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我收回了桃木劍,見黑白無常一直站在那裡,一句話都沒有說,而且他們兩個還故意沒有看我刺鬼夫子,而是慢慢的走到了師父的近前,當我把鬼夫子刺得魂飛魄散之後,黑白無常竟然跟師父嘮起了家常來。
這真讓我有些疑惑不解了,看白無常出現之時丟令牌的那份勁頭,分明就是想護著鬼夫子嘛,可是現在他卻是不管不顧了,真讓人想不明白。
這時黑白無常已經跟師父談嘮了起來,見我把桃木劍收好走了過來,白無常這才笑著對我說道:「今晚我和老黑來晚了一步,沒來得及抓走鬼夫子,只能這樣跟閻王爺交差了……」
白無常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更甚了,我現在才明白,原來黑白無常也不是那麼不念舊情嘛,他們剛才是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實際上已經默許了我除掉鬼夫子。
我謝過了黑白無常,見他們二位要走,我和師父趕緊送他們。不過這時白無常突然看了看小蓮,然後輕聲的歎了口氣,對我說道:「四狗你隨我來,我有些話跟你。」
白無常說到這裡,當先向一處沒人的地方走去。我見他叫我過去,也只好跟在他的身後,就我們兩個往那處沒人的地方走去。我此時心中很是忐忑,因為白無常一向都是愛說愛笑的,現在他看了一眼小蓮之後,就這樣神情嚴峻的,莫非他一會要跟我說的話,和小蓮有關麼?
我心裡很是沒底,好不容易等白無常站住了,我這才跟上前去,對白無常說道:「七爺有話請講。」
白無常這時又往小蓮那裡看了看,然後看著我說道:「四狗,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我聽了,心想白無常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說話怎麼還吞吞吐吐的了。於是我對白無常說道:「七爺有話儘管說好了,咱們也是老熟人了不是?」
白無常聽了輕輕一笑,然後臉色又嚴峻了起來,很認真的對我說道:「四狗,恕我直言,小蓮現在已經是鬼魂了,這一點是無法更改的事情。實際上,她以前雖然有著肉身,但是也無異於一具行屍走肉。現在她更是一個鬼魂,跟你陰陽相隔,所謂人鬼難同路,你和小蓮終究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了。」
我仔細的聽著白無常的每一句話,甚至連他說這話時的表情都認真的看在眼裡,心裡琢磨著白無常說這話的含義。雖然白無常說的這些都是事實,而且我也早就明白這一點,不過我還是捨不得小蓮離開我,這些話在此時聽在我的耳朵裡,更是讓我痛心不已。
我見白無常話還沒說完,就沒有說話,而是緊皺著眉頭,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只見白無常這時打量著我的神色,然後接著說道:「雖然這些話可能很難入你的耳,不過我說的都是些肺腑之言,還望你能聽得進去。現在小蓮是鬼魂了,她本屬於陰間的,可是由於種種原因,被逼著到了陽世。四狗,陽世也不是那麼好過的,特別是小蓮這樣的女鬼,她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雖然說閻王爺法外開恩,答應你們不再讓小蓮到陰間轉世輪迴了,不過我看這樣下去對你和小蓮並沒有好處,可能你們的緣分也盡了,該放手時還要放手啊!」
白無常說到這裡,很是意味深長的望著我,像是在等著我的答覆。我聽到這裡心裡面酸酸的,那難受的滋味就別提了。我知道白無常說的這些話都很有道理,而且事實也確實如此,小蓮現在和我陰陽相隔,她在陽世每一天,都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危險,而且就算我們再堅持下去,也終究不能走到一起了。可能轉世投胎,對於小蓮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第六章 心碎的離別
我想到此處,雖然此時心裡還是有很多不甘,還是很捨不得小蓮,但是我最後還是忍痛下了決心,只要小蓮願意去轉世投胎,我就放手。
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下了相當大的決心。其實就算白無常今天晚上不說這番話,我也早就想讓小蓮有一個好的歸宿了。只不過小蓮在陰間的時候,一直都受著那黑三爺的脅迫,我是迫不得已,才把小蓮救到陽世來的。現在那些惡鬼不能再為惡了,鬼夫子也剷除了,是該讓小蓮有個好歸宿的時候了。雖然很是不捨,但是這也是必然的。
見白無常此時正望著我,好像是在等著我的答覆一般,我不禁看著他點了點頭。白無常見我想通了,於是又跟我回到了眾人的面前。此時易根金他們三個也都能看到黑白無常,黑白無常只要想讓凡人看到,只需不隱藏住身形就可以了。如果他們隱藏身體的話,凡人根本就看不到他們的。
