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醫院裡很安全,千萬不要把人移到別處,也不要讓進行任何治療,只要維持生命即可,我很快會來找你。」
短息的文字部分到此便結束了,接下來便是一串數字。要說前面那幾句話倒還好理解,意思無非是讓我看好李雲濤,別出什麼紕漏,可後面這玩意兒是什麼意思呢?我撓頭想了半天也沒搞明白。
正在納悶之際,迎面走過來一個身材略胖的年輕護士,開口就問我到底是不是李雲濤的家屬。
我這才回過味兒來,現在李雲濤的生死問題還沒著落呢,根本沒時間去想老O這檔子事兒,反正他要去要留,根本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只會在「該出現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能發個短息過來已經算是有交待了。當下便回答說不是,只是好朋友而已,然後又問是不是李雲濤的檢查有結果了。
那護士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後說各項檢查剛剛結束,現在得馬上去醫生辦公室一趟,以便說明情況。
我急忙又問她李雲濤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已經檢查出昏迷不醒的原因來了。
那護士卻搖頭推說具體情況她也不清楚,自己只是負責來通知而已。不過,既然我只是個朋友,那有些事情肯定是做不了主的,假如我可以聯繫到病人家屬的話,還是盡早聯繫吧,不要自作主張。
儘管她什麼信息也沒透露,但仍然能從中聽出李雲濤的情況肯定不樂觀。其實對此我早有心理準備,連老O都沒辦法的事情,醫院更加指望不上。而且聽那護士話裡話外的意思,明顯還在提醒我趕緊通知他的家人過來,作為一個外人最好還是別摻合,免得到時候有理都說不清楚了。
我不禁搖了搖頭,心想這件事兒壓根兒就不是能不能說清楚的問題,是連提都不能提,否則還不把我當成神經病?萬一讓人家父母知道自己的兒子成了這副模樣,估計吃了我的心都有,唉……現在哪還有什麼好辦法,也只有先聽聽醫生怎麼說,然後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護士見我滿面愁容的樣子,接著又勸道,現在像你們這種朋友太少有了,別人攤上這種事兒都是有多遠躲多遠,你們兩個不光把人送來,還出錢又出力的,真是太難得了,但還是要留點兒心提防著,有些時候好人做不得。
我無奈的乾笑了一下,正準備問她醫生辦公室怎麼走,就看那護士從衣兜裡摸出件東西遞了過來。我定睛一看,竟是張銀行卡!
我頓時便呆住了,看了看那張卡,又抬眼疑惑的望著對方,一時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護士卻神色如常,緊接著告訴我,老O臨走的時候又墊付了一筆費用,然後還把這張卡留下,讓她交給我,一方面作為我和李雲濤這段時間在醫院的費用,另一方面也為以防萬一,有備無患。
到了這時,我才猛然醒悟,剛才那條短信裡最後的一串數字十有八九就是這張銀行卡的密碼!心中不禁一陣感動,老O雖然再次從我的面前消失,但卻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也許他是去找救治李雲濤的辦法,也許是為了其他事情,可是不管怎麼說,老O這樣做的本意是都為了不讓我以身犯險,想想我之前的抱怨,簡直是可笑之極,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
不過,看到這張卡我同時也意識到,老O說「很快回來找我」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估計會有一段時間,反正不把李雲濤恢復原狀是不行的,看來現在也只有他的指示來辦了。
歎了口氣之後,我就向那護士問清了地方,直接找到她說的醫生辦公室,然後敲了敲門。
裡面的人應了一聲「請進」,我便推門而入,只見那屋子並不大,一個資料櫃和一張辦公桌就把整個空間佔得差不多了,對面坐著個帶著眼鏡的禿頂老頭,正皺眉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的幾張貌似X光片的東西,而桌子上的銘牌分明寫著「劉德明主任醫師」四個字。
我笑著問了聲好,緊接著便說明了來意。
那姓劉的老醫生倒也算隨和,點了點頭之後就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後就沒了下文,又開始盯著自己那些X光片看了起來。
過了大約兩分鐘的時間,那老頭兒仍然一言不發,彷彿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了手裡的東西上,早已經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終於忍耐不住,當下把手輕輕在桌上敲了敲,然後又叫了兩句「劉大夫」,沒想到這老頭兒竟渾然不覺,就像老僧入定了似的,我只好提高聲音又叫了幾句。
老頭兒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擱下X光片,衝我歉意的笑了笑說,我這個人看東西比較容易入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是李雲濤的……
我趕忙起身遞上一支煙,然後恭敬的說道,哪裡,哪裡,我是他的朋友,像您這麼盡心的醫生我還是頭一回見,我在這裡代表他的家人謝謝您了。
劉醫生輕輕把煙推了回去,稱自己不會,然後又說,不用客氣,濟世救人是醫者的本分,但凡有一分希望就得拿出一百分的努力,怎麼能不盡力呢?唉,早年我生在農村,結婚早,十七八歲就有了個兒子,可惜後來得了腦瘤,那時候不懂,也沒錢治療,結果……從那以後,我就立志當個醫生,治病救人,後來真的考進了省城的醫科大學,在這個醫院一幹就是三十多年,治過多少人已經記不清了,只要我認為還可能治癒的,就決不讓他重蹈我兒子的覆轍,唉……說多了,說多了,對了,他家裡人呢?為什麼不來?
