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節
明天剛好是週日,鎮南方決定領著小惠去周敏常去的那家教堂碰碰運氣,他並不擔心周敏和蔣嫣然碰上,他相信她們都不會在那種場合多說些什麼,除非她們的心裡有鬼。
第八章 任神父
「每個人都有罪,罪帶來了死亡,神子耶穌赦免了人類的罪,凡相信他的人就不被定罪,反得永生,阿門!」
台上的神父完成了他的宣講,然後走了下來,他徑直來到了鎮南方和小惠的身邊。
「兩位很面生,第一次來吧?」神父並不像電影電視上那樣,穿著長衫,而是一身簡單的黑色西裝,他看上去年齡不是很大,四十都不到,中等身材,臉團團的,戴了一副銀邊眼鏡。
鎮南方微微一笑:「嗯,我們是到渝城來旅遊的,這不,趕上了日子,問著路就找到了這兒。」神父瞇起了眼睛,端詳了鎮南方半天,鎮南方讓他看得心裡發毛,他感覺自己的謊言彷彿是被眼前這人給識破了,那種困窘讓他有一種想要逃遁的衝動。
「我姓任,這裡的教友都叫我任神父,二位,如果沒什麼急事到我辦公室坐坐吧!」任神父的臉上似笑非笑,鎮南方點了點頭:「那就打擾了!」
今天鎮南方和小惠的運氣還真不錯,原本鎮南方是想找個借口搭訕任神父的,可偏偏人家就主動送上門來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蔣嫣然和周敏都沒有來,周敏沒來情有可緣,因為傅龍的後事最後還得由她去張羅,可蔣嫣然沒來鎮南方就覺得有些不解了。
當然,或許她家裡有什麼事吧。
任神父的辦公室很簡陋,一個神職人員的辦公室簡陋些也很正式,畢竟他們是傳教,布道者,而不是享樂者。
任神父給他們倒了兩杯白開水,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二位,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們並不是教徒吧?」任神父倒是開門見山,鎮南方和小惠對望了一眼。
「因為我在傳道的時候就發現二位一直在東張西望,你們好像是在找人?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直接告訴我,假如我能夠幫得上忙的話一定會盡力的。」任神父的臉上始終都帶著一抹微笑,鎮南方甚至懷疑這微笑是不是他的職業素養的一部分。
鎮南方乾咳了兩聲,尷尬地笑了笑:「既然讓任神父看出來了,那我也就不裝了,其實這件事情我本該早一些就來和神父溝通的,不過我怕引起你的誤解,其實任神父,我們尊重宗教,信仰是每個公民的自由。」
任神父輕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們是官方的人?」鎮南方點了下頭:「是的,我們是警察。」鎮南方這也不算是假冒警察,此刻他與小惠的身份在渝城市局是被認可的。
「能告訴我你們的來意麼?」任神父的臉上波瀾不驚。
鎮南方歎了口氣:「我們是為了傅龍的案子來的。」任神父看來也已經知道了傅龍的事情,他瞇起了眼睛:「傅龍曾經是一個很虔誠的人,可惜,後來被迷了心!」鎮南方淡淡地說道:「神父可知道他被什麼迷了心?」
「一切的慾望都是罪惡的根源,我們有時候喜歡給慾望帶上高帽子,說那是理想。我記得最初認識傅龍的時候,他和他妻子都還是過著清貧的日子,可是那個時候我看得出來他們很幸福,也很恩愛,我可以說是見證了傅龍一步步地走向成功,實現他的理想。可是成功了,實現理想了,可是他卻弄丟了很多很多,包括最寶貴的,簡單的快樂!」
鎮南方和小惠都沒想到,任神父會是這樣的配合。
「在他剛剛成功的初期,他還常常陪著妻子帶著孩子來教堂,他說他懷著對主感恩的心,可他那顆感恩的心卻沒有持續多久就變了,再後來,每個禮拜,我能夠看到的只有他妻子孤獨的身影,偶爾,他妻子也會帶著孩子一起來,他的孩子還是我給做的洗禮,那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只是他不太愛說話,我知道,他是缺少父愛,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明明有父親,卻感受不到他的愛。」
「他算不算違背了第三誡?『守瞻禮主日』。」鎮南方輕聲問道。
任神父楞了一下,不過馬上他就微微地點了下頭:「算是吧。」鎮南方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違背了此誡而送了命,若是他自己泉下有知,會不會後悔當初不應該信教?」任神父瞪大了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能這樣褻瀆主!」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我說過,我尊重宗教信仰,從來不曾有任何褻瀆的想法,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傅龍的死,確實是因為違背了『十誡』,有人充當了裁決者,殺了他。」任神父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辭:「主寬恕世人,就算是傅龍有罪,主也會原諒他,怎麼可能害了他的命。」
鎮南方歎了口氣:「任神父,前兩天死的那個叫孫凱的作家你知道嗎?」
任神父點了下頭:「這件事情我聽說了,唉,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鎮南方這才把孫凱的死,和他寫的「十誡」那部小說向任神父細細地說了一遍。任神父張大了嘴:「竟然真有這事兒?」鎮南方苦笑了一下:「我沒有必要騙神父你,孫凱案,鄧強案,傅龍案,三個案子都與『十誡』相關,分別是第三誡、第五誡和第八誡!」
任神父瞇起了眼睛:「你懷疑殺人的兇手也是教徒,所以你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誰是那個兇手?」鎮南方擺了擺手:「我可沒有天真到來一趟就能夠看出誰是殺手,我只是想弄清楚,都有哪些人對傅龍的事情比較瞭解,知道他犯了誡律。」
任神父想了想說道:「如果說對傅龍的情況最為瞭解的,那就是我了,除了我還是蔣老師,唐伯。」蔣老師鎮南方他們知道就是蔣嫣然,而唐伯又是誰呢?
