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范仲良也說話了:「傑克先生是洋人,給我帶來很多吏治上的新觀點;安姑娘相格清貴,出身名門,日後必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今日雙顴帶赤氣,來到這裡怕只是因為官訟纏身,才有如鳳落低枝,如果三位能多留幾天,為百姓做些好事就好了。」
綠嬌嬌才不吃這一套,她心裡自有一個算盤;再說搬出看相這一套來嚇唬她,她最受不得這種氣,於是拱一拱手說:「我們只是過路的商旅,何德何能在國家大事上插嘴,明天我們一早就起程了,還請范大人另請高明。」
范仲良看這三個人軟硬不吃,一臉惋惜地站起,歎一口氣說:「百姓沒有福氣啊,人才留不住,留下來的全是碩鼠……」
綠嬌嬌也站起來抱拳拱手說:「范大人錯愛了,我們深感慚愧,還望大人多多包涵,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
說完叫安龍兒包起桌上沒吃完的飯菜,領著傑克和安龍兒離開衙門,楊普連忙跟上送他們出門。
綠嬌嬌又對楊普說了很多非常謙虛的客氣話,然後回到客棧。
在客棧的後院找到大狗花背,大花背一見他們開心得搖頭擺尾,見人就舔,安龍兒把剛才收回來的飯菜給大花背吃過,然後大家一起把大花背帶上二樓一號房。
傑克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帶大花背上房,進房後就問綠嬌嬌,綠嬌嬌笑而不答,她對安龍兒說:
「今天大家都睡了一個白天,現在吃飽飯要運動一下了……你快脫了這身長衫,回房換上夜行衣,蒙上臉,從我們的房頂摸過去十七號房頂,那是鄧堯的房間,你想辦法看看他們的情況,搞清楚鄧堯有沒有帶傷在身,他們為什麼來到韶州……」
傑克這才知道綠嬌嬌急著走人原來是為了回來玩這個遊戲,他聽了也很興奮,自告奮勇說:「我和龍兒一起爬過去吧。」
「不行!你那麼重,從瓦頂上掉到人家的房間裡怎麼辦?你留在這裡保護我,大花背也是。」綠嬌嬌的安排,傑克非常喜歡,笑容馬上掛在臉上。
安龍兒卻還站在原地,他的心思還在范仲良那裡:「嬌姐,為百姓做好事不好嗎?你為什麼不幫范大人呢?」
綠嬌嬌看到安龍兒如此厚道真是哭笑不得,她走到安龍兒身邊說:「一來這是天意,大清不行了,我們不應該幫;二來他有自己一套風水,但是很多不對的地方,我們不能教會他,這些我會慢慢告訴你;三來他太窮了,給不起錢;四來……我把大清賣了一萬兩黃金,我不能和一萬兩黃金過不去吧……」
安龍兒還是皺著眉頭看著綠嬌嬌,綠嬌嬌也半晌看著他。看安龍兒的勢頭,如果綠嬌嬌不答應他的,他是不會上房頂偷聽了。綠嬌嬌看著一臉認真的安龍兒,不知是在堅持還是在撒嬌,撲哧一聲笑出來,無可奈何地說:
「好了好了……別這個樣子,幫吧。只管整頓官吏打貪官,人家陞官發財那塊不管,好不好?」
安龍兒聽到綠嬌嬌這樣說,點點頭也笑了出來。
〔八十〕捉賊
「天大的事也答應你了,你一會可要好好幹活……」綠嬌嬌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穿綠色旗袍的小布娃娃,交到安龍兒手上。
安龍兒和傑克認得這個布娃娃,就是綠嬌嬌曾經在雙龍崗上用來做八字替身的玩偶。
綠嬌嬌說:「把這個帶在身上,如果被人發現了,不要逃跑,不要打鬥,你只要說我發脾氣罵你,把你的布娃娃扔到屋頂上就行了,我自然會來保你。」
安龍兒點點,綠嬌嬌又說:「現在是戍時末亥時初,一般人都是剛吃完飯回來,正是聊天的時候,如果可以的話,你盡量潛伏到他們睡覺……記得小心,耐心……」
安龍兒回自己的房間準備好之後,就從窗口出去,一個倒捲簾翻身上了房頂,無聲無息地向十七號房頂潛行過去。
