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我表情有所緩和之後,慢慢地抬起了頭,看到大江正盯著我們看著,眼神之中有種奇怪的神情。大江也不回答夏夏的問題,只是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便又坐回了交椅之上。
  看得出大江對我們的有熊之行,異常的感興趣。繼續的問我們關於有熊的事情。只有夏夏不斷瞎編亂造,回答著大江的問題,而我和夕羽惠現在則一直在一旁聽著。看來夏夏也並不想,把我們去有熊的真實原因,和在有熊時,我們具體的所見所聞告訴大江。她只是說我們是同一群考古工作者,一同去探尋東海的一個東漢船墓,結果沒想到,卻意外發現了傳說中的有熊天國。可是最後只有我們三個人,僥倖從有熊之中逃脫,其餘的人都死在了有熊天國之中。
  要說夏夏的演技和講故事的能力,絕對是奧斯卡級別的,居然都能把瞎編的一些事情,說的有模有樣而且還天花亂墜,就像是真正發生的一樣,要是我沒有親自去過有熊,我甚至都會以為,夏夏說的就是真的。夏夏說的這些話,忽悠大江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待夏夏把有熊的「事跡」講完之後,大江還想問點什麼,夏夏竟然來了一句,「整個考古隊的人全都死了。我們能逃出來已經是萬幸。現在我每晚都還做噩夢,夢到在有熊時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情能不提起,就盡量不要再提起了。」夏夏語氣本來就楚楚可憐,說著說著更是做了一個頭疼的樣子。於是大江也不好再開口發問了。
  也許是一直聊天聊得太過投入,我都沒有察覺到時間過的飛快。此時我低頭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現在已經是快中午一點半了。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聊了兩個多小時了。於是我給夕羽惠指了指我的手腕,示意現在已經不早了,既然該問的我們都問完了,別的問題在這裡又找不到答案,那我們就抓緊時間離開吧。再在這待下去,還耽誤人家大江吃飯。
  也許是大江看到了我剛才的手勢,忙對我們說道,「來者便是客。既然三個晚輩來看我大江,又均和我是有緣之人,今天中午就在此小酌幾杯。也便讓我盡地主之誼。」大江說著便率先走到了門口,親自將門打開之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既然大江都如此盛情的邀請了,我們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再加上我們的確是大江的晚輩,套用夏夏的話,此時恭敬不如從命。
  大江在前面引路,我們三人依次跟在後面,看得出不管是夏夏還是夕羽惠,現在都有很多話要說,只是礙於大江還在這裡,所以也不方便直說,二人不停交換著眼神。
  之前進來的時候走的太急,並沒有細細的品鑒大江的這所院落。此時細看下,發現大江的庭院裝飾的很有特色,完全是古色古香的氛圍。三棟二層小樓之間,是一個大水潭,水潭之中還有假山,因為下雪的緣故,假山上已是白雪皚皚,水潭也已經結了一層冰。而距離這個水潭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座涼亭。涼亭裡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凳,我能看到石桌上面,還放著圍棋的棋子,看上去是一盤棋沒有下完。庭院的四周還種著各種,高矮不一的小樹,大江告訴我們,這些樹都是他種的各種果樹,春暖花開之時,這庭院裡面都是碩果纍纍的樣子。
  說話間,我們已經從庭院最後面的小樓,走到了離大門最近的這棟二層小樓。大江又是親自開門,把我們「請」了進去。大江一開門,我就聞到了一股,讓人垂延的飯香。特別是蒸米飯的米香,香味格外的突出。
  進門之後馬上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大圓桌。圓桌的做工非常考究,一板一眼都是精工打磨,而且圓桌的材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紅木,這可比大凱給四爺買的那張三萬多的紅木桌子,看上去高檔不少。再打眼兒一看,圓桌上面至少擺了十幾盤兒,不同的菜餚,而且中年女人還在不斷的向桌子上端著菜。雖然桌面上有十幾種菜餚,但是每一道菜全都是素菜,而且沒有一種菜是重樣的,更沒有看到一盤葷菜。坐北朝南的方向,有一把和之前大江坐過交椅一模一樣的椅子,見大江坐在那把椅子上之後。我們三個人才落座。
