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自己推斷嘛!」高原揶揄我道。
「我可沒有推斷出張小姐公司名字的本事!」我笑道,「但我知道是一家私營企業,老闆和張小姐有特殊的關係!」
「這你也知道?」張貝貝有點驚奇地看著我。
「你的手提包不是常見的休閒包,看起來和會計帳本差不多大小。剛才你從包裡取紙巾時,我看到了裡面的帳本,這個包應該是你經常裝帳本用的。除了私營企業,其他單位是不允許私自將帳本帶離公司的。而且如果和老闆沒有特殊關係,得不到信任,同樣是不允許這樣做的!」我笑著說。
「我在新世紀公司上班。」張貝貝帶著敬佩的神情笑著說,「老闆是我的叔叔。」
「是嗎?」聽到她所說的公司,我感到很意外,「這公司可是我們家鄉的!」
「老鄧也是禪市的?」張貝貝問。
「是。高原也是呢!」我回答。
「哦,那咱們還是老鄉呢!」張貝貝笑著說,「公司在北江市設有銷售處,我在那裡上班。」
「我記得公司老總叫張什麼生對吧?」我問。
「張貴生。」高原說。「是個鑽石王老五,四十多歲了還沒結婚呢!」
「老總嘛,總是挑花了眼!」我開了句玩笑。
「我聽到另一個版本。是關於他的性取向的!……」高原帶著曖昧的表情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同性戀罷!」張貝貝顯得毫不介意,「我也不知道,反正沒見他找過女人!就算是,也沒什麼奇怪的吧。」末了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千萬別在他面前說!」
正聊著天,刑警大隊的隊長潘雲打來了電話。
「河裡發現了一具河飄兒,沒有頭。」潘雲言簡意賅,「你在哪裡?我派人來接你到現場去!」「河飄兒」是我們的行話,意思指河裡的浮屍。
「我正在望江樓吃飯。」我說。
「好的,你在那裡等著,我叫人開車過來接你。」
我掛上手機,抱歉地對高原和張貝貝講:「你們看,又有事了!我們工作就是這樣,沒有個准。」
「可是你都還沒有吃什麼東西!」張貝貝說道。
「沒事,我習慣了!幹完活再吃。」我朝她笑笑。
「去現場夠他吃的!」高原笑著噁心我。
張貝貝笑著在他的肩上輕輕打了一下。
開車來接我的是單位李法醫。他是剛分配到我們局不久的醫學院法醫系畢業生,叫李智林。為人忠厚純樸,工作上勤快好學。僅憑這兩點足已搏得我的好感了,對於他所請教的業務問題,我總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因為這樣,李智林也特別尊重我,稱呼我「師父」。其實我們的年齡也不過相差幾歲而已。
現場在北江市大堤旁的河面上,很多警察已經趕到了那裡,設置了警戒線不讓人進入。
警戒線外站滿了圍觀的群眾,對著河面指指點點。
潘雲正站在河邊,手裡拿著一部對講機,朝著河裡張望。偵查中隊長董建國站在旁邊。
潘雲以前也是搞刑事技術的,和我年齡相差不大,因此各方面都談得來。他也很敬重我,因為他曾經跟師父鍾任之跟班學習過一段時間,按輩份來算,我還是他師兄。可他現在是我的領導,因此我也對他平等相敬。師父曾對我說潘雲在技術方面天資平平,希望我在這方面多幫他。但在我看來,人各有所長,潘雲當領導的個人魅力勝過干刑事技術業務。——有的人天生就是當頭的料!
我叫了一聲「潘隊」。
潘雲轉過身,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指著河裡對我說道:「一具男屍,沒有頭顱。身上也沒有衣服,赤裸著的!」
順著他的手指,我看到河中停著一隻小船,技術中隊的照相人員正站在船頭,拿相機對著河面拍著。中隊長司馬雨手裡拿著一把長竹竿撥弄著水面,那裡漂浮著一個白色的東西。
「屍體附近還有其它東西嗎?」我問。
「司馬他們已經仔細看過了。沒看見其它的東西!」
「是怎麼發現屍體的?」
「是一個人用手機報的警。但現在關了機,還沒有找到報警人!」
「現場都拍好照了嗎?」
「已經拍好了的。」
「那把屍體弄過來吧。」我說。
我和他之間無需客套。
潘雲用對講機發出命令,河面上的那隻小船就將河飄兒從河中拖了過來。
這具河飄兒果然沒有頭顱!而且,因為在河水中浸泡時間過長的原因,已經腫漲成巨人觀,露出的背部位置長出了霉斑,發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我一直認為,死屍的腐臭噁心過任何一種臭味!
雖然見過這樣的腐敗屍體不少,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噁心。李智林在旁邊遞給我一個口罩。
我擺了擺手。他還不知道,其實在這樣惡臭的環境下是不能戴口罩的。屍臭會附著在口罩上,瀰漫著難以消逝。唯一的辦法,是站在上風方向,也就是背頂著風,讓臭味飄向相反的方向。而且對於有經驗的法醫來說,是不能戴口罩的,因為有些死亡現場,需要靠鼻子分辨出有沒有屍臭之外的異味,比如農藥。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對於我來說,香煙是一種簡便易行的去臭劑,既不影響到嗅覺,又消去了部分不可避免聞到的臭味。正因為這樣的緣故,我之前染上了很大的煙癮,但我現在戒掉了,只是習慣性地將香煙叼在嘴裡,沒有點燃。
河飄兒一絲不掛,好在除了頭顱,其他部分還算完整,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具男人的屍體。
我認真地翻看了屍體上的傷痕,那失去頭頸的斷面上呈現出撕裂狀,腰背部有多處排列整齊的傷口。臀部發白,與其他地方皮膚的顏色不一樣,傷口延伸到此處時即中斷。……
「怎麼看?」潘雲在旁邊問。
來的時候,李智林已經把其他人的看法告訴我了,他們都認為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殺人毀屍案,作案者殺害死者後,將其頭顱砍下,以免被人識出身份。而這樣做恰恰暴露了兇手與死者關係不一般,害怕公安機關順籐摸瓜的心理特點。但因為之前沒見到屍體,我並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檢驗完屍體後,潘雲很急切地想知道我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