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只見他微笑道,非是貧道不願相助,正如你二人所見,這雙腿早已為疾患所纏,想來怕有兩年時間未曾站立了。慢說貧道風燭之年,現今只是苟延殘生,便是行動如常,也實是不諳那降妖捉鬼之術,難堪大任,所以才說只能指點,不能代勞。
我和李雲濤互望了一眼,心裡都知道凌空子是指望不上了,可是卻又不甘心,於是又問他現在門派裡還有沒有其他精通抓鬼降妖的人,能不能下山陪我們去走一趟。
凌空子歎了口氣說,不瞞你二人,自師兄和貧道那輩以下,後代弟子們要麼根骨不佳,要麼根本無心此道,結果一代不如一代,近二十年來更都是些盼著坐享清福的好事閒人,再過些時日怕連門派都要時日無多了。
他說罷便連連搖頭,我和李雲濤則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全都蔫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情簡直低落到了極點。
凌空子將自己的道袍重新整理好,然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這四件陰物其性究竟如何,目前還不清楚,不可貿然行動,依貧道愚見,你二人不如便先留在這裡吧。
他此言一出,我們兩個都大吃一驚,李雲濤馬上說到,師叔祖,這不中!俺倆來找恁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弄清楚那四個玉件的底細,第二是請您救俺那兄弟一命,只要他能得救,俺倆的事情也就好辦勒,咋能留在這不管他勒。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雖說呆在這座道觀裡絕對是安全的,但我們絕對不能光顧自己不顧周涵。不過,我似乎能感覺到,這老道話裡的意思並不是那麼簡單,於是便對李雲濤連使眼色,讓他先別那麼著急,聽聽還有沒有後面的話。
果然,只聽凌空子接著又對李雲濤說,孩子,莫要心急,且聽俺慢慢講來,貧道之意絕非是讓你們置身事外不顧好友,只在這裡躲避,而是要讓你留在山上學道……
這下不光李雲濤,連我都呆住了,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留在山上學道?這老道不是在開玩笑吧,先不說李雲濤能不能學成,哪怕能學成,那也絕對不是三天兩天能做到的。到時候周涵恐怕早不知死去多長時間了,就算學成了又有什麼用?到頭來不還是犧牲了朋友的性命。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也急躁起來,不禁轉頭看了看李雲濤,卻見他表情平靜的看著凌空子,似乎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不覺有些奇怪。只好在心中卻打定主意,不管李雲濤同意不同意這老道的建議,我都會立即下山回去,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救周涵的性命。
只聽凌空子繼續說道,孩子,以貧道觀之,你身形樣貌,根骨資質雖不及祖父,但也是學道的上上之選。貧道雖然才疏學淺,未能習得上乘法門,不能傳授你什麼,但數十年來浸淫派中典籍,也算有些心得。你可依書本修習,不求甚多,只要幾個鎮妖解厄的法門即可。貧道從旁指點,同時參詳這玉器中的秘密,多則月餘,少則十來日,必有小成,到時你二人立即下山,帶掌教師兄的上清靈寶白玉簪從這裡就近重回那村子去,貧道再送你們幾個門派的護身寶物,以策萬全。你們此去若能尋到陰物的根源便好,若無收穫,那也是氣數所致,命中注定,不可強求,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聽到這裡才明白這老道的意思,心想如果把時間控制在一個月之內的話,周涵應該還有可能得救,現在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只是不知道李雲濤願不願意。
正想開口勸他兩句,就看李雲濤拜伏在地,口中說道,師叔祖,俺一千個一個萬個願意,只要能救俺那兄弟勒命,上刀山下火海都成啊!
凌空子微笑著點點頭,然後伸手扶了他一下說,好,好,好,孩子,你宅心仁厚,必有福報,快請起來。
李雲濤直起身子說,啥福報不福報勒,能保住命就行!師叔祖,沒時間了,咱現在就開始吧。
他接著轉過頭來對我說,彬哥,恁要是一個人回去,俺不放心,這裡應該最安全,還有師叔祖在,你也留下來吧,還能跟俺做個伴兒,中不?
我心裡正有此意,便有點兒不好意思的說,我當然想留下,就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凌空子衝我微笑道,這位小友不比客氣,常言道遠來便是客,況且又是師兄後人的朋友,只要不嫌山居簡慢,便請多住些時日。悶倦時,可讓道童帶你遊覽這句曲山的景致。
我見這老道如此熱情好客,又想現在反正公墓裡基本沒什麼事情可做,每天就是插科打諢,得過且過,只要打電話請個假就行了,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李雲濤當天晚上就和凌空子老道「閉關修煉」去了,我被先前那個道童安排在了山上的一間客房住下。
開始的幾天對我來說,過得相當愜意,每天吃了玩了就是在山上風景區這一帶轉悠,感覺就像是白吃白住白玩的旅遊似的,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電腦、電視這些娛樂設施,到了晚上就只有自己的手機聊以自慰,李雲濤的面更是見不著,沒過幾天就覺得無聊了,真懷疑這些道士怎麼呆得下去。看來李雲濤的爺爺當年也是因為這樣才受不了下山的,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話,別說掌教真人,就是讓我成仙又有什麼意思?
又忍了四五天之後,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正琢磨著要不要下山到附近的城市逛逛,卻聽那道童說凌空子和李雲濤「出關」了!