  看的出今天大江的心情不錯,菜還沒上全,他便讓中年女人分別拿出了三罈酒,酒罈差不多有小鍋大小,上面封著一層厚實的黑色牛皮紙。大江將酒罈上面的牛皮紙撕開,一共濃濃的酒香撲鼻而來。連我這種不喝酒的人,都有一種想喝的衝動。大江說這酒是他家裡自己釀的,存了也有一個幾十年的時間了,平日裡基本不怎麼喝,今天家裡來了貴客,所以啟開三罈酒,讓我們不醉不歸。
  我心想本來今天天氣就不好,再加上我們是開車來的,現在明令不能酒後駕車,不要說喝三罈酒了,就是一壇,估計我們三個人也都不能開車了。所以我便想禮貌的婉拒大江喝酒之意,可是我剛想張口,大概是夕羽惠看出了我的心思,輕輕地用腳踢了我的腿一下,意思是不要讓我多話。
  大江準備的菜十足的色香味俱全,雖然都是素菜,但是每盤菜都很是可口。席間大家聊得很開,此時的大江完全打開了話匣子,話變的非常多,和之前剛來時見到的,那個不甚言談的大江,簡直是判若兩人。大江給我們講了很多,有關於「織臉」稀奇古怪的事情,還把一些祖上傳下來的傳說,給我們當做軼事說了說。原來聽說去簡單的「織臉」,具體的分支竟然多達十幾個,而且這些分支幾乎是涵蓋了許多極為隱秘的行當,例如高腳野醫、驅屍、空手解鎖等等。因為大江說了好些很「道兒」上的話,所以我也聽的並不是很明白。
  大江最後更是將他當年叱吒風雲的故事,很豪邁的給我們講了幾個。用他的話說,「這都是江湖上的事」。而給我的感覺,就是大江說的這些事情,根本不像是現代社會發生的,更像是武俠小說一般。故事中的大江,一副像極了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子的形象,四處逢源在夾縫中求生存,最後慢慢的成為「織臉」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人物。
  期間我問大江,他所說的江湖,現在還存在嗎?大江輕鬆的笑了笑,意味深長的回答我說,「不論時過境遷多久,江湖一直都在。」
  大江酒量甚好,自己一罈酒完全不是問題。夕羽惠和夏夏也讓我大吃一驚,倆小姑娘酒量雖說不敵大江,但是也算是酒量大於常人了。特別是夕羽惠,平日裡滴酒不沾的人,竟然能開飯前,先與大江連飲三碗。連大江都誇她們二人為女中豪傑。我酒量本來就不行,大江釀的就度數又不低,勉強喝了一碗,我就感覺有些天旋地轉了。所以在飯桌上,我基本上就是游離於他們三人談話之外。夕羽惠和夏夏也都有度,喝到差不多的時候,便以下午還有要事為由,不再多喝了。大江也並沒有勉強。
  待酒足飯飽之後,我們並沒有在大江家中逗留,而是直接便與大江告辭。大江親自將我們送出門外,等我們上車,車已經開出去幾米了,大江此時卻突然衝我們喊了一句,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於是夏夏又將車子倒了回去。我搖下車窗,問大江出了什麼事,怎麼突然叫停?
  「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也許他能回答你們想問的那個問題。」大江微微翹起嘴角笑著對我們說道。
第十七章 曏娘
  我們三個人趕緊停車下車。也許是在屋子裡待得有點久,在寒風之中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冷颼颼的。
  大江告訴我們,雖然他不能準確回答我們關於「天紋」的事情,但是大江知道,有一個人可能會幫我們解決有關「天紋」的疑問。這個是就是與大江相識的以為「曏娘」,叫做胡娘。大江和她爹交情頗深,都是曾經折過鞋底,吃過香灰,拜了把子的兄弟。
  說到這裡,大江從隨身的衣兜裡,掏出了一個很精緻的小盒子,並把盒子遞給了夕羽惠。我見盒子差不多有半個手掌大小,外形為橢圓鵝蛋形,盒子的表面還刻有極為精細的梅花花紋。
  夕羽惠拿到盒子先是看了看大江,見大江點頭示意允許她打開後,夕羽惠才慢慢地將盒子打開。這盒子的打開方式也很特別,這麼小的盒子,竟然是類似於火柴盒,那種推拉式的開啟方式。這樣的盒子,往往容量都會比較小,更像是梳妝性質的化妝盒。我也愈加好奇,這小盒子裡裝的會是什麼東西。
  夕羽惠又右手食指勾住盒子的底端,慢慢地將盒子拉開。一枚差不多有五六厘米長的金針,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這個盒子就像是專門為了這枚金針打造的一樣,金針對於盒子來說,不長也不短,正好可以躺在橢圓形盒子的中間位置。
  這時大江對我們說道,「見到胡娘之後,就將這枚『攆龍金針』示於她眼前。她便會將你們所問的問題予以回答。」隨後大江又將一張紙條遞給夕羽惠,紙條上所寫的,就是胡娘現在所在的位置。我們只要依照紙條上的位置尋找,便能找到胡娘。