我急忙編了幾句瞎話遮掩過去,又說長在通知李雲濤的家人,只是還沒有聯繫上。
劉醫生也就信以為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說,那好,我就把之前檢查的情況先跟你說一下。
他接著便把X光片逐個放進燈箱裡,然後就講述了起來。
原來就在我迷迷糊糊睡著的這段時間,這老頭兒已經安排給李雲濤做了身體體格檢查、神經體征檢查以及核磁共振腦掃瞄,結果很令人失望,他雖然仍然存在心跳、呼吸和基本的神經反射功能,但已經無法感知外部狀態,對外界的刺激也沒有任何主動的反應了。
我聽到這裡心中不禁一沉,「噌」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當即脫口而出的叫道,植物人?
劉醫生壓了壓手示意我坐下,然後繼續說道,你先不要激動,雖然還需要進一步檢查,但我現在就可以負責任的說,他絕對不是植物人。
我剛剛坐回椅子上的屁股立刻又抬了起來,吃驚的問道,什麼?您剛才不是說他只有心跳、呼吸,但是一點兒意識都沒有嗎?那不是植物人是什麼?
劉醫生笑了笑說,小伙子,你誤會了,植物人是有醫學定義的,並不是你想像的沒有一般人那種反應就叫植物人。
他接著便解釋起了有關的醫學定義,我自然沒興趣知道,於是趕緊打斷他問道,那您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什麼不是植物人?
劉醫生從桌上拿起一張佈滿奇怪線條的圖表說,因為在進行腦掃瞄的時候,我們發現他的腦電波出現過好幾次異常的波動,儘管目前還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基本可以肯定那是一種主動意識的跡象,既然還有明顯的意識,那就不能被歸類為植物人。
我心頭不禁又燃起一絲希望,趕緊又問道,那您的意思,是不是雲濤還有醒過來的可能性?
劉醫生聽了這句話,便歎了口氣,然後說,這個我現在還不敢向你保證,只能說存在這樣的可能性,而且……
他說到這裡,用指了指燈箱說道,你看,他的腦掃瞄圖顯得非常奇怪,在這個位置竟然有個異常的陰影,我們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必須經過進一步檢查後才能下結論,不過你放心,我們會針對這個病人成立專門的治療小組,盡力找到病症所在。
他說到這裡並沒有停下,又對著圖片滔滔不絕的解說了起來,而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雲濤的腦掃瞄圖發愣,只見他腦子中間稍稍靠左的位置果真有條半指來長的陰影,而形狀竟然有幾分像是他那柄玉如意!
第三章 鬼來電
我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難道那柄玉如意竟然鑽進了李雲濤的腦子裡?這也未免太聳人聽聞了點兒。
但很快我就發現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首先掃瞄圖上那塊奇怪的陰影無論大小還是形狀都和玉如意不盡相同,充其量只是有些相似罷了;其次,當初在九宵宮的時候,李雲濤明明已經把玉如意交給凌空子來保管了,就算那老道沒有本身對付,應該也不至於看護不住,放它出來為禍世間吧?再者,即便這玩意兒真的如此邪性,那麼它究竟是什麼時候侵入了李雲濤的大腦,又是什麼人幹得呢?
我知道這個問題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想清楚,而且李雲濤現在的情況的確是危在旦夕,就算他一時死不了,只是以這種類似植物人的方式拖日子,我也沒法跟他的家人交代,甚至沒法跟死去的老煙槍和周涵交代,而這些話自然也不能跟眼前這個姓劉的老頭兒說。
此時,劉大夫仍然興味盎然,口若懸河的講著,只說得唾沫亂飛,內容裡全是些什麼「神經元」、「軸突」、「樹狀突」之類的專業術語,感覺根本就不像在分析病人的病情,倒像是在做科普講座,但說來說去還是那番車轱轆話——李雲濤的臨床症狀非常奇怪,目前他們還找不出病因,現在要做得就是穩定病人的生命體征,等進一步檢查確診。
其實我早就對這老頭兒的喋喋不休有點兒不耐煩了,這時見他面色泛紅,一副又興奮又激動的樣子,似乎見了李雲濤的「怪病」就如同酒徒遇上佳釀、老饕聞見肉香似的,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心中更加厭煩,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於是便站起身來,說了幾句「大致情況自己已經清楚了」,「請您務必多費心」之類的片湯兒話,然後微微鞠了躬就準備閃人。
劉大夫點了點頭,然後又告訴我,第二次全面檢查會安排在明後兩天,屆時他們會動用一些其他手段,希望可以找到病因,然後由專家小組盡快拿出治療方案,到時再通知我。
我又千恩萬謝了兩句,然後才和他握手道別。
出門之後,我長長的歎了口氣,心說別看那老頭兒說得聽熱鬧,但正常的醫療方法要是能找到原因,那才叫奇怪呢,現在看來也只有在這裡等著老O回來了,可天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霎時間,我只覺得一籌莫展,心中前所未有的煩悶,真恨不得摔東西來發洩,過了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此後的幾天裡,李雲濤被送進了加護病房,除了維持正常生命體征外,差不多一天到頭都在做著各種檢查,並且期間是謝絕探視的,我甚至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但又怕真得出現什麼問題時找不到人,於是只好一直在醫院裡呆著,餓了就到醫院食堂買點兒吃的,困了就直接往休息區的聯排椅子上一躺,簡直跟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有的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