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第74章 光煞
  離開冰玉齋,打車到了艾連的店舖。說起來,為了打這個車,我還讓艾連看了好幾次我的眼睛,要知道在公路上搞事害人那是最容易的了,好在艾連說我眼睛裡沒有什麼古怪的東西,這才讓大家放心。
  此時正是下午,陽光正烈,艾連的店舖坐北朝南,拉開捲簾門的一剎那,我和靜兒都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倒不是別的,眼鏡店裡自然佈滿了各種各樣的眼鏡,在正午日光下閃爍出各種各樣的光斑,讓人很不舒服。
  店子裡還算是乾淨整潔,六十多平米的店舖寬敞透亮,三面牆上都是落地的大鏡子,讓屋子的空間感更加寬敞,周圍也沒有那些瘋狂放著流行音樂的店舖,要是我們的店子跟他換換,那也真是挺不錯了。
  我在他的店子裡打量了一下,也沒看出他的店子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坐北朝南的房子陽氣最重,如果沒有什麼特殊處理的話,一般是不會有陰氣聚集的,更別說禍害人了。
  「我說,帥哥,你怎麼開店連財神都不供的麼?怪不得你要倒霉了。」靜兒拿著一副櫃檯裡的眼鏡,一邊看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
  「財神……我在遇到這些事情之前,根本就不信這東西,所以,也沒想過供財神什麼的,難道我沒遇到這些東西,是因為我沒供財神,財神爺發怒了?」艾連現在有點神經質的感覺了,靜兒隨口的一句話都讓他一驚一乍的。
  「不是財神爺發怒了,而是你的店子裡沒有鎮物。」靜兒放下那副眼鏡,手指畫了一個圈,「你的店子沖了煞,卻沒有鎮物,不鬧才怪。」
  「靜兒,你可別亂說,好像你懂似的。」已經出了好幾條人命了,這小丫頭要是亂說一通,艾連少不得要把諸天神佛請回來鎮宅,可是那鬼物都敢在正午上路了,就絕對不是幾個佛像什麼的鎮得住的。
  誰知道靜兒聽了我的話,小臉一沉,滿臉都是不高興的樣子。「我說表哥,你怎麼能瞧不起人呢,好歹我報考的可是考古學專業,風水什麼的那可是我的專業知識,你聽我給你從頭到尾說說是怎麼回事。」小丫頭一副鄭重的樣子,我倒想看看她能說出什麼東西來。
  「書上說風水裡的煞可分為形煞、氣煞、聲煞、光煞、風煞等,雖以形煞居多,但是其他煞氣也不能不知。他的店子就是犯了光煞。」說著話,小丫頭的手指在一個個眼睛上做出了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書上還說光煞按形態可分成白亮光煞、人工白晝和彩光污染等。白亮光煞指陽光照射強烈時,城市裡建築物的玻璃幕牆,釉面磚牆,磨光大理石和各種塗料等裝飾反射光線,明晃白亮,眩眼奪目。人工白晝指夜幕降臨後,商場,酒店上的廣告燈,霓虹燈閃爍奪目,令人眼花繚亂。」
  「你是說,他遇到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光煞造成的?」眼鏡店裡,自然到處都是玻璃,還有一幅幅鏡片,這些鏡片把外面進來的日光反射的遍地開花,倒是真的符合小丫頭的說法。不過光煞具體有什麼危害,我還真不知道,我所見過的煞,也只有小詩這麼一個百骨屍煞而已。
  「書上又說,如果我們住在、或辦公地點處在這種光煞很強的屋宅中,那麼將會給你帶來霉運連連。比如如果住宅窗多窗大而又不注意遮擋,就會深受其害。在窗口大、朝東或朝西的房間中辦公或睡覺,容易因『光煞』導致『血光之災』。坐北朝南的房子原本陽氣很足,幾乎不會犯煞,可是你這屋子有三面大鏡子,又有很多眼鏡,光線反覆在屋裡折射,古人說,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你這是集光煞集的太多了,陽氣都抵消不了了。」
  靜兒的一番話,聽得我是雲山霧罩的,我最近看瞎子的那些藏書,裡面講的多半也都是降屍治鬼的法門,這種什麼光煞還真是沒聽說過。
