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父親心裡暗暗稱奇:這鳥不拉屎,荒無人煙的地方怎麼會有道土牆,中間還有土台連接,明顯就是人為修築的,難道是處沒被發現的古城遺址?心裡越想越興奮,當下一拍老胖頭肩頭說道:「別白活了,趕緊前面開路,找土牆去!」
  一行人在樹林中繼續前行,走出不遠果然看到了一道土牆攔在了眾人身前,乍看見這土牆還以為是個長土堆,實在是風化的太厲害了,土牆綿延向外,直通向樹林外面。
  「就是這道土牆!」陳虎蛋上前踢了腳牆面說道:「順著這往東再走上半里地就到了俺揀著大子的地方了!」
  父親伸手從牆上扣了扣,黃土嗖嗖直往下掉,這土牆和父親想像中不一樣,父親沒想到會如此破敗,有些地方還能看出牆的形狀,而有些地方則已經風化的幾乎和地面平行了,而且,怎麼看這土牆也不像是座城池的城牆,蜿蜒曲折毫無規律的向遠方伸去,一眼都望不到頭,要是城牆,那當時的這土牆所包圍的城池該有多大?
  想了半天,父親也沒想出個頭續來,乾脆也就不再理會這古怪的土牆了,歷史考證這些事還是交給專門研究這些東西的學者們去對付吧,也不是父親老胖頭這倆人該操心的事,還是趕緊尋了路去把那地主老財墳頭扒開!取出金銀財寶才是正事!
  父親招呼了一聲繼續上路,老小倆胖頭一邊走一邊還在商量著烤兔子的事兒,我和陳虎蛋走在最後不遠不近的跟著,陳虎蛋趁這機會把套兔子的技巧告訴我不少。
  又走了一支煙的工夫,陳虎蛋突然停了下來,衝前面的父親大喊:「到了!叔兒!就那!就那大土包子!」
  我順著陳虎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右前方看見個大土堆,奇怪的是上面竟然寸草不生,綠油油的野地裡突兀的顯出這麼個大黃土堆,很是扎眼!
  父親顯然聽到喊聲後也看到了那個黃土堆,提著鎬頭快步向土堆奔去,老胖頭興奮的也跟了上去!
  我見了暗自奇怪,轉頭問陳虎蛋:「那土堆是啥?兔子洞?」「啥兔子洞啊!黃皮子窩還差不多!俺從那塊揀著過個大子。」
  「那大子就是黃皮子從土堆裡面叼出來的,俺估摸你爹和渠志峰他爹是想挖黃皮子的老窩找寶貝兒哩!」
  說話間渠志峰拎著兔子走了過來,正好聽見要挖寶貝幾個字!一下子待不住了!「還等啥!趕緊看看去啊!」說著掉頭就朝父親二人的方向跑去,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連忙招呼陳虎蛋跟上去。
  陳虎蛋對寶貝兒倒不上心,在他看來,再好的寶貝也沒啥用,遠不如套幾隻兔子給弟弟妹妹解解饞來的實際!但看見我和渠志峰都過去了,陳虎蛋也只好跟著過去!
  父親和老胖頭已經掄著膀子挖起了土堆,我和渠志峰還沒等跑到跟前就被潑了盆冷水,就聽見父親老遠衝我倆喊道:「你倆土崽子別過來!跟著虎蛋到遠處套兔子去!敢過來!狗腿給你打斷了!」我聽的腿直抽筋,父親對我相當嚴厲,調皮搗蛋的時候沒少揍我,雖說沒真打斷我的狗腿,但打斷過好幾根褲腰帶倒是的的確確的!
