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吃過早餐,椰海便要領著大家開始今天的旅程。
椰海告訴大家,今天是去看神湖和神山,不必開車,慢慢一路走著進去才不會錯過美麗的風景。今天椰海穿了一套運動服,腳上是一雙有些陳舊的運動鞋,頭髮束在腦後,看上去很青春。
她微笑著對舒逸說道:「我們出發吧?」舒逸點了點頭。
沒走多遠,這看到了一個大湖,椰海告訴大家,這就是神湖。原來新城竟然是建在湖畔的。沿湖而行,漸漸地便出了城。青山環抱,古木參天,神湖彷彿一面鏡子,鑲嵌在叢林之間。
離縣城越來越遠,太陽也慢慢地爬上來了。
陽光透過重重樹葉的縫隙,如碎金般的斑斑點點地灑落在流向神湖的溪水中,空氣中有泥土的芬芳,夾雜著清新的花草的味道。被茂密的森林環繞著的神湖上居然沒有一片落葉。
椰海給大家介紹著善於神湖的由來,舒逸認真地聽著,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椰海,像是對椰海認真解說的尊重。
其實吸引他的並不是神湖本身,而是椰海的眼神。
椰海的眼睛有意無意地會往去的方向瞟上一眼,這樣的眼神告訴舒逸,她應該在等著某人的出現。但卻又不是期盼,因為她的聲音微微有些變化,感覺偶爾還會有些顫抖,這是因為恐懼造成的。
舒逸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孩越來越有意思了。
椰海的介紹告一段落,大家又繼續向前走去。舒逸有意無意的走在椰海的身邊,椰海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舒逸閒聊。椰海看了看跟在後面的幾人,然後對舒逸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們並不像是來旅遊的?」舒逸笑道:「為什麼?」椰海說道:「他們幾個好像都很怕你,什麼事情都由你做主,朋友出來玩應該不像這個樣子,你應該是他們的頭吧?」
舒逸不得不承認,小丫頭的感覺很敏銳,他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是同事,單位組織過來的。」椰海笑著搖了搖頭:「不像,你們幾人中除了你,他們都不像是來旅遊的,旅遊本來就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但他們卻是心事重重的。」
舒逸沒有下面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問了一句:「是嗎?」
椰海也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問道:「能知道你們是什麼單位嗎?」舒逸說道:「你不是很會分析嗎?那你就分析一下,我們都是什麼職業。」椰海說道:「這我可就說不好了,你嘛,看上卻文質彬彬的,像個老師,其他幾個,除了那個年輕的,其他三人身上彷彿有股子殺氣,他們是軍人吧?」
舒逸笑道:「你說是就是吧。」說完加快了速度向前走了幾步,他站到了湖邊:「西門,相機帶了吧?」西門無望點了點頭,舒逸說道:「來,幫我拍張照片,做個紀念。」西門無望給舒逸拍了一張,舒逸向椰海招招手:「我們合個影吧。」椰海沒有拒絕。拍好後,舒逸說道:「可惜了,要是你還是穿昨天那套民族服裝就更有紀念意義了。」
椰海笑了笑。
漸漸地,森林越來越茂密,遮天蔽日,再看不到星點陽光,偶爾山風吹過,透心涼。盛榮光說道:「怎麼感覺有些陰森森的。」釋情宣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說道:「那是因為你的內心有恐懼。」盛榮光笑道:「怎麼可能?我怕什麼。」
葉清寒笑道:「我也覺得冷颼颼的。」椰海說道:「我們佤家人祖祖輩輩把這裡看作神山,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到這山裡砍伐樹木,怕冒犯了神靈,所以這裡還是一片原始森林。」
來到一個岔路口,椰海問道:「你們想走哪一條?」舒逸微笑著說道:「你是嚮導,你說了算。」椰海說道:「往左呢,是千牛谷,往右是靈音台。」釋情若有所思地說道:「靈音台?」椰海笑道:「這名字是我起的,其實那裡只是一片空曠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個像是几案的土台,每次在那裡我靜下心來的時候,彷彿就能夠聽到美妙的音樂,清新、寧神。」
釋情有些激動地望向舒逸,誰知舒逸卻沒有看他一眼,舒逸說道:「我們就到千牛谷去看看吧。」釋情臉上露出些許失望,而同樣的神情也在椰海的眼裡一閃而過。
椰海走在前面帶路,西門無望走在她的身邊,和她隨意地聊著。釋情幾步走到舒逸的身邊,舒逸也故意放慢了腳步,和椰海他們拉了十幾米。釋情輕聲問道:「舒先生,為什麼不先去靈音谷?」舒逸淡淡地笑道:「釋情,虧你還是出家人,定力還那麼差,靈音台肯定是要去的,不過不是現在。」
舒逸取出礦泉水喝了一口:「放心吧,她會帶我們去的,因為她也希望我們到靈音谷去。」釋情這才放下心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太性急了。」
走不了多久,來到一處峽谷。
峽谷兩旁的絕壁和樹幹上,掛著許多白花花的牛頭骨,大多數牛頭骨上都長出了墨綠色的青苔,太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峽谷越發顯得幽暗,時而吹過一陣山風,沁骨的寒冷,山風的呼嘯而過發出的聲音更是淒婉、哀怨,眾人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椰海也雙手抱在胸前,打了個冷戰。
她說道:「其實千牛谷這個名字是後來起的,以前這裡叫祭神谷。在很久以前佤人的部落之間經常發生爭戰,勝利的一方就把敵人的頭砍下來,放到這神山來祭神,後來佤人間和平相處了,再也沒爆發過戰爭,牛頭便成了佤人祭神儀式中十分重要的祭品。」
