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我生病了嗎,可是我不是人類,我只是數據,又怎麼生病呢?」他還在自言自語,我的眼淚卻是已經掉了下來,他不知道,他自己講述的,是一段多麼讓人悲痛的愛戀。
  一組電子世界裡的虛擬數據對一個人的愛戀。
第二十六章 挾持
  我有一種錯覺,我感覺此刻遠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位模樣清秀的少年,正對著電腦向我訴說著自己感情上的煩惱。他不明白自己感情的意義,不懂得人類之間種種的困惑,只是他跟我們一樣,都有著一顆完整的心臟存在。
  可是,錯覺只是錯覺。在電腦的另一端,沒有為情愫而煩惱的少年,沒有不停跳動心臟,有的,只是一組來源於未知之處的數據。
  無論他說的話多麼真實,無論這個只存在於數據當中的生命多麼令人驚歎,他的確不可能像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一樣,體會到屬於人類的那種情感。他與他喜歡的那個人中間,始終隔著一道遠比生死相隔更加可怕的鴻溝,在這條溝壑下,他的遭遇讓我有些隱隱的痛心。
  他其實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沒有考慮過,或許對他而言,陪伴在張玉的身邊,一直通過某種方式靜靜的看著這個女孩開心,就是這位靈魂唯一的樂趣所在了。
  「她有時候很喜歡跟我聊天,告訴我她喜歡的那個人有多麼的好。」
  「其實我知道,那個男人告訴她的全部都是謊言,因為我能夠看到他也和其他的女孩說過同樣的字眼。」
  「可是我卻並沒有告訴她,因為我知道,這些事情會讓她難過。」
  「但是,我是不是還是做錯了呢?」
  「因為,她最後死了,到一個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我想要找她,可是我卻連死亡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有手,沒有腳,連自殺這個詞對我而言都是毫無意義的。」
  「我從虛空中來,可是又會在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到虛空中去呢?」
  「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了我最開始出現的地方,是不是就能夠找到她了?」
  「你能讓我死亡麼,鄧龍?」
  我沒有說話,因為他說的這些對我而言有些太過殘酷。他就彷彿一個孩子,對一切都不明白,但是卻對一切都抱有著幻想。如果我告訴他,哪怕他真的可以消亡,也不會再見到那個女孩了,這樣的事實會不會對他來說太過殘忍?
  他雖然能夠獲知存儲在電腦數據裡的一切,但是卻始終看不懂人心中所想吧?我緩緩地在鍵盤上打出了幾個字。
  「也許有一天,你們還會再見的。」
  「真的嗎?」那邊竟然發來了一個笑容,他開心的猶如得到了禮物手舞足蹈的孩子。
  我還要回答,可是耳邊卻是響起了門鈴聲,我以為是呂布韋回來了,於是趕緊退出了聊天窗口和程序。我剛剛所看到的一切絕對不能夠跟他提起,否則,他一定會為難這位可憐的靈魂的。
  「你終於回來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房門,卻是發現站在門口的不是呂布韋。
  「你好,鄧先生。」來人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山羊鬍,人雖然不高,可是卻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其實!他的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折射出了讓人心寒的光彩,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讓人不快的惡意。
  「你是?」我心中有了防備,整個人條件發射般的想要後退兩步,卻是在下一秒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麻煩你跟我走吧,不然的話,可是會給酒店裡的其他人造成困擾的。」山羊鬍已經下一步用他珵亮的皮鞋卡住了我想要關上的房門,與此同時,一柄黑洞洞的小型手槍竟然已經從他的袖管裡滑了出來。槍口對著我,冒著森人的寒意。
  「看來我似乎沒有選擇?」我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話,一邊考慮著現在的情況。其實我的汗水早就已經開始在我的後背肆意流淌,只是我卻是必須要保持淡定了。
  「盡量低調一些,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下樓吧。」山羊鬍嘿嘿一笑,露出有些發黃的大板牙,整個人猶如一個即將掀起一場風暴的陰謀家詭異得可怕。
  我沒得選,回頭望了一眼還開啟著的電腦,然後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那個他能不能看到這一切,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做些什麼的。
  但也就是這一望,讓我再次發現了一個恨不得抽死自己的現象。
