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小惠站在那兒,留心著周圍的動靜。
鎮南方戴上白手套,蹲了下去,輕輕地拿起了虎姑的左手,看了看,試著把它掰開,手心裡是空的。他又拿起了虎姑的右手,同樣地掰開來,鎮南方發現了一塊布頭的碎片,很小,只有火柴盒一半的大小。他把它取了出來,然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塑料袋,把布條放了進去。
小惠都覺得納悶,鎮南方的口袋裡到底都有些什麼?竟然滿專業的。她卻不知道,這一套東西隨身帶還是舒逸教給他的。帶著佔不了多少的地方,急用的時候卻不會抓瞎,鎮南方現在已經慢慢進入角色了,如果舒逸在這裡也會微微點頭的。
鎮南方又伸手摸了摸虎姑的胸脯,小惠瞪了他一眼:「幹什麼呢?小流氓。」鎮南方抬頭望了一眼小惠,淡淡地說道:「我記得虎姑應該比她豐滿。」扔下這句話他站了起來,環視了一圈。
屋裡有一套舊的布藝沙發,應該是淡蘭色的,微微泛白,有些年頭了,一張木製的茶几,從工藝上看,是農村人自己打製的,茶几上的大茶盤裡有一隻大茶壺,還扣著兩個茶杯,另外還有兩個茶杯分別在茶几的兩頭,一隻已經空了,另一隻還有半杯茶。
沙發的對面便是正牆,一般人家都全在那裡供奉著「天地君親師」的牌位,但這裡卻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黃紙,黃紙上還粘有沾了雞血的雞毛。底下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香爐,爐裡有已經燃盡了的檀香竹籤,有一盤供果,三隻裝著茶水的小杯。右邊是一扇門,通往內室。
虎姑住的是平房,一共只有四個房間,呈「田」字型排列。沙發的左手還有一道門,進去後和這邊的格局相同。
鎮南方先走到茶几邊上,取掉手套,用手背試了試茶壺表面,還有微微的熱度。他又把所有的房間都檢查了一下,重新回到了小惠的身邊。
小惠因為剛才和鎮南方的對話,臉還紅著,見鎮南方停止了對現場的查看,她輕輕地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收穫。」鎮南方說道:「為了不使現場遭到破壞,我只能夠粗略的看看,具體的情況還是要等警方來進行現場勘察以及對屍體進行解剖以後才知道。」
小惠說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展現你的專業,你只說你發現了什麼。」
鎮南方說道:「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分析的對不對,你姑且聽之,作不得準。」鎮南方畢竟是第一次辦案,雖然跟舒逸確實是學到了不少的東西,但缺少實踐。推理他在行,現場勘察和對屍體的檢查他卻沒多大的把握。
他說道:「現場沒有打鬥過的痕跡,這說明屍體身上的傷是人死了以後造成的,還有她那大張著的兩條腿也能夠說明這一點。」小惠問道:「為什麼?」鎮南方說道:「這個張合度根本不便於站立,而人在倒地的時候有個下意識的支點平衡,會自然地併攏雙腳,或者縮小兩腿的張合度。」
小惠點了點頭:「還有呢?」鎮南方說道:「還有就是剛才我給你說過的,我見過的虎姑,她的這裡應該比她的大得多。」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小惠白了他一眼:「你確定?」鎮南方搖了搖頭:「不確定,不過我相信自己的判斷,除非她已經換了罩子。」
小惠羞紅了臉:「好了,別說這個問題了,你是不是想說這個虎姑是假的?」鎮南方點了點頭,小惠問道:「那真的呢?」鎮南方淡淡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小惠說道:「你剛才從她的手裡取出來的布條……」鎮南方說道:「應該是一條線索吧,天太黑,看不清楚,等天亮看清楚了再說。」小惠問道:「你不交給警方了?」
「當然要交,隱藏證據可是犯罪。」鎮南方誇張的說道。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鎮南方聽到了烏達的聲音:「你們兩個把現場保護起來,明天一大早鎮派出所的警察就過來了,警察沒有到之前,千萬別讓人進去了。」烏達竟然現在才想起派人來保護現場,小惠一個詢問的眼神,問鎮南方應該怎麼辦。鎮南方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烏達乍一看到鎮南方和小惠嚇了一跳:「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的眼裡滿是警惕。
鎮南方說道:「我們是私家偵探,聽到虎姑遭遇了不幸便過來看看,這是職業習慣。」烏達這才想到二人的身份:「我記起來了,你們是烏嘎請來的偵探,好吧,你們可以看,但別弄壞了現場。」鎮南方說道:「嗯,我們知道,剛才我們已經檢查過一遍了。」烏達好奇地問道:「哦?有什麼發現嗎?」
