了一招將計就計給耍了。
大歲知道唐敏眼下就算已經將洛地生歸於手中,她也不會去取卷軸的,因為她還沒有湊齊拿到卷軸所需要的其他人。為了讓唐敏給他和無名帶路,大歲假意暴露,就是要將取卷軸所需的條件拱手拋給唐敏,好讓她打消顧慮,立刻朝卷軸所在的地方前進。
他們雖然人多,又有槍械等武器,但對於無名來說,那都不叫事兒,關鍵是對方手裡有洛地生,如果硬拚起來,洛地生的安危就得不到保障了。這一點唐敏肯定是能想得到的,那麼要想救人,大歲和無名就必須採比較穩妥的方法,而打地洞無疑是大歲最拿手的本事,唐敏猜測,他們倆一定會採取這樣的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潛入,好來個出其不意的偷襲。
只是令唐敏沒想到的是,她自認為自己的小算盤打的那叫一個如意,推測的事情也是非常正確的,卻不知,這一切都是基於大歲給的假象為基礎,是正中大歲的下懷。
後來唐敏在進入這間石室或者說是長廊之後,就立即開始了佈局,而此局的癥結所在,就是地下,是她專為大歲而準備的。因為大歲假意暴露,唐敏明明已經發現了,卻不採取行動,如此意欲何為,她的心思早就被大歲看透了,哪裡還能瞞得過大歲。
可是當大歲的地洞打到快要接近唐敏所在的石室時,誰也沒想到的情況發生了,地洞再也打不動了,那石室下面根本就不是土。更奇怪的是,按照大歲說的,那連岩石都不是,而是正兒八經的類似於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強硬材質。
大歲原本就知道地下可能有鬼,但是沒想到這個鬼竟然不是唐敏造成的,而是本來就存在的,這麼一來計劃算是全被打亂了。唐敏設了局,對石室地下動了手腳,就等著大歲和無名自投羅網鑽進來,可是誰成想,他們倆根本就鑽不進她設下的這張大網裡來。而大歲明知唐敏設了局,卻想著要假裝中計,然後讓兒爺在地面破局,讓唐敏誤以為大功告成,放鬆警惕時,好讓無名給予致命一擊,逆轉乾坤。
唐敏的本事,大歲在古羅地時是領教過的,所以大歲料定,唐敏設的局,一定還是奪人心智的把戲,到時候他和無名只要假裝被其控制了,敵人沒有防備,就不難找準下手的機會。
可是這些精心打磨雕琢過的計劃,都被令人匪夷所思的,類似於鋼筋混凝土材質的石室地下結構給全部打亂了。
最後迫不得已,大歲只能改變計劃,改成從旁邊的石室鑽出地面上岸,並且與此同時讓兒爺潛入唐敏所在的石室中,悄悄的弄死那只被當成局貢品的野貓。野貓一死,就說明地下的格局被人改變了,這就是一個信號,對於唐敏來說,這就標誌著魚兒上鉤了,她定會嚴陣以待準備實施她的甕中捉鱉的好計。
大歲原本是想用文明一點的辦法解決問題,但是遇到了邁不過去的坎,他也只好零時掉頭實施另一個計劃,一個比較血腥的計劃。那就是等唐敏和她的手下都在翁旁邊等著捉鱉時,無名反過來從外面衝進去突襲,將捉鱉的人反變成鱉,把他們全當鱉給捉了。
這是一招險棋,不得不說這個零時改變的計劃,大歲並沒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他已經沒招了,只能硬著頭皮拼一把,成不成就看運氣了。
可是世事難料,這個計劃,又被我給破壞了,我在外面鬧了動靜,讓唐敏早早的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外面,大歲和無名鑽出地面來,外面已經有了唐敏的人,所以也就只能硬著頭皮和唐敏硬碰硬了。
不過好在大歲做了兩手準備,他和無名來對付唐敏,而讓沙哥去救洛地生,沒了洛地生在手的唐敏,等於一下子沒了一張免死金牌,面對無名,她也就沒了多少砝碼。
「沙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唐敏當時應該是有內應在老齊的隊伍裡,給老齊一幫人喝的水裡下了藥,將他們全都給藥暈過去了,可為什麼沙哥可以逃過這一劫,而你們又是怎麼和他接上頭的?」提到沙哥的事,我是一頭霧水,滿心的疑惑。
「那幫人就是喜歡欺負人,仗著洛地生在他們手上,沙哥不得不委身聽他們的,所以安營紮寨之後,跑腿去取水的差事,就落在了沙哥的頭上。」大歲感慨的搖搖頭。「沙哥說他們路上遇到了點情況,老齊他們和另一夥人發生了衝突,把裝備啥的全弄丟了,當時還剩一點點水,沙哥是肉票自然沒份,所以一路上沒弄到水喝,早就渴不的不行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沙哥才弄巧成拙的逃過一劫,沒有被下了迷藥的水給弄暈過去。」
「你的意思是,沙哥取水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喝了個一飽,等水燒開了,他便沒有再喝?」
「沒錯,就是這樣。」大歲點點頭。「後來發現不對勁兒,沙哥也不是笨人,知道這是中了別人的埋伏,他見其他人都陸陸續續的暈了過去,而其中有一個人則一直都顯得跟沒事人似得,他立即就知道那便是下藥之人無疑了。可是當他準備帶著洛地生逃走的時候,唐敏帶著人及時趕了過來,他見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勢單力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洛地生又落入了唐敏一行人的手中。他從老齊命人布下棺材板的局這件事上,知道一定是俺們追了過來,所以便想著先逃走,然後找俺們會合,再想辦法救洛地生。」
「原來是這樣!」我暗歎一聲,隨即頭往旁邊一撇,覺得還是有一個地方想不通。「這也不對啊,我和二丫在等你們的時候,就見過沙哥一面,他當時只有一個人,按理說他去取水的水泊離老齊他們營地不遠,不應該會走出巨石堆,跑到我和二丫那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