  呂布韋最初用來放置有人刻意監控的那個信號檢測器,依舊打開著擺在床頭,可是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由綠燈變成了紅燈,我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電腦上,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
  該死的,有人潛伏進了我們的房間,動了些手腳,可是我卻完全沒有發現。
  這麼說來的話,這位帶著手槍的山羊鬍——
  我打量了他一眼,一邊小步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你知道我是誰,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冷冷道,現在我的狀況可以說是悲劇到了極點,呂布韋還在外面的情況下,我竟然單獨被人挾持了。
  山羊鬍的手槍也小心的縮回了袖子,外人根本難得注意到他袖子裡隱藏的那件可怕的武器。他的手抵在了我的腰間,示意我的危險並沒有完全解除。我當然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我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個山羊鬍的身份,他們這號人,向來是心狠手辣,不將人命放在眼裡的。
  「我的中文名字叫王子安,不過你也可以叫我的另外一個名字,華切夫。」山羊鬍裂開嘴笑的樣子十分醜陋,但是他一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就立即驗證了自己的猜測,知曉了他的身份。
  前面呂布韋就曾經說過,某大國的情報部門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們正在和我們一樣尋找著量子計算機的下落。只不過因為這裡是呂布韋他們的地盤,所以他們的工作一般頗為隱秘,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那麼快就找到了我們。
  這個國家的情報機構在國際上是出了名的可怕,他們最為擅長的就是暗殺和獲得情報,從這個山羊鬍的另外一個名字看來,他應該就是隸屬於那個組織無疑了。與這樣的對手戰鬥,武力上我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的勝算,現在只能夠暫時聽從他的要求,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跟他一前一後向電梯前走去,他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身後,讓我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小動作。而他自己也是在我的耳邊不停地小聲說道:「放鬆,否則,我的手容易發抖的。」
  電梯還沒到,數字在一點一點的下降,馬上就要貼近了我們的樓層。可是華切夫如同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對我擺了擺手:「我突然想鍛煉下身子,還是不要搭乘電梯了吧。」
  他的性格謹慎,多疑,光從這一點我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山羊鬍平時做事的風格。
  兩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安靜狀態往下走,到達一樓的時候,我還期望呂布韋仍舊坐在大廳沒有離開,這樣一來我就會被他看見了。可是事實是山羊鬍似乎早就知道呂布韋已經離開了,大廳裡幾乎是一片冷清,時間是半夜,自然不會有人傻傻的坐在大廳裡等人了。
  兩人快步走出大廳,我就立即被脅迫上了一輛看起來等待已久黑色的商務SUV。我本來還想看清裡面到底坐了幾個人,可是就在我剛剛一隻腳踏入車內,頭也跟著進去的時候,一隻手掌卻是從黑暗裡伸了出來,直接敲擊在了我的脖頸處,我頓時兩眼發黑,軟到在地,沒有了知覺。
  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雙手已經被反綁,整個人被束縛在了一張鐵製的靠背椅之上,我的面前有著一張桌子,桌子上亮著一盞晃到刺眼的白熾燈。現在我所身處的一切,竟然像是一個審問犯人的審訊室了。
  我抬頭看了看周圍,發現這座房間十分的小,僅僅剛好可以容納下三張面前的這種桌子。一道朱紅色大鐵門在一邊緊鎖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打開。房間裡沒有人,只聽得到我自己的呼吸聲,我試著扯了扯自己被綁著的雙手,卻發現根本毫無辦法鬆開。
  這時,一個聲音卻是突然從房間的一角傳來了,我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一個小型的喇叭。
  喇叭裡的男聲咳嗽了兩聲,然後說道:「你醒了麼?」正是那個小山羊鬍的聲音。
  「你們是誰?」我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卻依舊需要明知故問一回。
  「這個答案,你不是比我們清楚得多麼?」那邊的華切夫誇張的笑了一聲:「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能夠猜得到。」
《十三局靈異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