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我對我師父竹山老道那還是很有感情的,而且我也知道,我師父雖然貪財,但至少是一個很厲害的道士。這個毛道士,在道行上,被我師父竹山老道不知甩了多少條街。他不但沒有自知之明,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我師父是道家的敗類。
「你說真正的道人替人消災是不求錢財的,那麼,你做法事也應該是不收錢的囉?」跟著我師父竹山老道混了一段時間,我這小屁孩別的功夫沒什麼長進,但耍嘴皮子的功夫,那還是提升了不少的。
其實,我本來是想罵那王道士的,只是礙於他是我媽請來的,我再怎麼也得給我媽一些面子。因此,雖然我很生氣,但我還是知道,我是不能說髒話的,說髒話的不是好孩子。我得據理力爭,我要用道理,擺平那個毛道士。
本來,在毛道士剛才說完那話之後,我媽的整張臉都馬了下來。我知道,要不是因為是我媽親自去把那毛道士請來的,說不定她立馬就會開口請他走了。
但是,在我陰陽怪氣地問了這一句後,我媽臉上立馬浮出了一絲笑容。我知道,我的話讓我媽很解氣。更重要的是,這話被我這麼一個小屁孩問出來,最多也就算得上個童言無忌,傷不了他們大人之間的顏面。
所以,對於我媽來說。我對毛道士說的這些話,既幫她打壓了毛道士那一副不得了的氣焰,又沒有讓她跟毛道士撕破臉皮,可謂是兩全其美。因此,我媽在我說完那些話之後,並沒有呵責我什麼。
在我說完這話之後,毛道士那本因為踩了我師父竹山老道而變得有些洋洋得意的臉立馬就變了顏色,變成了一副多雲轉陰的樣子了。
「我的道行還很淺薄,不夠深,只是比你師父竹山老道強一些。因此,以我的境界,還不能做到分文不收。」那毛道士見我媽沒有開腔,便自己圓起場來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行是冤家,這毛道士說話的時候,無論他說什麼,都要扯到我師父竹山老道,還要踩我師父。
不過通過毛道士這話,憑良心說,有一點他還是很像我師父竹山老道的。這一點,那就是對錢的態度。剛才我只是戲言了一句,說他做法事是不是應該不收錢,他立馬就以道行淺薄為由把錢的事搪塞過去了。很顯然,要是沒錢收,這法事他肯定是不會做的嘛!
就在我準備再開口還擊的時候,我媽媽開口了。
「小飛,乖乖的,不許亂說話。」我媽說。
我知道,我媽媽此時開這口,是怕我口無遮攔,把關係鬧僵了。那樣,不僅這法事做不成了,我媽的臉上也不會好看。
我這小屁孩,還是很聽我媽媽的話的,既然我媽媽不讓我說話,那我便乖乖的,不再說話了。
第054章 做法(上)
見我媽終於制止我了,那毛道士像鬥勝的公雞一樣,趾高氣昂地乜了我一眼。對於毛道士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我是不屑一顧的。
不過像毛道士這種小人,不惹他,並不代表他不惹你。雖然那毛道士現在還沒有開始做法,但是我已經依稀感覺到了,待會兒他在做法的時候,肯定會想著方來難為我,以報剛才我讓他難堪的那仇。
不管怎麼樣,我知道,我和毛道士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悲劇的是,我媽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或許我媽是認為,那毛道士不會這麼小氣,不會跟一個小孩子鬥氣。所以,我媽毫不猶豫地請那毛道士開始做法了。
那毛道士先是拿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然後又拿出包裡的硃砂,用硃砂在那符紙上鬼畫桃符了一般。畫好之後,那毛道士讓我媽去我家的雞籠裡捉一隻公雞。
在我媽把那可憐的公雞捉來之後,那毛道士用大拇指的指甲把它的雞冠子給掐破了。雞冠子一被掐破,那公雞便「咯咯咯」地慘叫了起來,同時雞血也從傷口上冒了出來。
對於公雞的慘叫,那毛道士顯然是早已聽慣了的,因此他並沒有在意。像他這樣沒良心的道士,對那只公雞的痛苦,當然是不會有任何的體會的。
在雞血從雞冠子上冒出來之後,那毛道士立馬倒提著那公雞,用它的雞冠子,在他寫的那誰也認不出是字還是畫的符的背面塗了塗。
在符背面塗好雞血之後,那毛道士把那可憐的公雞丟在了一旁,然後冷不丁的將那沾著雞血的符貼到了我的額頭上。
我跟我師父竹山老道混了少說也有好幾個月了,期間我師父大大小小的法事做了不少,可是,沒有哪一次,我師父是把符往人的額頭上貼的。因此,在那符貼到我額頭上之後,我立馬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那狗日的雜毛道士肯定是開始報復我了。
我這小屁孩一向是很文明的,絕不會輕易罵人的,我之所以此時要罵那毛道士狗日的,那確實是因為他狗日的太氣人了。他剛來的,屁事沒做,就當著我這徒弟的面,對我師父竹山老道一陣海扁。
