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節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站在樓上的走廊上,靜靜地望著他,不敢出聲,我怕自己把他嚇跑了。我看到他在圈子裡走著,圍繞著院子轉圈。他走得很慢,彷彿每邁出一步都很費力的樣子。他的臉很蒼白,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那目光看上去也很呆滯。」
「就這樣看了差不多兩分鐘的樣子,我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他一聲,我相信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他絕對應該能夠聽見,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反應。我衝下樓去,在我下樓的時候我明明還看到他在木然地走動著,可等我經過樓梯的轉角,再往下時,他卻不見了。」
「我沒有看錯,真的,我真看到了陳東,我當時怕他跑掉,所以一直盯著他,只是那個轉角,那個轉角是看不到天井的情況的,可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卻不見了!」
廣仁問道:「你就沒有報警?好好搜搜旅館的每一個角落。」三姐說道:「我報警了,沒多久警察就來了,而且他們的人也對旅館進行了搜索,卻沒有發現陳東的蹤跡,不,應該說是他們覺得那旅館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
我問道:「你跟著他們一起搜索的嗎?」三姐搖了搖頭:「沒有,我被一個女警拉到一邊錄口供,怎麼?你懷疑警察有問題?」我說道:「你如今在這鎮子裡也呆了這麼多年了,警察有沒有問題你應該知道的。」
三姐苦笑道:「警察沒問題,而且他們看上去很熱情,也很認真的。」廣仁說道:「警察確實很可能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應該是那個旅館,或者旅館有什麼隱蔽的地方,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三姐又說道:「那晚警察走後,旅館的老闆就很不高興了,他說這旅館已經不歡迎我了,我給旅館造成了極壞的影響,要我搬出旅館。雖然我一直覺得陳東的失蹤與旅館有著莫大的關聯,可是人家已經開口把我往外攆了,而且我和店老闆之間的關係也已經鬧僵了,最後我只能離開了旅店。」
我好奇地問道:「可是這是鎮上唯一的旅館,你離開了住哪兒?」
第十一章 奪舍
三姐叫唐珊,他和陳東都是燕京人,那晚過後旅館老闆就把三姐給攆了出來,三姐想過要回燕京,可是她又不敢回去,她怕人問起陳東的事情,她甚至連電話都不敢和家人打一個。
在和旅店老闆協商之後,旅店老闆答應她白天再離開,於是她就又在旅館裡呆了一夜。後半夜沒有再發生什麼怪事,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掃地出門了,一個人拖著行李在鎮上無目的地走著,她的心裡在流淚,在滴血。
就在她不知道應該去哪兒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熟人,說是熟人,其實也只是她知道人家,人家並不認識他,那就是潭柘寺的高僧晦明禪師。晦明禪師正和一個當地人說著什麼,三姐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上前就把晦明大師給拉住,然後嗑嗑吧吧地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她根本就不管晦明禪師正在和那個當地老人在說什麼,拉著人家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晦明大師是得道高僧,聽完了她的話只是笑了笑,然後就叫她先跟著他走。此時除了晦明大師她也不知道還能夠相信誰,於是就跟著晦明大師和那個男人走了。
「晦明大師把我帶到了這兒,那時這兒還不是酒吧,應該是那個當地人的住處。直到坐了下來我才知道,晦明大師是那個當地人的朋友,那人也是個檀越,與晦明大師有著佛緣,他是遇到了大麻煩才把晦明大師從燕京請過來的。後來我才知道那人家裡的人也都是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怎麼都找不到蹤跡,就連警方也無能為力。」
