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我擔心那痞子再回來找那男孩報復,問清楚男孩家沒有什麼親人了後,乾脆將男孩帶到了我那朋友家,托我那朋友照顧。當時我也沒有想到,那男孩後來成了大名鼎鼎的鐵口神算。」
我聽得一愣,這故事結束得有點倉促,四哥似乎隱瞞了什麼,但四哥不說,自是有所難處,所以我也不好追問,只好隱忍在心底。
張藏海擺手笑道:「四哥提及此事,藏海每次回想都感恩不盡。當時年輕氣盛,要不是四哥及時援手,只怕藏海定難逃一頓暴打。後更多受四哥幫助,想來實在慚愧。」
馬四哥「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我這次召集大家幫忙,老郝和小龍都沒你快,足以說明你對四哥的情義了。」
張藏海苦笑道:「四哥有所不知,我來得快實在是事有巧合,正好我在拉薩朝聖,接到四哥電話,就趕了過來,所以比其他朋友早到了。」
馬四哥又笑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不過你怎麼會有時間來西藏朝聖的?我可聽說,你家門前的達官貴人都夠排成一個連了,門檻都換了好幾根了。」
張藏海又苦笑了下,伸手丟了煙頭,又找四哥要了一根,點上吸了兩口,吐出一團煙霧,將自己的面孔籠罩在煙霧之中,緩緩說道:「不瞞四哥,我算出今年正是自己大劫之年,劫數方位應在西南高峰之處,所以我才前來西藏,看看自己的劫數究竟是什麼?湊巧四哥相招,想來是應在此事上了。」
四哥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來找死?這不是傻嗎?人家發現自己有難了都是躲避的,你怎麼還自己往這兒送呢?不行!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我不能讓你以身涉險。」
張藏海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四哥,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這些年為別人指點迷津,洩露了不少天機,就算我不隨你們去,也無法逃過天命。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我雖不敢說自己深知天命,卻也看透了生死,早將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再說了,像我輩玩命理周易之輩,反而對自己的劫數更感興趣。所以,並不是完全為了四哥之事,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到底能不能渡劫。」
馬四哥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張藏海笑著攔住,打過岔去。我卻從張藏海的笑容裡,看見了一絲寂寞,一絲苦澀,還有一絲驕傲。
我卻能理解他,當一個人的技術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達到一個高度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對手,沒有對手的人,是寂寞的,是孤獨的。學武之人,可以天下遨遊,四處尋訪高手切磋;學文之人,可以遍尋文人墨客品茶論章;玩弄窺視天機之人呢,也許只能鬥鬥老天了!
第三章 不死金剛
幾人一時無話,只好各自躺下閉目休息。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天剛一亮,我就被大家起床的嘈雜聲吵醒,等我洗漱完畢,蒙戰的早點都買回來了。
反正也沒有了李光榮等人的消息,大家反倒不趕了,全都放開來吃了個飽。西藏地區氣候乾燥,蒙戰考慮得還是挺周全的,又搬了兩箱子水分別放在車上。
收拾妥當繼續開車上路,蒙戰一如既往地跑在第一個,以他火藥包般的脾氣,開慢了估計也難受。
到達加查的時候,蒙戰只是下去問了問,就直接穿過加查,接著穿過曲松、乃東,一直開到扎塘,指著前方道:「這一路來都沒有追上他們,再往前就是曲水,到了曲水順著三一八國道走,可以一直到定日,定日有條路線可以攀上珠峰,我相信李光榮那孫子一定是按這個路線走的。」
老六道:「那還等什麼?趕緊追唄!追上弄死那孫子,大家就都沒事了。」
蒙戰喝了口水道:「上了國道,大道朝天,車輛極少,可以放開來跑,就更難追了。為了防止追不上,我得先聯繫下日喀則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幫忙在日喀則設了攔截點,實在不行,也能幫忙搞一些裝備,免得萬一需要登山,也好省點時間。」
打完電話,又去買了點吃的喝的放在車上,說是一上國道連人都不容易看到了,必須先備一點吃的。我們也沒來過,當然聽他的安排。一切準備就緒,再次發動了車子,穿過扎塘,直向曲水而去。
車子剛奔離扎塘不足十里路,就停了下來。當然不會是因為車子壞了或者沒有油了,而是在我們前行的道路上,多了一口鍋,一口大鐵鍋!