我作為我師父的徒弟,見我師父被人平白無故的惡語中傷,當然得替我師父說幾句話。因此,我便以文明的方式對那毛道士進行了回擊。可是,沒想到那狗日的雜毛道士,居然因此跟我一個小屁孩記仇了,還藉著做法事的機會來難為我。
額頭上沒被貼過符的人不知道,那符貼在額頭上,不但不美觀,而且還癢得慌,讓人很不舒服。更讓我鬱悶的是,那狗日的雜毛道士的符紙不知道是從哪家的茅廝(茅廝是我們那裡的方言,是廁所的意思)裡找的,雖然看上去沒有沾著屎,可實際上卻比沾著屎還臭。
大家完全可以想像一下,在額頭上貼一張沾著屎臭的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對於毛道士的這個行為,我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做法該怎麼做,有哪些步驟。我和我媽都不是道士,因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敢妄自說那毛道士是在故意整我。
而且,我媽也只是知道毛道士在我額頭上貼了一道符,她並不知道那符紙很臭。所以,在毛道士給我貼上符之後,我媽也沒有反對什麼。
為了讓我媽知道那符紙很臭,為了讓我媽知道那毛道士很可能是在整我,我必須得有所動作。這麼一想,我便用我的右手捏住了我的鼻子。
我一捏住鼻子,我媽就發現異常了。
「怎麼了,小飛?」我媽滿是關心地問了我一句。
「臭,這符紙好臭。」我說。
「符紙都是這味兒,忍著。」我媽說。
老實說,對於我媽的這個回答,我是有些失望的。我沒想到,我親愛的媽媽,居然沒有看出那雜毛道士的叵測居心。
不過,對於這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是我師父竹山老道寫的符的味道,也是不好聞的。因此,我媽很可能會誤認為,我所說的臭,就是指那符正常的味道。我額頭上貼著的這道符我媽畢竟沒聞過,她不知道這符的味兒有多難聞那也是正常的。
還有就是,這毛道士是來給我做法驅除髒東西的。很顯然,在我額頭上貼符,是他做法的一部分,要是我媽在這事兒上提出異議,那就是不信任他毛道士。既然不信任人家,那還專程去把人家請來幹什麼?
其實,說實在的,對於那毛道士在我額頭上貼的那道符,到底有沒有必要,到底應不應該貼,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這麼反感,是因為自見了那毛道士之後,我對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好。還有就是,他貼在我額頭上的那破符,確實是讓我很不舒服。
對於我額頭上那符,我媽都沒有說什麼,我也就更不能說什麼了。
不過,在我媽說完讓我忍著那句話之後,我分明看到了毛道士臉上閃過的那一絲得意的笑。當時的我,雖然是個小屁孩,可我還是能感覺出來,毛道士那笑,絕對是不懷好意的。
既然我都已經猜出那毛道士的用意了,那我就不妨揣測一下他當時的心裡在想什麼。他一定是在想:「怎麼樣,小屁孩,敢跟我鬥,這下知道厲害了吧?看我不用符紙臭死你,還讓你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在此要說明一下,毛道士的這些想法,都是我臆測的。是否屬實,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了。不過,就從我的臆測中,大家也不難看出,至少當時的我,是非常恨那毛道士的。不然,我這個小屁孩,也不會把他想得這麼壞。
別的閒話先不扯了,還是先回到毛道士做法的現場。在閃過那一絲得意的笑之後,那毛道士拿出了一把桃木劍,似乎所有的道士都配得有一把桃木劍,好像沒有桃木劍就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道士似的。
在拿出那桃木劍之後,毛道士先是喝了一大口白酒。當然,那白酒毛道士沒有喝進肚裡,而是包在了嘴裡。
見了此景,我以為那毛道士會給我表演一個吐火的把戲,要知道,我是最喜歡看那些玩雜耍的人表演吐火了。
可惜的是,在我滿懷期待要看那毛道士吐火的時候,他居然一口把嘴裡的白酒噴了出來。他往外噴酒的樣子,不比那些喝醉了的人嘔吐的樣子好看。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得不承認,那毛道士噴出的酒,確實大多數都噴到了那桃木劍上。灑到地上的也有,不過不是很多。
在噴完酒之後,那毛道士便拿著那桃木劍舞了起來。一會兒是砍,一會兒是刺,一會兒又是劈的。不過,從毛道士舞那桃木劍的賣相上來看,他與我師父竹山老道,那真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我師父竹山老道在跳大神的時候,就算那動作像是老太太扭秧歌,那至少也是秧歌隊裡的老太太的水平。這毛道士扭秧歌的樣子,可以說比一個只有一條腿的瘸子扭的秧歌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