鎮南方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發現。」烏達笑了:「我就說嘛,偵探再厲害,厲害得過警察?你們還是別操這份心了,回去睡覺吧,這裡的事情,交給警察。」鎮南方也笑道:「烏達大叔說得對,不過我有個請求,還希望烏達大叔行個方便。」
烏達說道:「說吧,我聽聽。」鎮南方說道:「我想見見巴音。」烏達連忙說道:「這可不行,他現在是殺人犯,必須交給警察的,對了,現在烏嘎的死已經確實是意外了,而巴音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想你們是不方便再呆在黃田村了,明天你們還是走吧。」
鎮南方說道:「就算我們要走,你也總得讓我和巴音說一聲吧?我們可是他接來的。再說了,你說的也不對,他現在雖然說涉嫌殺人,但也只是嫌疑人,還不能夠肯定就是殺人犯吧?我只想和他見上一面,道個別應該可以吧?」烏達想了想說道:「那好吧,不過我得守著你們,誰知道你們會說些什麼。」
鎮南方點了點頭,只要能夠見到巴音,聽聽他說些什麼就行了。至於烏達要不要在場都無所謂。
巴音被關在村治保室裡,兩個民兵負責看守著。
烏達領著鎮南方和小惠進去,鎮南方看了看那兩個民兵,烏達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吧。」兩個出去後帶上了門。
巴音整個人都蔫了,一雙眼睛沒有了光采。他蜷縮在牆角,微微發抖。
看到鎮南方的剎那,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希望的神色,可當看到烏達時,那剛剛燃燒起來的一絲火焰又瞬間熄滅了。鎮南方走到他的面前,離他很近,距離不超過三十公分。鎮南方蹲下身去,輕輕地說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巴音說道:「我沒有殺人,沒有。」鎮南方說道:「你沒有殺人就更應該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做了什麼?」烏達也在一旁說道:「是啊,你有什麼冤枉就告訴小鎮同志吧,他是偵探,也許能夠幫你洗脫罪名。」巴音望了望烏達,又望了望鎮南方,他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你們走吧,我的事情不要你們管!」
烏達沉下了臉:「巴音,小鎮同志也是為了你好,怎麼能夠這樣對人家說話呢?算了,反正小鎮他們明天也要離開了,當是來和你道別吧。」
聽到鎮南方他們要走,巴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用近乎絕望的眼神望了鎮南方最後一眼,然後把頭埋進了兩手的臂彎,用一種很無助的聲音說道:「你們走吧,我的事不用你們管,你們也管不了。」鎮南方還想說什麼,烏達說道:「小鎮同志,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你們,而是他根本不接受你們的幫助,我想還是交給警察來處理吧。」
鎮南方只得點了點頭,輕歎一聲:「小惠,我們走。」
兩人回到住處,再無睡意。小惠說道:「你說,巴音的母親為什麼會這麼心狠,眼看著巴音出了事,竟然無動於衷?是不是巴音的行為讓她感到絕望,死心了?」鎮南方說道:「一個母親應該是最瞭解自己的孩子的,巴音是什麼樣的人她應該比誰都清楚,就連我們都不相信巴音是兇手,她會不懷疑嗎?」
小惠說道:「那她為什麼還是那樣的表情?」鎮南方說道:「只有兩種可能,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她一定是知道內情的。一種是無奈,明明知道兒子是冤枉的,卻不能夠說出來,這種可能性多半出於受到某種威脅,或者達成某種妥協;另一種便是她也參與了這起謀殺,而兒子只是整個局中的一步棋而已,如果是這樣,只能說明巴音被出賣,被犧牲掉了。」
「那這個案子我們還管不管?」小惠望著鎮南方,鎮南方的目光很是堅定:「管,為什麼不管,我們本來就是衝著案子來的。我倒要看看,這究竟是一個什麼局。我們才來了一天就出了這許多的事情,先是烏嘎的家人撤銷報案,接著詐屍,然後是謀殺,這一系列的組合拳背後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真相!」
第十一章 襲警
這一次警察來得很快,一共來了兩部車,七個人。除了徐警官和宮正陽二人外,另外五個據說是縣警察局刑警隊的。
鎮南方和小惠一直到快天亮才睡下的,但沒睡多久便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給吵醒了。
鎮南方打開房門,門口站著兩個警察,其中一個便是宮正陽。鎮南方揉了揉眼睛:「警官,什麼事啊?」宮正陽伸頭看了看屋裡,這時小惠也穿好了衣服從裡間走了出來,當她看到是兩個警察的時候靜靜地站在鎮南方的身後,沒有說話。
