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張啟明的事情在我心裡始終像個解不開的死疙瘩,那種感覺就好像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落難,卻沒有伸出援手一樣。
  然而更讓我感到困惑不解的就是老O,這些日子來他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剛剛見面還沒有半個小時,他卻又要離開,而且還是不向我透露他到底要將張啟明的鬼魂帶去什麼地方?
  想來想去也沒有任何結果,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個迷,怎麼理也理不清,於是只好暫時把它們擱在一邊,因為我知道老O總會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希望下一次我能找到謎底。
  在租屋休息了一天之後,我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身上的傷也已經好了大半,反正在家裡呆著也是胡思亂想,於是就決定回單位上班。
  一大清早,我剛來到公墓大門前,就看那裡男男女女站了幾十口子,把出入口圍了個水洩不通。
  我一時搞不清發生了什麼狀況,再看這些人個個臉色不豫,凶神惡煞,像是要把我們這兒拆了似的,暗說不會是誰家下葬出了什麼岔子,所以全家出動來找麻煩吧?
  正在這時,就看原本跟老O一班的那個同事鬼鬼祟祟的躲在側面的小窗口旁邊,一邊擠眉弄眼一邊向我打著手勢。
  我立即明白,他那意思是讓我不要從前門走,想辦法從後面繞進來,於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身出了大門口,然後溜著牆根兒走了一段,看四下無人這才翻過牆頭,來到傳達室後面。
  那同事早就在窗口等著了,見我過來就窗戶打開,讓我爬了進來。
  我腳一落地,就好奇的問道,怎麼回事?門口那群人是幹嘛的?
  那小子抬頭瞅了一眼正門落地窗外的那群人,然後把我拉到角落裡低聲道,你小聲點兒好不好,讓他們發現就麻煩了!
  我一聽更奇怪了,當下半開玩笑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不會是你泡了哪個小媳婦,人家老公帶著全家來砍你吧?
  那小子捶了我一拳,沒好氣的罵道,瞎胡咧咧什麼?你才搶人家媳婦呢!
  我正想再問,只聽背後窗口處有聲音傳來,就看和我同班的那個同事也從那裡翻了進來,然後就躡手躡腳的躲到我們旁邊問道,操,怎麼今天又堵門啊?
  先前的那個同事說,誰他媽知道,怎麼攤到我夜班就這麼倒霉,連門兒都出不去。
  後面那同事接口道,你叫個毛?我不也攤著兩三回了嗎?
  我越聽越奇,心想難道自己不在的這將近一個月時間裡單位出了什麼大事不成,當下便問究竟。
  那兩個傢伙也立馬對我倒起了苦水,原來這段時間真的出了事兒,而且還件大事。
  大約就在我和周涵他們去鑒陣村的兩天之後,公墓裡突然開始有個前些天剛剛下葬的死者家屬來反映,說他們這個死者並沒有入土為安,晚上不停地托夢,口口聲聲說自己在公墓裡「住的很難受,活著享不著福,死了卻比活著還受罪」,連續幾晚下來把全家人都搞得雞犬不寧,實在受不了了,只好跑來吵吵著說我們這個公墓風水不好,打算把死者遷到別的公墓去。
  開頭我這兩個同事只是當個笑話聽聽,並沒當真,然後告訴他們這種事情他們解決不了,還是去找領導。
  領導自然更不會把這種小破事兒放在眼裡,只把這家人當成吃飽了沒事兒來胡攪蠻纏的刁民,於是講了一堆大道理之後就準備把他們請走,人家自然不幹,結果越說越僵,最後還差點兒動起手來。
  這兩個同事都以為這只是個個案,最後就是不了了之,屬於公墓枯燥生活的調劑品罷了。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從那以後這種事情便陸陸續續的發生,有時候一天竟然會來好幾撥人,死者全部都是近期剛剛下葬的,而且那些家屬也聲稱他們死去的親人說自己「住」在公墓裡就像在地獄裡煎熬似的,痛苦極了,所以肯定是這裡的風水有問題,才讓死者「不安生」,於是紛紛要求把親人的墳到別的地方去。
  一下子面對如此眾多的遷墳要求,公墓裡頭頭腦腦也有點兒犯懵了。如果說一兩家還可能是偶然,現在成群結隊的來鬧這事情可就蹊蹺了,這種事情總不可能是人家事先串通好的吧?
  俗話說「窮不改門,富不遷墳」,這遷墳移墓的事兒自古以來就不是件小事兒,除非真是迫不得已,否則輕易不能動。
  於是乎問題就來了,如果領導同意了這些人的請求,豈不是等同於承認我們公墓的風水不好,不但不能讓死者入土為安,反而還使得他們在痛苦中煎熬,這臉可真是丟大了,長期以往,惡性循環,我們公墓的名聲可就真的臭了,以後誰還會來這裡下葬?