  當下,我就拉住渠志峰站在了原地,渠志峰也怕我父親,猶豫著不敢再向前,只得忿忿的向他老子投去求救的目光,老胖頭沒搭理他,只是做了個快滾的手勢……
  我和渠志峰一看這般景象,知道想挖寶是沒戲了,只好垂頭喪氣的掉頭往回走,碰上陳虎蛋後把情況一說,陳虎蛋倒是滿臉輕鬆:「嗨!挖個破黃皮子窩有啥好看的!咱們還是套兔子去,順便再逮幾隻Ge ling兒。」陳虎蛋口中的Ge ling兒又叫花鼠,長像與松鼠極為相近,很是乖巧,因背部有五條黑褐色縱紋,故又有「五道眉」之稱。
  渠志峰本來因為挖不成寶貝兒,氣的直跺腳,一聽陳虎蛋要給他抓Ge ling兒,又高興起來,正好手中提著的野兔又踢著腿撲楞起來,只見渠志峰提起野兔二話不說照著兔嘴上就是兩大嘴巴,邊抽邊咬牙切齒的說道:「落到老子手裡了還不消挺點,再不老實現在就給你烤了!」
  我見那兔爺呲著倆大牙著實可憐,連忙開口攔住又要動手的渠志峰:「算了!這兔爺也算是主動投誠,你就別為難它了,優待俘虜的政策咱們還是要講的!」渠胖頭聞言沒再動手,對那兔爺說:「看在汪參給你求情的份上老子就不難為你了,趕緊給皇軍帶路逮你那些鄉親們去!悄悄的進村,放槍的不要!」
  陳虎蛋也聽不懂我和老胖頭胡說八道些什麼,見老胖不再為難那野兔了才開口招呼我倆跟他走,幾人再次動身,奔著樹林深處而去……
第八章 奇怪土台
  陳虎蛋取出個鐵絲套子,把渠志峰拎的兔子綁了,找了棵歪脖子樹掛好,荒郊野嶺的也不用擔心讓別人順了去。
  幾人還是順著土牆向東走去,陳虎蛋這傢伙對下兔套門清,眼神又好,沒少發現野兔踩出的老路,我跟渠志峰就倆打雜的,按著陳虎蛋指好的地點,釘上木橛子,把準備好的細鐵絲套拴在上面,調整好角度!三人一頓忙活,一路上沒少下兔套!
  把帶著的兔套都用完了,幾人回頭看看,才發現不知不覺的走出了挺遠,渠志峰又嚷嚷著累,大馬猴似的爬到土牆邊躺著去了。
  我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怕父親擔心,也就招呼陳虎蛋過去休息會兒,歇夠腳了就打道回府!
  二人挨著渠志峰坐下,陳虎蛋順手拔了幾根辣苗苗,塞到我和渠志峰手裡(辣苗是北方的一種野草,根莖辣甜,可以食用)渠志峰接過辣苗,把根上的泥捋了捋,塞進嘴裡嚼了半天,張嘴吐了出來:「這玩意兒有啥吃頭!鳥味兒都沒有!早知道把我逮的那隻兔子帶過來了,正好讓你們嘗嘗渠爺我烤兔子的手藝!那傢伙!祖傳的!正宗全聚德的味兒!沒的說!」
  我聽了沖渠志峰啐口:「你狗日的也就會吃!全聚德烤的全是鴨子!讓你烤兔子,估計皮不扒肚兒不掏!活的你就敢扔火堆裡!」
  渠志峰聽了也沒回嘴,閉著眼咬牙切齒的嚼起了辣苗苗,瞅那勁頭估計是把辣苗當兔腿啃了……
  我看渠志峰不和我鬥嘴,也覺的無趣,轉頭打量起身後的土牆來,我們靠著的這段土牆保存的還算完整,看起來有近四米高!牆頭方方正正,基本能看出個原來的樣子,我不由的好奇,這土牆上面是啥樣的?
  人常言,好奇害死貓,這貓咋死的我不知道,但這次一時興起的好奇卻真真切切的差點讓我丟了小命……
  我琢磨著爬到土牆頭上看看去,但牆頭距離地面將近四米,我一人上去根本不可能,於是喊陳虎蛋和渠志峰起來搭羅漢。
  渠志峰這傢伙賴賴嘰嘰的不肯起身:「折騰個求呢!消停的歇會兒趕緊回去烤兔子多好!」人的好奇心要是被勾起來,越是得不到滿足越是心癢癢!我那時也不知道怎麼了,還就想爬上去看看!可能真應了老話:鬼催的……
  我看渠志峰不肯幫忙,忙上前說上了好話,什麼你就是那助人為樂的活雷鋒,救死扶傷的白求恩,炸碉堡的董存瑞,鬼子進村的排頭兵……
  渠志峰越聽越不是味兒,連忙開口打斷我:「行了!汪大白活!這篤著王八下枯井的缺德事你孫子沒少干!你也甭白活了,讓渠爺托你上去不難!回去讓你老子給我做付彈弓子就行!」
  我聽了心裡暗罵:好你個死胖頭!這彈弓子我父親都不曾給我做上一個,用你這麼點小事,還唧歪的給我講這條件!