小惠先問道:「誰是唐伯?」
任神父回答道:「唐伯也是我們的教友,是個孤寡老人,七十多歲了,是個知識分子,渝城著名的考古學家。『七星壩』文化遺址的發掘就是他牽頭的。」
鎮南方想到了一個人:「他是不是叫唐元築?」
任神父沒想到鎮南方竟然知道唐元築,他笑了笑:「你也聽說過他?」
鎮南方也是在朱毅那聽說的,朱毅對唐元築可是推崇備至,他說唐元築不僅是華夏著名的歷史學家,考古學家,還是華夏茶道的前輩長者。
「他是我一位長輩的故人,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他!」
任神父說道:「他家離這兒並不遠,走路大概就十分鐘,一般他都在家,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們走一趟,其實啊,剛才他也在教堂裡的,只是你們失之交臂了。」
鎮南方確實也想見見唐元築,一來是代朱毅問個好,二來麼也想從他那兒瞭解一下傅龍的事情。
「那就麻煩任神父了!」鎮南方很真誠地說道。
路上,任神父大致介紹了唐元築的生活情況,他告訴鎮南方,唐元築的性格有些古怪,平常除了幾個走得近的教友和他的兩個學生外,他輕易不太和人接觸,讓人感覺不容易親近。另外,任神父還千叮嚀萬囑咐,別在唐元築的面前提起他的孩子,因為他唯一的兒子一家都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了。
唐元築打開門,望著任神父和鎮南方他們楞了一下,任神父笑道:「唐老,這位小兄弟說你是他一位長輩的故人,他是代那故人來探望你!」唐元築狐疑地問道:「你說的長輩是……」
鎮南方微笑著回答道:「是我的師公,黔州省林城市的朱毅。」唐元築想了一下:「哦,我記起來了,也是個愛茶之人,我們是因茶結識的,快,進來吧!」
唐元築的家裡收拾得很乾淨,看來這個老頭是一個講究人,一套紅木的沙發,木茶几上擺著一套高檔茶具,那茶具朱毅好像也有一套,是陸老送給他的,聽說值老鼻子錢了。
牆上有一幅字:君子之交濃於茶,落款正是朱毅。
「你師公還好吧?」唐元築一邊清洗著茶具一邊輕聲問道。
鎮南方禮貌地回答道:「很好,前些天他就到藏地去了。」唐元築沒有再說話,專心地泡著茶,泡好後,他給鎮南方他們都倒了一杯,鎮南方聞了聞:「真香!」唐元築問道:「你也懂茶?」
鎮南方搖了搖頭:「這玩意我可不懂,不過聞起來香不香還是知道的,若要問我這是什麼茶那就問錯人了,師公說過,我飲茶那就是王八吞大米,典型的浪費糧食。不過我覺得啊,這茶不就是解渴的嗎?只要不是難以入喉就行了。」
唐元築點了下頭:「茶原本就是解渴的俗物,你說得也沒錯。你來見我不僅僅是想轉達你那師公的問候吧?」
說著他的眼睛瞟了一眼鎮南方,又看了看任神父。
鎮南方倒也光棍:「嗯,其實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唐老就在這兒的,是任神父告訴我的。」唐元築淡淡地說道:「其實早上在教堂我們就見過了,你和你的這個同伴也去了教堂,不過你們倆啊,明明是心不在焉,那眼睛東瞅西瞧的,應該是在找什麼人,別說是找老頭子我啊!」
這老頭子還真是眼毒,鎮南方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才忙把真實的來意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