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這幾天讓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夕羽惠和夏夏在回到濰坊之後,就再也沒人主動提起過萊州的事情,甚至她們兩個人也都沒人提起爺爺的事情。夕羽惠不聞不問這道不意外,可是夏夏這種好奇的性格,居然沒有再次主動,問起關於爺爺或者是萊州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問我,當時李老鬼在密室裡到底和我說了什麼?這讓我感到有點奇怪。我曾經試探性的問道夏夏萊州發生的一些事情,夏夏也是裝傻充愣的敷衍幾句,並不多說多問什麼。而每次我跟夕羽惠提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想讓夕羽惠給我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可是夕羽惠總是輕輕地拍拍我,說是她這幾天比較疲勞,真的不想再多動腦子了。等過去這段時間之後,再幫我找尋爺爺的下落。
  自我們從萊州回來之後,已經過了三天了。這三天裡,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單位給夏夏打電話,問夏夏有沒有郵遞員給我送郵件。我也給李星龍打過電話,讓李星龍催促李老鬼,快點給我寄「東西」。李星龍滿口答應著,他一定再催促一下李老鬼,讓我安心就好,並告訴我,如果有了我爺爺李為民的消息,他也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終於在回來後的第五天,我記得很清楚是一月七號,當天上午我在單位,突然有一個EMS快遞師傅給我打電話,說有我的一份加急快遞,問我在家不在家?我問師傅寄件地址是哪?師傅遲疑了一會兒,回答我說,「萊州」。
  聽到「萊州」兩個字,我心裡抑制不住的興奮,忙告訴師傅我現在不在家,讓師傅把東西放到我們小區的萬源超市,我等一下馬上去取。
  掛了電話,我趕緊一路小跑下了樓梯,鑽進車裡迅速發動車子,朝家的方向駛去。雖然還沒有看到寄來的東西是什麼,但是我感覺到我現在,距離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僅僅有咫尺之遙了。之前本來想讓快遞師傅,把郵件送到家裡,因為這個時候,夏夏或者夕羽惠應該是在家的,收郵件沒有問題。可是自打從萊州回來之後,我就覺得夏夏和夕羽惠兩個人的表現,太過反常了,她們二人也太淡定了。或許她們這種「淡定」也是為了我好。不過,如果讓她們看到李老鬼寄來的郵件,保不準會對郵件做點什麼。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自己去接比較好。萬源超市是我們小區裡,一個專門替別人代收郵件的地方。因為平時網購比較多,收郵件的次數也就多了,所以我和老闆比較熟絡,我的郵件老闆都會特意收起來,以免和其他郵件混在一起,容易造成丟失。將李老鬼寄來的郵件,放在萬源超市也是我比較放心的地方。
  車子很快進了小區,我來到萬源超市,簡單的和老闆寒暄了幾句,然後便取走了包裹。我看到包裹上寄件人一欄裡什麼都沒有填,只是在寄出地點處填了萊州,照筆記來看,「萊州」這兩個字也是快遞師傅填寫。郵件是用大信封包裝,外圍還套了一個袋子,估計也是怕郵寄的時候會有磨損。我掂量了掂量,郵件的質量和大小,確實都有些像檔案袋的樣子。只是郵件的「信封」比檔案袋還大點,用手捏上去,明顯能感到郵件裡面,有紙質物品的感覺。
  我馬上把車停進了車庫,深呼一口氣後,迫不及待地就打開了郵件。郵件外圍的大信封,完全被一條條透明膠帶紙粘牢了,想撕開信封是不可能了,只能先把那些膠帶紙撕開,才能再打開包裹著郵件的大信封。花了差不多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我才把膠帶紙撕下來,然後麻利兒的打開信封。