  心裡罵嘴上卻答應的乾脆:「沒問題!多大點事!我父親一直把你當親孫子看待,這付彈弓指定給你做!」
  渠志峰沒聽出其中的語病,看我答應了!這才心滿意足的上前,面朝牆蹲好,我讓陳虎蛋先上去站穩,看著人梯沒問題挺穩當,這才踩著渠志峰肩膀向上爬去,原本想著放個「核武器」好好的熏熏渠志峰,但轉念一想陳虎蛋還在下面呢!不好傷及無辜,只得作罷……
  我爬上陳虎蛋肩頭站好,大喊一聲:「起!」下面的渠志峰聞聲虎軀一震,腰部一挺站起身來,我藉著慣性,輕鬆的翻上了土牆頭。
  上了牆頭,我心裡不免有些失望,這土牆上面兩米來寬,我就站在這兩米寬的牆面上,腳下凹凸不平,走上兩步,感覺和走在村裡的土路上差不多,土牆的另一邊還是樹林,和這邊無異。
  我心裡頓感無趣,費勁巴拉還搭上付彈弓子上了這土牆,還當真沒什麼好玩意兒。
  渠志峰在下面嗷嗷吼著問我上面有啥!我沒好氣的回道:「有倆光屁股女人上面練相撲呢!就等你丫的上來當裁判啦!」
  渠志峰一聽這話就知道上面沒什麼新鮮玩意兒,也不免失望道:「汪大白活兒!你小子就瞎忙活!害我倆給你當了回人梯!我不管啊!過兩天我上你家取彈弓子去啊!」
  我聽了氣地說不出話來,又沒法反勃,只得沒好氣的讓渠志峰和陳虎蛋再搭了人梯接我下去。
  早說過,這牆將近四米高,兩半大小子站直了高度也不夠,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上來時全憑著渠志峰起身時的那一下慣性,再下去就難了,總不能讓渠志峰肩上抗著陳虎蛋蹦高吧!
  渠志峰二人疊好羅漢,我試了幾次都沒法下去!最後只的讓他倆別忙活了,我順著牆頭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個破損嚴重的地方自己下來!他倆在下面跟著我走就行,渠志峰二人抬頭看著土牆,也別無他法,只得按我說的,順著牆腳向前走去。
  我在牆頭上是邊走邊罵,心道:今天出門也不曉的看下黃歷,好死不活的鬼催著非要爬這爛牆頭。
  走在牆頭就跟走在一條土路,上面也沒什麼新奇玩意兒,看著渠志峰陳虎蛋在下面還能攆個野兔逮個蛐蛐兒啥的,我心裡這個羨慕!只盼著趕快找個低矮的地方下去。
  然而天不隨願,這一段土牆都十分完好,加上土牆修建的走向沒有規律,有的地方竟然修在了土坡上面,往下看去落差達到了十幾米!我只向下看了一眼腿就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趕忙盤腿坐下大聲招呼渠志峰二人:「不行了!歇會兒歇會兒!」渠志峰和陳虎蛋聞聲看來,這才發現我的困境,一溜煙的跑到了牆腳下抬頭看向我。
  我見渠志峰幸災樂禍的想要開口,連忙揮手打斷他:「行了!你狗的積點口德吧!等老子活著下去你再損我也不遲!」
  渠志峰一看我真急了,嘿嘿笑了笑倒也沒開口!陳虎蛋看著十幾米高牆上的我,急的哭了,我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沒法和我父親交待啊!陳虎蛋這一哭,我倒冷靜下來了:我是誰呀!那號稱工地混世小魔王!汪大膽的衙內!能讓這道破牆難倒嗎!想著,我揮拳狠狠搗了下牆面,啐道:「等老子腿不軟的,非的給你這破牆踹塌了。」
  胡亂想了一氣,我才又重新站起身,打量著四周,此時我處的這段土牆,正建在土坡上,應該是整個樹林的最高點,我這一打量,還真有了發現!只見前方幾百米處出現了個方形的土台,這土台看起來是和土牆連著的但又要高過土牆,在樹冠的遮避下若隱若現的,渠志峰和陳虎蛋在地面上很難看見,而我剛才因為光注意著腳下了,所以也沒有第一時間看見那土台。
《殘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