宮正陽說道:「昨晚的案子需要你們協助調查,請你們配合一下。」鎮南方這才發現屋子的台階下有十幾個村民正在圍觀,而烏達也在其中,他的臉上藏著不為人知的笑意。鎮南方微笑著說道:「宮警官,不知道要我們怎麼配合?」宮正陽說道:「我們也就是循例問幾個問題,不會佔用你們太多的時間。」
鎮南方說道:「那請進,不過……」他看了看正在圍觀的人群,宮正陽把隨行的那個警察讓進了房間,然後對看熱鬧的村民揮了揮手道:「你們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村民一哄而散,宮正陽也走進屋來,順手關上了門。
那警察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鎮南方的床沿,鎮南方準備也坐下去,那警察卻說道:「站好!」他這口氣讓鎮南方很不舒服,鎮南方望向宮正陽:「宮警察,如果是這樣一個配合法,對不起,我不伺候。」宮正陽也皺起了眉頭,他也看不慣縣局的人的作派。他說道:「哦,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縣局刑警隊的曾國慶同志。」
鎮南方說道:「不管他是哪來的,我不是犯人,他沒有權利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曾國慶「霍」地站了起來:「老實說,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黃田村來?」鎮南方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如果你還是這個態度,對不起,小爺沒功夫陪你玩。」
曾國慶臉色變得難看,他沒想到鎮南方竟然根本不畏懼他的威嚇,他「呼」的從腰間掏出手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昨晚不僅去過現場,還接觸過人犯,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參與了謀殺。現在我要把你們帶回去,膽敢反抗,以拒捕論處,小宮,把他們銬起來,帶走!」
小惠的動作很快,抬手扣住了曾國慶的手腕,捏住關節一摁,曾國慶的手銬便脫手了,小惠接住手銬,反手銬住了曾國慶的雙手,曾國慶大驚:「你敢襲警?」宮正陽也嚇了一跳,雖然他有些不齒曾國慶的做法,但卻絲毫不曾想過鎮南方和小惠會反抗。他忙阻止道:「你們別亂來,配合一下,如果調查下來真沒有你們的事情,絕對不會冤枉你們的。」
鎮南方見宮正陽說得誠懇,微微一笑:「別怕,宮警官,我們不會亂來的,只不過是想給這個曾什麼的一個警告而已。」鎮南方走到曾國慶面前,輕輕拍著他的臉:「說實話,我還真想打你幾耳光,不過想想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們這次負責帶隊的人是誰?」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宮正陽,宮正陽說道:「就是曾警官。」
鎮南方說道:「就你這素質,還帶隊?好了,我也懶得和你們費話,從現在起,這個案子我接手了,不是我配合你們,而是你們必須配合我。」說完鎮南方從身上摸出證件,對小惠說道:「解開他的手銬。」小惠給曾國慶解開了手銬,鎮南方把證件遞給了他,他看了一眼,然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鎮南方。
鎮南方此刻的心裡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他說道:「如果還置疑我的身份,你可以聯繫你們黔州省國安局,由他們幫助你們核實我的身份。」曾國慶這下聲音小了許多:「我們會核實的,在核實清楚之前,這裡還是我說了算。」
鎮南方說道:「村委會有電話,你必須馬上核實,這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拖下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曾國慶想了想,對宮正陽說道:「你在這看著他們,我去去就來。」曾國慶走了,宮正陽好奇地問道:「能給我看看嗎?」鎮南方說道:「可以。」又把證件遞了過去,宮正陽也傻眼了,他怎麼也無法想像,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竟然能夠看到華夏國國家安全部的人,他馬上反應過來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任務?」
鎮南方也沒有隱瞞,便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宮正陽聽了說道:「伏棺哀嚎的事情我們也聽說了,不過這樣的傳言當不得真的,所以就沒有放在心上。」這時曾國慶回來了,他的臉色還是陰沉著的,鎮南方的身份已經確定了,不過自己在下屬面前的臉也丟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