  不出我所料,信封裡就是一個檔案袋。只是這個檔案袋看上去很特別,這種檔案袋,並不是像平時常見的檔案袋一樣,是那種單調的土黃色。它的顏色為墨黑色,而且檔案袋的表面帶有磨砂的跡象。檔案袋保存的很完好,看不出有什麼歷史年份,就像是新的東西一樣。檔案袋的袋口,還被嚴嚴實實的封著,沒有打開過的痕跡。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檔案袋,一張照片恰好在檔案袋裡漏了出來。
  我忙撿起那張照片,看到照片上有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年輕時的爺爺,另外一個人很是眼熟,看了許久我才反應過來,這張照片上的另外那個人就是李老鬼,只不過是年輕時候的樣子罷了。因為在李老鬼家的時候,李兜曾經給我看過他們家的影集,上面有不少李老鬼年輕時候的照片,所以我對眼前照片上的這個人才會格外有種熟悉的感覺。我顧不上細看照片,趕緊將照片翻過來,想看看照片背後是否有記錄一些東西。
  當我翻過照片後,我看到照片的背面左下角,用很小的字寫道,「1949.12.1,李為民、王愛國攝於西藏塔甫圖。」
  我腦子裡「嗡」的一下,手不由的一抖,照片從我的手中滑落,腦子裡頓時亂成了一團亂麻。我嘴裡不禁自言自語道,「原來李老鬼就是王愛國?!」
【第六卷 窮弈天柱】
第一章 難以接受的現實
  我感到自己難以接受這個現實。李老鬼怎麼會突然之間,變成了爺爺的戰友王愛國?我將照片放在我的眼前約一指的位置,然後一字一字的把照片左下角的字又看了一篇,確實是爺爺李為民,和王愛國的名字!而且我甚至還能看出來這種字體,應該是出自李老鬼之手。因為在觀仙樓和李老鬼家中,都掛有很多李老鬼的書畫,看得出來李老鬼對鋼筆字十分的熱衷,在觀仙樓和家中都掛了幾張鋼筆書法,還用金色的框架裱起來,看上去很是精美。那個時候我就注意到,李老鬼所寫的鋼筆書法中,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毛主席詩詞,並在李老鬼家中的客廳裡,還掛有一副巨大的《沁園春?雪》鋼筆書法。
  那個時候我還問過李兜,李老鬼以前是不是也當過兵?可是李兜卻回答說,老鬼家裡差不多世代都是瞟兒賊,他們家就從來沒有人當過兵,李老鬼就更不可能當兵了。當時覺得李兜說的挺在理,一個瞟兒把子,換到以前就是綠林悍匪,和當兵這種事完全沒有交集,所以我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後來在密室之中,李老鬼告訴我,他曾經服役於701部隊,也就是傳說中的「三號」組織。我這才知道了,李老鬼也是有過從軍生涯。
  但是現在看到眼前的這張照片,我對李老鬼的那些疑問,又都湧上了心頭。李老鬼?王愛國?究竟哪個身份才是他的真身?!這一連串的事情之中,到底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我整個人彷彿從一個謎團之中,掉入到另外一個更大的謎團裡了。
  我深呼吸一口,把照片再次翻過來,照片為黑白色,保存的十分完好,沒有折痕或者是破舊的痕跡。照片的正反兩面,都是乾乾淨淨,沒有一處髒處。我看到照片中的爺爺和李老鬼,穿的都是當年很流行的「紅色」服飾,很幹練很簡潔,李老鬼甚至還帶了一頂大絨帽。他們兩人的胳膊,相互的搭在了對方的肩頭,長相都非常威武,乍一看上去,還以為是哥兒倆。在他們兩個人的背後,就是我們去塔甫圖時,住的那些圓頂八角屋。因為那些圓頂八角屋,幾乎建造的一模一樣,所以不能判斷他們所在的屋子,是不是我們之前去住的那一間。照片之中還有皚皚白雪,看得出來爺爺和李老鬼在照照片的時候,在外面已經待了好一會兒了,因為他們兩個的衣服上,都能看到明顯的雪花,李老鬼所帶的大絨帽周邊,甚至都變成了白色。
  這張照片攝於塔甫圖,也許說明在1949年的時候,爺爺和李老鬼就已經去過仙山了。不然他們兩個人,也不會出現在塔甫圖那種極難尋找的地方。我實在想不出,他在塔甫圖,除了為了進仙山而做準備之外,還能在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幹點什麼?