這張鍋足有兩人合攏那麼大,周圍鑲嵌著三個大鐵環,用三根兩米長的鋼管搭成了簡易的鍋台,分別用鐵絲固定著鍋上的鐵環,底下堆著一大堆柴火,鍋裡「咕嘟咕嘟」地煮了一大鍋的肉。我們車一停,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
那口大鍋旁邊,站著一個漢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可能還要往上躥點,一頭長髮隨便地用根紅色緞帶束起,濃眉如刀,雙目如星,獅鼻闊口,面如金紙,當真是不怒自威,氣勢如山。
再往身上看,寬肩、細腰、長腿、雙手大如蒲扇,渾身上下看似消瘦,卻蘊涵著一股鋪天蓋地的氣勢,就隨便地往那兒一站,我們幾人還沒下車,就覺得心頭一陣莫名的壓抑。
蒙戰將車一停,笑道:「這位朋友如此氣勢,當然不會是專門來這裡煮肉吃的,想來也是馬四哥請來助拳的吧!這等漢子,也只有馬四哥那般豪勇的好漢才配交結。有這等人物出手幫忙,就算再來兩個李光榮,也不足為懼了。」
馬四哥先前說過,請了幾個朋友來幫忙,我們也只道這漢子是馬四哥請來的。誰知道後面的車一停,馬四哥首先就下車走了過來,探頭問我們道:「怎麼回事?這漢子是誰?」
我們頓時一愣,馬四哥這麼問,那就說明馬四哥並不認識他。也可以說,這漢子不偏不巧的在路中間架了這麼大一口大鐵鍋,煮了一鍋肉,絕對不會是失心瘋了,更不可能是來慰勞我們的,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找我們麻煩的!
這麼一想,大家都坐不住了,紛紛下了車,呈扇形圍了上去。那漢子掃了一眼,絲毫不懼,反手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紮起一塊半肥半瘦的肉來,一口咬了,嚼了幾下,吞了下去。
幾人大驚,這肉正煮得不停翻滾,雖然說西藏氣壓較低,一般水在八十多度的時候就開了,可八十多度也夠受的啊!而且這肉味如此香濃,可見煮了很久,這人竟然不怕肉將喉嚨燙壞了。
我正心下揣測,那漢子已經將肉嚥下,「哈哈」笑道:「好肉!果然是香!」說完,一轉臉,對著我們道:「各位可有興趣嘗嘗?」
蒙戰一見,也豪笑道:「好好好!這肉聞著都這麼香,想來一定好吃!我先來一塊。」說罷走了過去,也抽出匕首紮起一塊最大的來,聞了一聞,張口就咬,邊吃邊讚不絕口道:「香!香!真香!」
吃完,回頭喊道:「你們還等什麼,人家有心待客,我們可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喊完,轉過頭去問那漢子道:「如此美味,不知老兄可有美酒?」
那漢子昂首一陣豪笑,聲震雲霄,一頭長髮隨風飄起,狂態畢現,意氣風發,當真是豪氣干雲,大有氣吞萬里之勢。笑畢收聲,反手從腰間解下酒囊,隨手丟給蒙戰道:「你也算是好漢子,配喝我一口酒!」
他這一說,我們幾個坐不住了,一齊走了上去,紛紛拿刀扎肉,大吃起來,幾個酒量好的也不客氣,接過皮囊子就灌。一大鍋肉看起來不少,但我們人可不少,不一會兒就將一大鍋肉吃了個乾淨,一皮囊子酒也被喝了個乾淨。
那漢子一言不發,也陪同我們吃了幾塊肉,等到肉盡酒干,又是「哈哈」一陣大笑道:「各位倒都有點豪氣,絲毫不疑我這肉中有毒,可見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好!好!好!酒足肉飽,各位放手一搏吧!」