  可如果不同意,眼下的矛盾又如何解決呢?要知道來公墓鬧事的人越來越多,隔三差五的就把大門堵住,不許任何人出入,警察來了都不管用。坊間甚至傳言,我們公墓不光風水不好,還存在管理疏漏,有人故意使壞,才發生這種事情,於是不少家屬都直接上訪到了市政府,要求上級主管部門出面解決,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這不,將近一個月來把整個公墓搞得人心惶惶,雞飛狗跳,連上下班都成了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了局。
  我聽完之後頓時驚得合不攏嘴,是啊?如果只是個別的人來鬧那沒準兒真是無理取鬧,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顯然就不是一般性的問題了,難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公墓裡發生了什麼可怕的變化嗎?
  想到這裡我不禁後悔起來,反正自己的病假還沒到時間,幹嘛那麼急著來上班啊。
  那兩個傢伙卻有點兒幸災樂禍,他們早就受夠了這種日子,現在我來了雖然不能減少他們的工作時間,但至少能多一個人跟著受罪,別人的痛苦就是他們的快樂。現在班上的四個人只有老O還沒在,自然少不了被他們咒罵的命。
  我見沒什麼話可套了,於是就躲到一邊去看報紙,同時尋思著是不是從明天開始繼續在家休息。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打開一看是周涵打來的,便馬上按下了接聽鍵。
  周涵先問了兩句我的身體,然後就問有沒有時間,他準備叫上我和李雲濤,三個人聚一聚談一下老煙槍的事兒。
  我覺得奇怪,周涵不是說老煙槍的事兒由他來處理嗎?怎麼這麼多日子過去了還沒動靜,還要找我們商量,難道他家裡出了什麼問題?當下就問了起來。
  周涵立刻變得不自然起來,隔了半晌突然說了句,彬子,實話跟你說吧,前兩天我在見到煙哥了!
第二章 紛亂
  我當時就嚇了一跳,周涵又見到了老煙槍?這怎麼可能呢?他不是已經死了嗎?而且在鑒鎮村裡我們三個人還清清楚楚地看到過他的屍體躺在棺材裡。難道他的鬼魂從那個可怕的聚陰之地裡跑了出來,還恰巧被周涵看到了?這他媽也太有點兒太那個了吧。
  周涵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也在發顫,顯然心裡面相當害怕,頓了頓然後就說在電話裡講不清楚,反正他已經把事情告訴了李雲濤,就看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大家趕緊坐在一塊兒商量商量,看看這事兒到底該怎麼處理。
  我自然不能拒絕,於是就告訴他乾脆就明天中午吧。
  周涵說沒問題,他馬上通知李雲濤,然後便掛上了電話。
  我收起手機,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害怕。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恐怖詭異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來,而且全是身邊親近的人,簡直連口氣都不讓人喘,可偏偏這個時候老O又消失不見了。
  這時候傳達室外面的吵鬧聲突然大了起來,我和兩個同事透過落地窗向外一望,只見大門口聚集的人又增加了不少,外面還來了兩輛警車。鬧事的人群正圍著幾個企圖維持軼序的警察大吵大嚷,推來擠去,場面十分混亂。
  我這才意識到公墓裡現在的情況可能比想像的還嚴重。那兩個同事更是哀聲歎氣,大罵領導慫包,平時在我們面前人五人六的,現在連這點兒小破事都擺不平,害得我們這些「一線職工」天天頂缸受罪,真他媽不是東西。
  圍在大門外的死者家屬整整鬧騰了一天,搞得我們連傳達室都不敢出,那個本該下班回家的同事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克服體型上的困難,偷偷跳窗戶繞到後面,在我們的協助下艱難的翻牆頭跑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人群才終於漸漸散去,我不由得暗暗歎氣,這一天總算是熬過去了。
  當夜無事,第二天一大早那些鬧事的人也沒有再出現,我不免暗自慶幸,匆匆和同事交接班之後就趕緊閃人了。
  回到家之後,我才鬆了口氣。這時周涵的電話就來了,告訴我中午十一點半在上次吃飯的地方集合。
  我放下電話,看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於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便洗澡換了身衣服,出門打車直奔目的地而去。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我就來到了上次那個飯店,沒幾分鐘周涵和李雲濤也都到了。
  我和周涵跟著李雲濤上樓來到了這次那個包間,大家想起那晚四個人肝膽相照,一醉方休的情景,忍不住都唏噓起來。
《我在公墓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