第九章 贈寶
我聽了不禁暗喜,心想這種窮極無聊的日子終於可以到頭了,當下便跟小道童來到先前見到凌空子的那間靜室。
進門之後,原來李雲濤和那老道已經在屋裡坐著了。
凌空子還是之前的老樣子,甚至連那件青布道袍都沒換。而李雲濤卻顯得有些奇怪,只見他竟然蓄起了鬍子,頭髮也亂糟糟的,似乎還長長了一些,身上穿了件灰不拉嘰的道袍,看到我之後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凌空子微微一笑,便指著面前的蒲團招呼我坐下,又問我這些天來山上住得是否習慣。
我趕忙連聲道謝,說自己一切都好,只是叨擾了這麼多日子,實在過意不去。但心裡卻在納悶,才只有十來天的工夫不見,這小子怎麼好像突然老成起來了,而且還穿了道袍,不會是被凌空子忽悠的真出家了吧?
那老道也客氣了兩句,接著話風一轉便開始說起李雲濤來,直誇他不但悟性奇高,而且極其勤勉,本來預計至少需要接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才不過十餘天就有小成了,雖然還比不上他爺爺,但也是個罕見的奇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只是現在事情緊急,不便再繼續下去,讓我們兩個馬上下山重回鑒鎮村,以求找出那四件玉器背後的秘密。
我聽了也很是興奮,李雲濤要是真像他說得那麼牛就好了,如此一來,即使暫時沒有老O在身邊,也不至於束手無策,毫無辦法了。儘管現在說能不能找出那四件玉器的秘密,改變周涵和我們的命運還為時尚早,但至少也算看到了希望。
凌空子說完這幾句話,就從身旁拿出一個青色的布包遞給李雲濤說,孩子,你們此去必有一番凶險,但事已至此,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何況你二人皆是重情重義之人,當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只謹記不可意氣用事,這世間萬物皆有氣數,一旦衰極,就是氣數到了,所以盡心竭力便可,切莫執意強求。這裡有些法器,都是歷代祖師所持的寶物,使用之法此前你都已盡知了,先進就贈與你吧。
李雲濤趕忙拜伏在地,磕了個頭說,師叔祖,既然這是門派裡的寶貝,俺又不是正式拜師學藝勒弟子,咋能拿走勒?
凌空子扶起他,溫言道,貧道之前已經說過,現今派中已無甚人習那祈福攘災,降妖捉鬼的法門,自然也就用不上這些法器了。與其讓它們留在這處名不符實的門派中閒廢,倒不如放在你那裡,也算物盡其用吧。
李雲濤咬著嘴唇接過青布包袱,然後從懷裡把那根白玉簪子掏了出來,雙手捧著遞到凌空子面前說,師叔祖,這些法器就算暫時由俺保管,等俺辦完了事兒就馬上還回來,這根簪子是俺爺爺傳下來勒,今天就物歸原主,請您老一定要收著。
凌空子哈哈一笑說,孩子,你有這份心便好,既然師兄將玉簪相授,這自然就是你的東西,更是將這掌教一職托付於你,此乃大事,豈可輕易讓給旁人?說起來貧道見了此物也得拱聽號令,只是這把老骨頭又無甚本領,唉……實在慚愧的緊。再者,這上清靈寶白玉簪雖是我派掌教信物,但也是降妖除魔的無上利器,非根骨資質尚佳者絕不能使用,目下門派中哪有這等人才?縱然留下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況且這玉簪的法力正是你此去要倚仗的,怎能留下?快快收好,以後倘你有心學道,便再上山來,若是不願,留在塵世亦可,只要心中裝著我上清靈寶派,出家在家都是一樣,以後尋個合適的人選將信物傳下去,千萬莫要讓它落入奸邪之人手中!
我聽到這裡不禁連連歎氣,暗讚凌空子老道真是個胸懷寬廣的好人,可這樣一個好人為什麼會落得雙腿殘疾呢?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李雲濤更是熱淚盈眶,伏在地上正正經經的磕了三個響頭,口中叫著,謝謝師叔祖,謝謝師叔祖……
凌空子趕忙拉起他說,快起來,快起來,此刻你手握掌教信物,怎能再對貧道行此大禮?只要有緣,你我二人自有再見之日。好了,事不宜遲,你可到漱洗偏房更衣,然後和這位小友速速下山去吧。
李雲濤又拜了拜,然後讓我等他一會兒,就起身進了後堂。
我只好坐在蒲團上等著,這時卻發現凌空子老道灼灼的目光正打量著我。
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低頭看了看,也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妥,正想開口詢問,就聽那老道開口說,這位小友,可否將右手與貧道一看呢?
我頓時吃了一驚,心說難道老子藏得那麼嚴實,他還是看到我手心裡那朵捨子花圖案了?
老實說,我實在不願意讓其他看到這個東西,但略微想了想之後,我還是把手伸了過去,一來這老道的德行修為讓人不得不敬佩,二來說不定他還真能徹底幫我解開這個謎團。
凌空子托著我的右手,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然後就看他突然閉上眼睛,掐指算了起來,過了足有一分鐘之後才重新睜開眼睛,臉上竟充滿了喜色,口中自言自語的叫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卻是一頭霧水,這會兒正好李雲濤不在,此時不問更待何時?當下趕緊問道,道長,什麼原來如此?你知道我手心兒裡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凌空子似乎聽到問話才回過神兒來,微微一笑,輕輕鬆開我的手說,不消貧道解說,此物想必你自己也略知些底細了吧?
我登時語塞,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口中只說,這個……我……
凌空子看到我的窘態,又笑了笑,然後溫言道,這位小友千萬莫要害怕,此物雖然亦正亦邪,但於你來說卻未必是禍,至於它究竟是何物,此乃天機,請恕我不能明言,將來你自會明白。以貧道觀之,你體質特異,根骨尚佳,不在雲濤之下,可惜我門中道術只傳本派弟子,雲濤已是特例,所以甚是可惜。也罷,貧道這裡有件東西,便贈與你吧,也不枉大家有緣相識一場。
他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根薄片狀的小東西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