  艾連倒是一副聽懂了的樣子,連連點著頭,「小姐說的對,說的對。」他嘴裡這麼說,我估計丫的也是病急亂投醫,別人說什麼他都覺得對。「那,你看著我這店裡該怎麼擺設才行?」
  「擺設方面嘛,兩邊的兩面大鏡子必須去掉,這樣可以大幅度減少光線折射的次數,從而減少光煞,然後你最好去請個神佛法身回來供奉一下,這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壓住你店面的光煞。」小丫頭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可是為毛我聽到她那一連串的「書上說,書上又說,書上還說」感覺那麼不靠譜啊。
  「那……這麼做,我就不會再遇到怪東西了?」靜兒說的頭頭是道,讓艾連看到了一線希望。
  「當然。」小丫頭的臉上堆滿了笑意,旋即做出一副很嚴肅的表情吐出了後兩個字,「不能。」艾連的笑容直接在臉上凝固了。「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風水給你帶來的厄運已經成為了你命中的劫數,想依靠風水去消弭已經出現的厄運,那是不可能的,想要過這一關,你還是得求我表哥,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說完,臭丫頭還衝我眨了眨眼。
  「說了半天都是白說,先查查電話吧。你給我說故事的時候說了你有登記顧客的電話,查查那個死在你門口的究竟是誰再說。」靜兒其實是個很精明的小丫頭,一上來就用一通掉書袋的理論唬住了艾連,無形中也給我這個表哥抬了身價。可是還沒等艾連去拿記錄本,他的手機居然再次響了起來。
  依舊是那首月亮之上,依舊是那個「我死在你門前」的備註,可是這一次,沒有必要去翻什麼記錄了,靜兒已經把打電話的那傢伙指給了我——就在眼鏡店門口的那條馬路上,那個渾身是血,額頭上開了一個血洞的少女正舉著手機,滿眼怨毒的看著我們三個人的方向。
  我從艾連手中搶過手機,直接接通了電話,並且按下了免提鍵。
  「呃……呃……」手機之中,並沒有大街上的喧囂,有的,只是一片死寂中清晰的喘息聲。
  「你是誰,你們要做什麼?」有些鬼魂,是可以進行溝通的,比如一心姐,不但能溝通,而且非常的通情達理。毛大師曾經跟我說過,做陰陽一行,需要懂得天地不仁萬物皆有靈性,凡是能溝通的鬼怪,都應該以溝通度化為主,只有那些罪大惡極冥頑不靈的傢伙,才可以強行消滅。
  「開……店……繼續……開店……」聽筒裡傳出陰慘慘的女聲,不過看起來,她的語言能力比小詩也強不了太多。
  「為什麼要他繼續開店?他的店子開下去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你也是在因為那個好處死的麼?」說起來,這個女孩應該也是受害者吧,為什麼她反而要艾連把店開下去呢?
  一輛卡車呼嘯而過,原本站在路中央的少女被卡車撞得飛了出去,電話也因此戛然而止。我們三個急忙跑出去看,卻見那卡車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帶著一溜煙塵揚長而去,而那個打電話的少女鬼魂則是徹底消失在空氣中,沒有半點蹤影。
  我打開艾連的電話,找到剛才那個號碼回撥了過去,得到的回復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第75章 白冰的死相
  艾連的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原本以為是有什麼邪物纏著他,現在看來,則必須要弄明白兩個問題——第一,那個雙瞳人到底是誰;第二,女孩的鬼魂為什麼可以在正午出現,又為什麼要讓他繼續把店子開下去。
  我總是覺得那個少女有點當日的紅衣女鬼的味道,也分不清她是要給雙瞳人幫忙,還是要守株待兔等那個雙瞳人出現。千頭萬緒,究竟從哪裡入手好呢?