「他覺得這件事情很不尋常,平時雖然也偶爾有人失蹤,那都是往來的旅客,當地人一般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可偏偏他家裡的三個人就失蹤了,而他們失蹤前他的小兒子曾經和他說過一個地方,叫世外桃源。他覺得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世外桃源在作怪,所以他就把晦明大師給請來了。」
晦明大師聽了三姐的敘述,也覺得這件事情很是蹊蹺,他答應三姐會到旅館去看看。當天下午,晦明大師就在那個當地人和三姐的陪同下去了旅館,旅館老闆見到晦明大師的時候好像有些吃驚,當知道晦明大師的來意時,旅館老闆的情緒很是激動,他說旅館是私人的地方,不歡迎他們的到來。
晦明大師雖然是高僧,可畢竟旅店老闆說得沒錯,他們並不是住客,旅店老闆自然可以拒絕他們的要求,晦明大師提出住店,旅店老闆說他們的動機不純,怕對其他旅客不利,拒絕了。
他們自然不能硬要留下,最後只得作罷。當然,晦明大師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他看到了那四個角上掛著的「七星追魂燈」。
三姐說到這兒,她輕聲說道:「你們知道『七星追魂燈』真正的用途嗎?」我和廣仁都搖了搖頭,就算是鎮南方和李鐵嘴能夠說出這燈的名字,卻並不清楚這燈的真正來歷。三姐歎了口氣:「晦明大師說那是日本陰陽師用於『奪舍』的法器!」
我和廣仁都嚇了一跳,雖然我們不是佛道中人,但「奪舍」這個詞我們並不陌生。所謂的「奪舍」其實就是我們說的「借屍還魂」,就算真有這麼一回事,這「七星追魂燈」用得著一直掛著嗎?莫非……
聯想到失蹤了那麼多人,我問道:「難道這些失蹤的人都是被『奪舍』了?可是就算是這樣,這些人也應該有個去處吧?有個身份吧?」三姐淡淡地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今天你不是就見到他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廣仁輕聲回答道:「陳東!」我張大了嘴巴:「你們是說陳東已經被『奪舍』了?那麼說陳東已經死了?」三姐搖了搖頭:「不,晦明大師說過,陰陽師的『奪舍』和我們傳說的『借屍還魂』不一樣,華夏術法中的『借屍還魂』借的是死屍,而陰陽師的『奪舍』,奪的是生魂!只是之前他們需要先煉魂!」
我輕聲問道:「怎麼叫煉魂?還有生魂又是什麼?」三姐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說陰陽師『奪舍』不需要把人弄死,只是用什麼手段將他們弄得像個活死人,沒有自己的生機,這個過程就叫煉魂。」
「後來晦明大師覺得這些人的失蹤很可能和那個所謂的『世外桃源』有關,就像你們剛才提到的,這些失蹤的人總得有個去處吧?晦明大師想會不會就是去了那個世外桃源。那個當地人說,聽說這個所謂的世外桃源就在距離古樓蘭不遠的地方,晦明大師決定去探個究竟,那個當地人也說一起去,而我則被他們安置在這兒。」
「晦明大師他們臨走的時候,他送了我這尊羅漢,讓我供奉香火,另外告訴我後面有一眼井,他已經放了法,那井水能夠讓人不受幻像的影響,保持神志。他好像已經預感到了些去的危險,他說,如果他們沒回來,就讓我留在這,等有過往旅客住進那旅館後,就給他們喝這井水。」
三姐說到這苦笑道:「可又談何容易?慢不說那旅館老闆不會准我去他的店裡給旅客喝水,就算他同意那些旅客也會覺得奇怪不是?但是在晦明大師他們走後的兩個月我還是想方設法按大師的話去做,可是就像我想的那樣,那些旅客根本就不搭理我,以為我瘋了,我總不能見人就和他們說『奪舍』的事吧?」
「直到半年後,晦明大師他們都還沒回來,好在那當地人臨走的時候怕我遇到麻煩,就和我簽訂了一個租房的合同,合同的期限是三十年。我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我把這個地方改成了酒吧,所以這個鎮上有唯一的旅館,也有了唯一的酒吧。」
我終於恍然大悟:「你把井水摻進了酒吧的飲料酒水裡?」三姐又搖了搖頭:「不,不是所有的飲料都能摻的,只有『血紅』。」廣仁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我輕輕說道:「那井水應該是紅色的!」三姐點了點頭:「對,我第一次見到那井水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我從來沒見過紅色的井水,紅如鮮血!」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沒有見過紅色的井水,怪不得婉晴那麼迷戀『血紅』!」三姐搖了搖頭:「她是被嚇怕了,讓一個覺得生無可戀的人嚇成這樣,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廣仁歎了口氣:「看來我不應該放那個陳東離開,或許他是一個突破口!」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鐘了,我說道:「廣叔,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廣仁點了點頭:「嗯,我也不放心南方他們。」我對三姐說道:「三姐,我們先回去了,明天白天我們再過來。」