  待一切交代完後,大江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變得和藹了許多,完全一副長輩對晚輩的關懷之象。我們三個也連忙謝過大江,可是他只是微微點點頭,對我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就只能幫你們這些了。現在的時勢是你們年輕人的。是時候把那些未完成的事情做個了結了。」大江說完之後,特意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入了家門。而雪地裡只留下了我們三人。
  在夏夏的催促下,我們三人也馬上上了車。車漸漸駛遠大江家後,夏夏突然把車子停在了路邊,轉過身來,先問了問我們倆都沒有喝多吧?夕羽惠笑著回答夏夏,「只要你意識還清醒,我們就沒有喝多。」
  夏夏輕哼一聲,不屑的瞥了一眼夕羽惠,便對我們說道,「我知道咱們三個人現在都有很多問題。所以現在誰有想問的問題,就馬上問出口。看看咱們三個臭皮匠,能不能頂一個諸葛亮。」
  說完夏夏便先是問道夕羽惠,她到底和大江什麼關係?為什麼看上去她和大江,要比夏夏和大江的關係更加熟絡?
  夕羽惠告訴夏夏,認識大江的並非只有夏夏一人。夕羽惠小的時候在東北生活時,就見過大江了。大江和當時在國內照顧夕羽惠的人關係不錯,經常會去串門。那時候夕羽惠也不懂「織臉」這類行當,只是記住了大江的名字,她說大江並不是地道的山東人,他年輕的時候就生活在東北,只是年紀大了之後,才又遷回了山東老家。而且聽大江的口音,我們就能聽出來有很濃的東北腔兒。因為之前夕羽惠並不知道,我們來青島是找大江。直到今天上午來到青島之後,才聽夏夏說,我們是來找大江這個人。夕羽惠當時也不能確定,夏夏說的這個大江,是否就是她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大江。所以也就沒有多話。直到到大江家門口之後,看到大江家的外部裝潢,和當時她在東北住的小樓,幾乎一模一樣,她才能確定,我們要找到的這個人,就是她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大江。
  「唉,還是小惠惠低調。不像有些人,就是喜歡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面前玩斧子,一不小心玩砸了吧?」我調侃的說道。
  我這話剛一說完,還坐在前排的夏夏身體一縮,一下子從前面兩個座位中間的位置,擠進了後排,小蠻腰一扭便直接坐在了我的腿上。夏夏壞笑著,捏了捏我的臉,故作發惡的對我說,「以為我坐在前面打不到你呀?有本事你現在,在重複一下剛才的話。」
  夕羽惠笑著,讓我和夏夏倆人正經點,說是現在就剛提了一個問題,話題就被我們倆給帶偏了。
  夏夏把我向一旁推了推,硬是在一個座位上,給她挪出了點空間讓她坐下。看來夏夏對夕羽惠小時候的事情非常感興趣,連問夕羽惠,幾個關於她小時候的問題。特別是在東北的時候,照顧夕羽惠的那個人是誰?現在那個人在哪等等。
  夕羽惠只是簡單的告訴夏夏,當時照顧她的那個人,夕羽惠只是叫她「阿姨」。真實的名字夕羽惠也不知道。夕羽惠回到日本之後,就和她失去了聯絡。這十幾年來那個人的住所並沒有變,前幾年夕羽惠回來,還特意去東北看望過她。
  夕羽惠回答完之後,更是無奈的對夏夏說道,「咱們不是來討論我的問題好嗎?你要是對我小時候感興趣,我今晚給你講一整晚都沒有問題。我們還是先著眼眼下的問題吧。」
  說著夕羽惠也提出了她的一個問題,「你們覺得大江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們手中的那張人皮面具,可能是大江父親所制嗎?」
  「我覺得他的話挺誠懇的,聽不出來有什麼地方說的假話吧?唯一有矛盾的地方,就是關於那張人皮面具的事兒了。他說人皮面具是他爹做的。可是他爹都死了小一百年了。我幾天前才見到爺爺,更是親眼看到爺爺摘下的人皮面具。這點絕對不會錯!爺爺更不可能穿越到一百年以前,去找大江他爹做人皮面具吧?難道是這句話大江撒了謊?人皮面具不是他爹做的?」我疑問的說道。剛說完,我又想起來,如果人皮面具不是大江他爹做的,那大江怎麼知道,人皮面具上有貓尾紋組成的「蜺」字?於是我趕緊又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夏夏不屑的說我就是一處世不深的小屁孩,隨後又說是,像大江這樣的人,說話一般是七分真三分假,而且跑過「江湖」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吹牛逼。夏夏提醒我,剛才大江說的關於他,或者是他們家之類的輝煌事跡,十有八九都是吹牛逼演繹出來,或者是誇大事實而已。這些事兒統統當故事聽聽罷了。