  「你是說最近的這幾起看似意外的人命案子都是跟他有關係?」白冰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椅子上一直低著頭的艾連,車禍死人那是經常的事情,可是在一個地方連續撞死三個人就很是少見了,畢竟艾連的店舖門口是一條筆直的公路,根本就不存在急轉彎之類的特殊地形。放在從前,白冰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卷宗的,如今,她對意外死亡事件也開始上心了。
  「沒錯,那幾起事件的死者都是在他店裡配了眼鏡,被他在眼睛裡看到過死相的人。我現在沒有任何線索,只知道那個第一個被車撞死的女孩變成了鬼,在根據他看到的東西而害人,我現在想要找出那個害人的鬼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白冰的身子突然向後縮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樣。
  「其實你早就想到了不是?看過山村老屍二吧,就用裡面抓變態色魔的方法唄。」我聳了聳肩,沒辦法,艾連的問題要是不解決,說不定要死多少人,雖然他自己有努力克制著不去看別人的眼睛,但總有一些時候會出現意外,比如我當時那樣。如果再有人利用他來害人,那麻煩可就更大了。
  白冰的臉上很明顯的掛上了黑線,「古人果然說的沒錯,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她從桌子上的塑料袋裡摸出一個桃子,很爺們兒的在警服上蹭了蹭,一口就啃了下去,這妞兒還真是……平時你看著她怎麼看怎麼高冷,可是跟熟人在一起,各種女漢子加無賴啊。「你這商人真是沒白幹,幾斤桃子就來收買人命,說吧,準備怎麼幹?」
  「唉,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其實具體的法子我也沒想過,因為沒法可想,還要看艾連看到的是什麼。」我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這事情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只能按圖索驥的被動進行。
  「我倒是可以作誘餌,可是瞎子不在就你一個人行麼?」
  「表嫂,還有我,還有我呢!」一旁的靜兒似乎對自己被忽略的事情非常的不滿,就跟小孩子似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跳到我倆中間,對著惡婆娘賣了個萌。
  「別胡說,她(我)才不是你表嫂呢!」我和白冰幾乎是同時吼了出來,連一直低著頭不停哆嗦的艾連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鬧騰了好一陣子,我才把我和惡婆娘的關係給她解釋清楚,可是這丫頭不知道哪根筋走錯了,就是一口咬定,我有了麻煩第一時間想到的女人肯定是我表嫂,我勒個去的,其實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小詩好不!
  計劃就這麼草草的定下了,不過說實在的,我並不是很擔心白冰的安全,那個女孩的鬼魂雖然可以在白天出沒,卻明顯沒有什麼特別的本事,否則的話,她完全可以像那個紅衣女鬼一樣附身殺人,而不是用這種最低級的鬼遮眼。
  「那,我真的看了啊。」艾連在白冰站在他面前後最後確定了一次,這才抬起頭,凝視著白冰的眼睛。可是當他抬起頭之後,他的表情卻有些發愣的樣子。
  「喂,艾連,你看清楚沒有,惡婆娘是怎麼死的?」我用手指捅了捅艾連的胳膊,緊接著頭上就是一痛,這惡婆娘也太不給爺面子了吧,怎麼說敲腦袋就敲腦袋啊……
  「很,很奇怪的樣子。」艾連突然說了一句,把我和白冰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很奇怪的樣子,有多奇怪?死相通常都是恐怖吧,什麼叫奇怪啊?「我……我看到這位女警官的影子,臉上一副安詳的神色,頭髮四處飄著,就好像電影裡的女妖那樣。」
  我和白冰相顧愕然,很安詳,頭髮飄飛,那是什麼死相啊?「會不會是他看錯了,看不到我的死相?」白冰一向很聰明,現在卻開始撓頭了。
  「不會的,白警官,如果是看不到死相的人,比如沈大師,我只能從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我說的奇怪是我之前看到的都是一副慘遭橫死的樣子。這麼安詳飄逸的,你還是第一個。」
  四個人商量了半天,卻沒商量出任何的結果。好在被艾連看到死相的人沒一個是隔了十天八天才死的,都是當天暴死,我們只要整天都在一起,相信很快就能遇到那個索命的惡鬼。
  下班時間很快就到了,我們四個人在一個小餐館裡吃了點東西,然後買了一堆零食,在附近的如家開了一間雙人標間,整了一張桌子一副麻將牌上去,邊吃邊玩邊等鬼。
  打到第四圈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不停的詛咒那個鬧事的鬼了,你丫的平時殺人那麼積極,怎麼今天就消極怠工了呢?總不會是在馬路上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被車撞壞了不能上班了吧,我勒個去的,靜兒麻將打得好,贏我錢就算了,白冰今天可是第一天學打麻將,她贏得比靜兒還猛,就連艾連這個倒霉鬼居然都在贏我的錢,我的手氣是有多臭啊。照這麼打下去,再來四圈,我之前在公安局領的見義勇為好市民獎金就都要進這三位口袋裡了。
  當我身上的最後一枚硬幣被白冰收走之後,這惡婆娘非常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哎呀,我說為什麼那麼多人愛賭博呢,這玩意兒來錢是快啊。不打了不打了,見好就收了,再打下去,估計整個冰玉齋,都要跟我的姓了。」
《大陰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