椰海的手向峽谷的深處指去:「我們再往裡走,還能夠看到古時懸掛的骷髏頭。」
再往裡走了兩三公里,路上再也沒了遊客。葉清寒突然指前不遠處說道:「你們看,那是什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頭望去,絕壁之上好像蹲著個人,但渾身長毛,看不清面目。椰海吃了一驚,大聲叫道:「不好,是山魈。」西門無望說道:「哪有這麼大的山魈,和常人無異了。」椰海咬了咬嘴唇:「我也是聽父親說過,在千牛谷的深處,住著幾隻巨魈,在父親小時候就曾經聽過不少關於巨魈傷人的傳說,一些長輩還說,還說這些巨魈已經成精了。」
舒逸淡淡地說道:「過去看看。」椰海說道:「不要,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可她的話並沒有人響應,舒逸他們幾人還是向著山魈走去。山魈還真有人高,叫巨魈也不為過。它彷彿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倏地一下便向山上躍去,幾下便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之中。
椰海跑了上來:「舒先生,你們還要入前走嗎?」舒逸笑道:「算了,就不再向前了,我們回去吧。」椰海說道:「現在時間還早,才是正午,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吃些乾糧,然後我帶你們去靈音台那邊看看。」舒逸說道:「嗯,你是嚮導,我們聽你的。」
從千牛谷返回的路上,舒逸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卻說不清楚為什麼。
通往靈音谷的是一條小路,兩邊是齊人高的茂密的雜草。天空陰沉沉的,四周也顯得暗淡起來。椰海的情緒好像因巨魈的出現而低落了許多,話也少了。舒逸走在她的旁邊,輕輕地說道:「在想什麼?」椰海歪著頭,望著舒逸,露出個微笑:「沒想什麼,只是走了半天,有些累了。」
舒逸問道:「還有多遠?」椰海回答道:「再有六七百米就到了。」
一陣「沙沙」聲響起,葉清寒等四人忙到了舒逸的身邊,葉清寒說道:「草裡有動靜,小心。」舒逸沒有說話,眼睛卻望向椰海,椰海搖了搖頭,一副無辜的樣子。西門無望想過去看個究竟,舒逸把他攔住了。
眾人停住了腳步,而草叢中傳來的聲響也戛然而止。舒逸淡淡地說道:「不管它,我們繼續前進吧,就快到了。」這次釋情和舒逸、椰海走在一起,葉清寒、盛榮光和西門無望三人緊緊跟在舒逸他們身後,相隔不過兩米。
不過這次他們走得很慢,六七百米的路程他們走了整整十分鐘。奇怪的是草叢中再沒有動靜,西門無望輕輕問舒逸:「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們過去看個明白?」釋情說道:「為什麼一定要看個明白,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椰海說道:「這裡就是靈音台,舒先生,你看,那個土台像不像是張几案?」舒逸說道:「是嗎?我倒覺得像是個琴台。」椰海仔細地看了看,然後驚訝地說道:「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沒發現,果然像個琴台,你們坐下,靜靜地用心聆聽,一定能夠聽到美妙的樂音。」舒逸微笑著問道:「是琴音嗎?」
第八章 梵音
舒逸果真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凝神傾聽。釋情也跟著坐下,雙手合什,嘴裡默默念著經文,只是他的聲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
葉清寒、盛榮光和西門無望則依舊站立,他們保持著警惕。椰海雖然面帶微笑望著舒逸他們,但她的心裡也隱隱有些不安,眼角的餘光四下裡瞟。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
舒逸睜開眼睛笑道:「椰海姑娘,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聽到。」椰海的臉微微發紅:「可我以前每次來都能夠聽到。」釋情也站了起來:「恐怕你是內心的韻律吧?」
舒逸感覺到了椰海的尷尬,他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椰海姑娘,明天我們去哪?」椰海說道:「明天我帶你們去老城,老城更美,彷彿建在群山之巔,終日雲海茫茫,薄霧瀰漫,就像是人間仙境一般。」
西門無望雖然到過西明,但卻沒去過老城,他說道:「如果是這樣應該今晚就去。」葉清寒問道:「為什麼?」西門無望笑道:「在雲峰之巔,看旭日東昇,那可是另一番景致。」舒逸點頭說道:「椰海姑娘,你看呢?」椰海說道:「行,要不我們吃過晚飯就出發?」
老城果然是在山上,老城很熱鬧,雖然並不繁華。這兒是西明佤人聚居的中心地帶,民族風情更為濃郁。
路上,椰海簡單地給舒逸他們介紹了一下佤家的一些習俗,特別是一些禁忌,大家都記了下來。找了一家乾淨的旅店住下,椰海告訴大家,先休息一下,凌晨四點左右她會來叫大家起床,這裡的日出很早,大約在五點左右。
舒逸和釋情一個屋,兩人簡單地把行李一放,舒逸便呈大字倒在了床上。釋情在床邊端坐,取出一本經書,細細地讀著。
舒逸說道:「我說小和尚,就別念你那有口無心的經了,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釋情一臉的嚴肅:「舒先生,我不是小和尚,再說了,我唸經怎麼會是有口無心呢?」舒逸笑了:「你啊,什麼時候都是那麼一本正經的,佛都有三分笑臉呢。」釋情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