易根金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黑白無常,一時之間把他們都看傻了眼,易根金更是張大了嘴巴,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黑白無常這時並沒有多作停留的打算,只見白無常回來後就走到了小蓮的身邊,問小蓮道:「小蓮,你是想繼續跟四狗在陽世間,還是想回到陰間去轉世投胎?」
小蓮這時聽了白無常的話後,先是一愣,然後她用一雙漂亮的眼眸望著我,深情的望了我好一會,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的,是那種生離死別時的不捨,那種內心的極度掙扎。此時我看到小蓮的眼中含淚,好像是在回憶著她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知道,她是不捨得離開我的。
我又何嘗不是這樣,真的難捨小蓮,好想跟她永遠在一起。可是就如白無常說的那樣,我和小蓮現在人鬼不同路,終究也是不能在一起的了。如果小蓮想轉世投胎的話,那對於她來說,可能是最好的歸宿了。
小蓮望了我好一會,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最後,小蓮看了看一直站在那裡的薛金花,好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沖白無常點了點頭,說道:「我願意回陰間去,轉世輪迴……」
小蓮這句話說完,一直在她眼圈中含著的淚水,一下子從眼窩中滾落了下來。就在這一霎那,我的心都像小蓮臉上滑落的那對淚珠一般,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白無常聽了小蓮的答覆後,仰天輕歎了一聲,看了看我,見我此時也是熱淚盈眶了,白無常看我的眼神中帶著安慰。我知道,黑白無常是見證了我和小蓮人鬼戀的,他們最瞭解我和小蓮的愛,也最瞭解我此時的心情。
白無常這時沖小蓮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這樣決定了,就隨我和老黑回陰間去吧,到時轉世輪迴,把這一切都忘掉,前世的痛苦和愛戀,到現在為止,就全都煙消雲散,從此,世間不再有命運多舛的小蓮……」
「嗯……」
小蓮輕聲嗯了一下,然後眼中的淚水刷刷的流個不停,她含淚的眼眸一直沒有從我的身上離開過,我們四目相對,胸中縱有萬語千言,此時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多想此時的時間能定格在這一刻,多想我能永遠這樣望著她,這個我最心愛的女子!
但是世上沒有那麼多假設,有的只是殘酷的現實,小蓮終究還是走了,從她的目光離開我視線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沒有回過頭再看一眼,跟在黑白無常的身後,靚麗的身影消失在了安祥的夜色之中。
我知道那沒有回頭的俊俏臉龐上,定是滿面的悲傷淚水,那淚水中飽含的,是一百多年的相思和愛戀,是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是漫長的等待後最終與我重逢的那份欣喜若狂,那份愴然欲泣的傷感,那份歷盡艱辛磨難卻始終擺脫不了命運羈絆的蒼白無奈……
小蓮走了,留給我的是那個嬌俏可人的窈窕背景,還有那張讓我此生難忘的動人面龐,還有那俏麗小臉上滑落的淚水。這些,終將是我的回憶,永恆而無法忘卻的回憶。
夜風不斷的拂過我的臉,吹乾了我一行淚水,馬上又有新的淚水流過,滋潤著我此時乾澀的臉龐。我站在夜色中,望著小蓮消失的背影,悵然若失,感覺整個世界都從我的面前消失不見了,心裡空空的,腳下軟軟的,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感受不到這個美麗的世界。
許久,我的肩膀被一隻蒼老的大手拍了兩下,才把我從沉思中弄醒。擦了擦臉上未干的淚水,我回過頭一看,正是師父站在我的身後。此時師父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站在我的身邊安慰著我,我此時真的有種放聲大哭一場的衝動,但是我哭不出來,多想找個無人的角落裡,好好宣洩一下胸中這些悲憤和無奈。
易根金他們剛才也都聽到了白無常和小蓮的對話,此時他們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易根金這時也走到了我的身邊,安慰我說道:「狗哥,你也別太難過了,嫂子走了,也許對於她來說,是種解脫,你們今生得以重逢,卻無緣再繼續走下去,恐怕這也是天意,你也別太傷感了……」
我聽著易根金勸慰我的話語,知道他說的有些道理的。不過在這種時候,這樣勸慰的話語,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作用的,心裡的傷痛真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不那麼痛,甚至,有些痛苦,是窮極一生都難以撫平的。