  但是關於人皮面具的事情,通過大江當時的語氣和神態來看,夏夏倒是覺得大江並沒有說謊。夏夏認為那張人皮面具,應該就是大江他爹做的,因為「織臉」家族中的印記都是代代相傳,而大江作為「織臉」的印記,同樣也是「蜺」字。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如此矛盾的情況,夏夏也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想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可以同時滿足這對矛盾的條件。」夕羽惠突然問道我們。
  夏夏反應極快的回答,「除去小爺的爺爺長生不老,這個看似不可能的因素外,還真有一種可能,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就是這張人皮面具,的確是大江他父親所制,但是找大江父親做這個面具的人,是一個長相上,和小爺的爺爺幾乎一模一樣的一個人!」
第十八章 逆推理(上)
  夏夏的話說完,車裡陷入了一片寂靜,我和夕羽惠都沒有說什麼。而是仔細的思考著夏夏提出的這種可能性。不得不說這一種可能性,聽起來概率雖小,但是或許是現今唯一一種,能能滿足那兩種矛盾調解的可能性了。一個在長相上,和爺爺幾乎一模一樣的人?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我在心裡自己琢磨著。
  我看到夕羽惠的臉上,同樣是一臉沉思的表情。本來還想問問,她對夏夏提出的這種可能性,有什麼看法?但是看到全神思考的夕羽惠,我也並麼有再開口問。只是問道夏夏,「你從科學點的角度分析分析,你剛才說的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我記得以前上生物課的時候,我們老師說過,一棵樹上有成千上萬片樹葉,但是每一片樹葉都是獨一無二的,並不存在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真的有兩個長相上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嗎?」
  夏夏回答說,「長相相像的人肯定是有的,據說每十萬人內,就有一個人和自己長得十分接近。但是要說完全一模一樣的人,那我也不敢肯定。都說雙胞胎是世界上長得最像的一對人了,但是大多數雙胞胎,只是長相上足夠的相近,並不是完全一樣。你要讓我用科學的角度解釋,倒是有種科學技術能做到,就是——克隆。但是克隆技術直到現在都不成熟,放在一百多年以前,絕對是天方夜譚。那時肯定沒有克隆技術,所以這種可能性,咱們也就可以排除了。我要說,咱們還是考慮點不科學的可能性吧。」
  「用科學的角度,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但是從來沒有通過證實。從DNA的角度來講,有兩個完全一模一樣人的幾率是1/12000000000!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因為人體由DNA操縱併合成:DNA決定細胞,細胞又決定組織,而組織決定器官,器官組成系統,系統又構成了整個人體。所以DNA是人體每個細胞的中心,要想兩個人體完全一樣,就需要兩者所有相對應的DNA都一樣,所以其幾率才為1/12000000000。從客觀理論的角度來講,有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人,不過幾率僅僅是1/12000000000。我們換一個條件,只需要相貌長的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這樣只要組成人體相貌的DNA完全一樣即可。這種概率是1/920000000。」夕羽惠淡淡地對我們說道。
  1/920000000?說的簡單一點,就是每九億兩千萬人之中,才有一個人長的和自己一模一樣。夏夏之前說每十萬人,就有一人長的和我們自己相像,把她們兩個的話,合在一起對比,「相像」的人和「一模一樣」的人,雖然是兩字只差,但是概率上卻整整在末尾差了三個0!這種概率就像是一個人,連中了三次百萬大獎一樣。
  我聽到夕羽惠這麼一說,都有一點哭笑不得了。這種概率已經近似於0了。就算是有科學論證1/920000000這個概念是正確的,我也不覺得會有一個人和爺爺長的完全一模一樣。
《三號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