綠嬌嬌和傑克坐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傑克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有節奏的聲音。
傑克盡量用最瀟灑的姿勢坐著,用最俊朗的表情看著綠嬌嬌;綠嬌嬌則眼珠四處轉,好像在想事,又好像不知所謂地等待著什麼。
傑克吞了吞口水,拉椅子坐近綠嬌嬌,清清喉嚨說:「咳咳……阿……我們……」
綠嬌嬌突然說:「我們來玩遊戲吧。」
傑克很精神地說:「好!玩什麼?」
「我們來玩捉賊,你捉我……」
「喔!這是個好提議!我要是捉住你了有什麼獎賞?」傑克馬上想到美好的贏家獎勵。
綠嬌嬌轉著眼珠說:「嗯……我想想,還是先說你捉不住我怎麼樣吧……」
傑克說:「我捉不住你的話給你親一下,我捉住你的話你給我親一下……」
「不行,人家是女孩子,這樣太虧本了……這樣吧,每捉一次算一個回合,你捉不到就要罰一兩銀子,你再從身上脫一件東西,衣服褲子都可以……皮帶碼上的子彈不算,手槍和槍套只算一份……」綠嬌嬌開出很讓傑克意外的條件。
傑克說:「OK,我喜歡這樣,那要是我捉住你的話,也罰一兩銀子,還要給我親一下。」
綠嬌嬌抿著嘴唇斜眼看著傑克,臉上帶著邪邪的笑:「好啊……你站在那邊,開始……」
傑克慢慢走近綠嬌嬌,看準了機會伸開雙手就向她抱去。
這正是綠嬌嬌想要的訓練,她半蹲讓過傑克的大手,一步斜踏就竄到傑克的側面,當傑克轉身回手時,綠嬌嬌已經踏出三角形軌跡的第二步;當第三步順著旋轉的勢頭落地,綠嬌嬌剛好站在傑克的身後,她伸手拔出傑克腰間的左輪槍。
傑克只看見人影一晃,綠嬌嬌從自己眼前消失,他站起來轉身看看後面,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的鼻子,綠嬌嬌拿著槍格格笑,槍在她手上不停地抖動。
傑克一手從綠嬌嬌手裡拿下左輪槍放在桌子上,恨恨地說:「Shit!再來!」然後從脖子上解下一條三角圍巾。
上半夜的時候,一彎殘月掛在西方天空,趁著月色還可以看到地上的人影。
安龍兒穿一身短打衣服,潛行到十七號房的房頂上趴下,把頭埋進瓦溝,耳朵貼在瓦面上細細地聽。
很久都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用手慢慢在身邊摸索著,看看沒有可以鬆動的瓦片,拉開的話就可以看到屋裡的情況,也一定可以聽到裡面的聲音。
果然有一片瓦可以活動,他很慢地移動過去,把自己的頭放在活瓦的上方,暗暗用腕力和指力把瓦推開一條線。
從房間裡透出一線光,安龍兒從縫裡看下去,看到鄧堯正盤腿端坐在床上。
床上點著八盞油燈,每一盞燈下壓著一道黃符。油燈圍成一個大圓圈,鄧堯坐在油燈的正中,雙手手背相貼,拇指和尾指交錯插在一起,環手抱在自己面前。
安龍兒想:這也是手印嗎?
他赤祼著上身,胸部包紮著幾層白布,身上泛起暗紅的光。安龍兒驚訝地發現,平常見到鄧堯都只覺得他五短身材矮矮肥肥,其實這是他身上的大塊強健肌肉鼓起衣服的錯覺,這個鄧堯根本不是肥胖,而是極端強壯。
鄧堯的呼吸緩慢綿長,床上油燈的火焰隨著他的呼吸扯動;他彷彿用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在呼吸。在他的呼吸中,火焰一時向八個方向吹出去,一時又全部向著鄧堯的身體集中,發出呼呼的聲音。安龍兒看看自己耳邊散下來的頭髮,也在鄧堯的呼吸中升升降降。
從鄧堯身上泛出的紅光慢慢地擴大,漸漸形成一個健壯的人形套在他身體外,這個人形一直在成長,以至於大到像一頭透明的熊伏在鄧堯身上。
安龍兒看到這股熊形的氣焰,馬上想起綠嬌嬌和孫存真身上都發出過類似的人形幻影。他想:這就是嬌姐所說的元神嗎?嬌姐說每一個修道的人,都會修練出自己的元神,元神是人自身最大的潛力來源,沒有元神加持催動的符咒,只是唸經和亂寫亂劃;那麼鄧堯身上的元神又算是什麼級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