一直站在那裡好久,我這才從沉痛中清醒過來一些。這時看了看師父和易根金他們,他們都一直默默的陪在我的身邊,都沒有再打擾我。我苦笑了一下,跟師父他們商議著下一步怎麼辦。今天晚上,注定是我最為傷心難過的夜晚,不過事已至此,我們在這裡呆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先離開這裡再說了。
眾人坐在地上,準備休息一下就連夜下山。此時我們分析了目前的形勢,師父和易根金他們,應該還沒有被納入警方的視線,警方就算是懷疑到他們,也未必有什麼證據。所以說師父和易根金他們現在回到大孤山鎮,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至於我,那就別提了,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也洗脫不了包庇殺人犯、和屢次越獄拒捕的罪名了,只要被警方抓到我,那我注定就是蹲監坐獄了。
這時師父望著我,他很是嚴肅的問我道:「四狗,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辦?是想亡命天涯,還是……」
師父說到這裡,沒有再往下說。我知道師父接下來的話是什麼,他一定是想問我,我是想再接著亡命天涯呢,還是回去向警方自首去。其實這個問題,我在心裡已經想了好久了,只是一直忙於救小蓮,我是不肯面對被捕入獄這個事實的。小蓮一直都處於危難之中,我當然不能進監獄了。可是現在小蓮的危難都解除了,而且她現在被黑白無常帶回到陰間,在那裡,再也沒有傷害她的人和鬼物,她可以安心的去轉世投胎,我真的是可以放下心了。想到這些,我一直藏在心裡卻不敢面對的想法,湧上了心頭,我思考了好一會,這才對師父說道:「師父,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我逃到了天涯海角,恐怕最終也逃不掉追捕。我也不想再過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了,讓家人和朋友也跟著擔心。我決定了,回去向警方自首,至於該接受怎麼樣的懲罰,我都認了……」
我說到這裡,霎時間悲從中來,想想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安份守己,從來都不敢逾越法律的邊緣一步,如今卻弄得這般田地,要成為階下之囚徒,真是世事無常最為難料。
師父聽我這麼說,不住的輕輕點著頭,他輕歎道:「你這麼想,是對的,四狗,人間正道是滄桑,雖然從道義上來講,你沒有做錯,但是從法律上來說,你卻是有罪的。坦然面對這一切吧,接受法律的制裁,等出來後再好好的生活。」
我聽了師父的話,心裡更坦然了,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是遵從自己的心意的,在我的內心之中,與其那樣東躲西藏的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還不如接受法律的審判,所有的罪過,都坦然去面對好了。
這時易根金有些擔憂的望著我,小金子這時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看著我說道:「狗哥,你要是回去自首了,那可就得在監獄裡呆一段時間了啊,我對法律也不太懂,不過我估計著,怎麼的也得好幾年吧,你可怎麼熬啊!」
易根金說到這裡,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此時他的眼眶濕潤著,一直那樣望著我,好像在等著我最終的決定。
第七章 投案自首
看著易根金那期盼的眼神,我知道小金子是不希望我去投案自首的,至少,我能躲一天是一天。
但是我現在決心已定,雖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亡命天涯,那種滋味,不是我這樣的人能承受的,還是老老實實的接受懲罰吧,終有出獄重新做人的一天。
主意打定,我長歎了一口氣,對易根金說道:「這些事都是我和小蓮多難的命運所致,落得今天這種地步,我心裡有怨,但是卻無悔,小金子,等出了這深山後,你和師父他們先回大孤山鎮去,不要和我一起同行,免得受我的牽連,到時你們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那你呢狗哥,你真的要去自首?那可就肯定坐牢了啊!」易根金見我這樣說,很是激動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已經決定了,不管是什麼樣的後果,我都必須要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