三姐的臉上有些不捨,可能她是怕那個陳東再來找她。
我說道:「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到旅館去吧。」她想了想說道:「這,合適嗎?那老闆……」廣仁說道:「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我們的朋友,跟著我們去,我就不相信他敢把你怎麼樣。」三姐臉上露出微笑:「好,你們等等我!」
說著她竟然去收拾著神龕,看樣子她要把這羅漢一起帶走,接著她又裝了一大壺紅色的井水,大紅有十斤左右。我接過了她手中的水,然後一起向旅館走去。
旅店的老闆見到我們帶了唐珊回去,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可他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唐珊一眼。唐珊卻是一聲冷哼,給了老闆一個白眼。
鎮南方、李鐵嘴和廣森都在婉晴的房間裡,三人正在聊著。
「南方,這位是唐珊,唐小姐,你就叫她三姐吧!」鎮南方微笑著說道:「三姐!」唐珊把手上的羅漢放在了桌上,然後拜了拜,這才坐到了桌邊:「你們好,我叫唐珊!」廣森也跟著叫了聲三姐,李鐵嘴望著唐珊的臉看了半天,然後歎了口氣:「夫在夫不在,人親心不親!」
我不由一楞輕聲問道:「大嘴,什麼意思?」
李鐵嘴笑道:「唐小姐的丈夫看來應該還活在世上,可卻已經和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了!」我心裡暗道,高人啊!鎮南方也說道:「三姐,這人離你不遠,卻是人生不相見,相見是路人!」
廣仁也服了:「你們兩個半仙就別在這賣弄了,來,大家都坐下,好好合計合計!」
我把三姐的事情大概對大家說了一遍,鎮南方聽到晦明大師的事情時他也楞住了,雖然鎮南方不是京城的人,可是這些年他和小惠結婚以後對京城的很多事情都有所耳聞,潭柘寺的晦明大師失蹤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傳言的版本很多,卻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
現在聽說晦明大師竟然是在這兒失蹤的,而且還和那個「世外桃源」有關係,就連鎮南方也沉不住氣了,他說道:「我要去看看這個世外桃源到底是個怎樣的所在!」李鐵嘴說道:「我更想看看那個『奪舍』是怎麼回事。」
第十二章 希娜古麗
大伙聽說紅色井水的事都感到好奇,李鐵嘴說道:「我看看!」三姐索性倒了幾杯出來:「來,你們都喝一杯吧。」李鐵嘴拿起紅色的井水很仔細地看了看,而我們則一人端了一杯,不過真要這樣喝下去心裡還是有些壓力的,畢竟這玩意根本就不像是水,更像是血。
三姐見我們遲遲都不喝,她有些不高興:「怎麼?這水有毒麼?」說著她自己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她這樣一來,我們就都不大好意思了,廣森的臉皮薄,他第一個把那水喝光了。接著鎮南方、廣仁和李鐵嘴也喝了,我自然也不能太矯情,皺著眉頭就準備把它喝下去。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三姐走過去開門,而我則把那水從半開著的窗子倒到了街上。
鎮南方他們見我這樣子都有些詫異,我輕聲說道:「我不喜歡這顏色。」其實我並不懷疑三姐會在這水裡做什麼手腳,只是望著這液體我的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
門開了,外面站著的是希娜古麗。奇怪,都十二點多鐘了,這小女孩怎麼還沒睡覺,跑我們這來做什麼?三姐看來是認為她的,三姐並沒有給她好臉色,淡淡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嗎?」希娜古麗沒有看她,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鎮南方,然後伸出手去,她的手裡的是那對本應該是屬於小惠的耳環。
鎮南方明白過來了,他微笑著對希娜古麗說道:「你找我?」希娜古麗點了點頭:「我想和你談談。」說著她望了一眼三姐,那眼神中有著畏懼。希娜古麗害怕三姐?我覺得有些奇怪,按三姐說的話,她只是和旅店老闆有些矛盾,可這又關希娜古麗什麼事?她們之間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八年前希娜古麗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