說完,猛地轉身,雙臂一展,昂首長嘯一聲,朗聲對天喊道:「兄弟在天有靈,看大哥為你手刃仇人!」
蒙先生忽然上前一步道:「不是我們不懼肉中有毒,而是以不死金剛赫連百病的名頭,料想也做不出那等下作之事,所以我們才敢放心食用。不過,赫連兄弟似乎對我們有所誤會。」
聽蒙先生這麼一說,我猛地想起一個人來,盛世組織的立地金剛何軍,在臨死之前,曾經和大家提過他有個義兄赫連百病,說起此人只怕會誤會我們,還特意留了塊玉給我,以做證明之用,沒想到此人就是赫連百病,當真是條好漢。
心頭轉念間,我急忙掏出玉珮,剛想說話,忽然面前人影一晃,眼前一花,玉珮已經被赫連百病劈手奪去,一邊看著玉珮,一邊喃喃道:「是了是了,果然如此!」
說完將玉珮往口袋裡一揣,戟指一指我們,大聲喝道:「我知你們一路勞累,體力不濟,所以特地煮了一鍋肉在此等候。現在你們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誰先來送死?如若懼怕,那就一起上吧!」
我聽赫連百病如此說話,知道他對我們定是誤會了,急忙想辯白。但萬萬沒想到的是,蒙戰也是個粗人,又不知道其中曲折,見赫連百病幾次三番用話相激,我們都不肯動手,他卻忍耐不住了,大笑而出,也不搭話,上去就打。
蒙先生急道:「不可!」但已經晚了,蒙戰一個虎躍,迎面一拳帶著風聲擊向赫連百病。赫連百病大笑道:「來得好!我早看出你是個人物,也只有你尚且能和我一爭高低,果不出我所料。」
言語間,竟然不避不讓,也挺身向前,「呼」地擊出一拳,迎向蒙戰的拳頭,兩拳相遇,只聽「啪」的一聲,赫連百病晃了幾晃,蒙戰則硬生生被震退兩步,才強自穩住身形。
赫連百病見狀笑道:「見你身形魁偉,豪氣干雲,本以為你有什麼驚人絕世之技,誰知道你還是比我弱上一籌,不過世俗之內,也算難得了,三十招之內,你必敗無疑。」
剛才蒙戰是攻,又有助躍加力,反倒連退兩步,赫連百病是守,卻只是晃了幾晃,可見赫連百病確是比蒙戰要高強幾分,起碼在力氣上要贏蒙戰一些,三十招之限,倒不似說大話。
誰料這句話卻激起了蒙戰的鬥志,拳頭一揮,豪笑道:「能與大名鼎鼎的赫連百病一鬥,縱然輸了也是件快事,只是赫連兄剛才的話可能說滿了,再接我一拳試試。」言畢,又是一拳,繼續直擊赫連百病面目。
有些人看似強勁,一遇到比他狠的,一次沒佔到上風就自己先減了幾分銳氣,以後見那人心底就會有怵意,比如死在野狼谷的張勇,被大煙槍一次就打怕了。還有一種人則是真正的勇猛,遇強則更能激發出洶湧的鬥志,身體內的無限潛能,也隨之爆發出來,比如蒙戰。
蒙戰剛才一拳就落了下風,這一拳可謂是顏面之爭,更是使出了全身十二分的力氣,沉腰沖馬,力貫單臂,拳頭如同鐵錘一樣,帶著風聲就擊了出去。
赫連百病又哪裡是躲避的人,當下毫不退讓,揮拳迎上,兩人都不屬於玩花招的主,一交手就硬碰硬地槓上了。
兩人都是身高體魁之輩,赫連百病一米九多,力敵獅虎,蒙戰也矮不到哪去,而且比起赫連百病要壯實許多,又是全力出手,雖然實力要差了一點,但氣勢卻絲毫不見遜色。只聽「呼呼」之聲不斷,雙方拳頭撞擊之聲也不時響起,戰鬥迅速地上升到了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