  聯想到之前李老鬼與我私聊的話題,我愈發覺得,李老鬼這個人肯定和整件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如果李老鬼正是王愛國,好多事情也就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李老鬼對在朝鮮戰場發生的事情,如此清楚了,因為他就是當事人之一!所以他才會對我說,王愛國並沒有死,而且我從小聽到的那個故事也不準確,古玉、古書、盤子,這三樣東西並不是王愛國留給爺爺的,而是王愛國從爺爺那裡竊取,之後因為自己受了重傷要死了,所以就把那三樣兒東西,又在自己彌留之際,還給了爺爺。
  我有一點想不明白,王愛國為什麼要偷這三樣東西,按照李老鬼跟我說的,他曾經是701,也就是「三號」組織的一員,這樣來說,李老鬼和爺爺應該是共同為這個組織服務。李老鬼如果是王愛國的話,他和爺爺的關係應該甚密,要是想見識一下那三樣東西,恐怕爺爺也不會拒絕。可是如果王愛國竊取的話,只能說明一點,王愛國這麼做並不是單純為了他自己,恐怕是有更高層的人,指使王愛國這麼做。
  通過這幾年的瞭解,我也知道《三號密卷》之中記錄的,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者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要想閱讀《三號密卷》,古玉、密卷、盤子,這三樣東西缺一不可。我覺得指使王愛國這麼做的人,很可能就是後來從「三號」中,分離出來的「玖號」組織。我想只有他們,才會對「三號」所掌握的秘密如此癡迷。而王愛國,或許也是從「三號」分離出的玖號組織的一員。
  可是問題又來了,如果王愛國是玖號的一員,那麼李老鬼也就是「玖號」的人。可是李老鬼卻在幫助爺爺。玖號與三號是兩個近似於對立的組織,李老鬼為什麼要幫助爺爺呢?雖然他們二人以前關係甚密,但是如果我的推斷準確,他們根本不屬於同一個組織,或者是部隊。加上在朝鮮戰場的時候,又是爺爺帶著有生力量離開,而迫不得已把重傷人員都留在了山中,這相當於讓山裡的傷員等待死亡,這種「遺棄」王愛國都能不計前嫌的幫忙嗎?那批在朝鮮失蹤的傷員,是只有王愛國死裡逃生,還是說那批人全都沒有死?他們在山裡,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
  越是這樣想下去,我越是覺得自己的問題越來越多。我的大腦甚至已經容不下這些問題了,那種偏頭疼的感覺再次襲來。
  於是我把照片放進了檔案袋裡,從車庫出來就直奔家而去。想要逐漸揭開這些問題,僅僅靠我自己是遠遠不夠的,問題量實在是太大了。現在只能求助於夕羽惠和夏夏了。雖然她們兩個人現在對於爺爺的事情不聞不問,但是見到我手中的這份檔案,想必她們還是會幫忙給我找到答案。
  可能是夏夏和夕羽惠都沒有想到,我會上班中途的時候回來,見我突然進了家門,她們兩個人還略顯驚訝,夏夏甚至還問我,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我用手敲了敲手中的檔案袋,對夏夏說道,「好奇小姐,這檔案袋裡有很多你想知道的東西。」說完我就把檔案袋放在了茶几上。我注意到夏夏和夕羽惠都穿著完整,夏夏依舊打扮的非常時髦,不論天氣多冷都會穿裙子,腳上踩的高跟鞋甚至還沒有脫下來。而夕羽惠則穿的很樸素,穿了一身運動裝,和夏夏站在一起,兩個人打扮明顯不合拍。很明顯能看出來,她們兩個人也是剛剛從外面回來不久,以至於都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夏夏這個人對於同伴的穿著很講究,平時她和夕羽惠出去逛街的時候,兩個人都要討論好久要穿什麼出門,一定要穿的「搭」才可以出門。而且看夏夏穿著高跟鞋,還能一蹦一跳的樣子,看上去她的腳一點都沒事兒。
  夏夏見到檔案袋之後,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拎起檔案袋的一角看了看,隨後臉上的表情變的越來越興奮,迫不及待的就打開了檔案袋。
  可是夕羽惠還是一臉的冰冷,看到我拿回來的檔案袋,她的臉上甚至多了一絲的憂鬱。
  「你們今天去哪了?你的腳沒事兒了?」我問道夏夏。
  夏夏經我這麼一問,竟然突然語塞,她悄悄瞄了一眼夕羽惠,好像是在詢問夕羽惠應該怎麼辦?
  只見夕羽惠歎了一口氣,然後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紙,便塞進了我的手裡。隨後夕羽惠心平氣和的對我說道,「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去冒險了。你可以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嗎?我懷孕了。」
第二章 意外之喜
  「什麼?你說你懷了什麼了?」我吃驚的看著夕羽惠。
  夕羽惠伸出手,使勁捏著我的腮,一字一字的對我說道,「懷孕了。」隨後又笑著對我說,「小爺,你快要做爸爸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完全是意料之外,心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如果非要用一個較為貼切的詞形容,恐怕就是「驚喜」了,這兩個字中,「驚」字內容佔有一大部分。想必很多第一次聽到自己要做爸爸的年輕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我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夕羽惠的小腹,傻傻的看著夕羽惠,不知道現在該和夕羽惠說點什麼。
  夕羽惠告訴我,其實她在仙山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身體有反應了。回來的之後,因為著急打聽爺爺的下落,一直都是匆匆忙忙,所以夕羽惠一直沒有機會去檢查身體。到了萊州之後,就在我和李兜回濰坊,找張琳打聽九重子的那一天。夕羽惠和夏夏也很早從老鬼家離開了,其實她們兩個人那天一早,是去了煙台。因為煙台離萊州並不遠,而且醫療上也比較好,加上我表哥的對象就在煙台毓璜頂醫院,去那裡也算方便。所以夕羽惠前一天,已經提前聯繫了我們嫂子,把第二天的檢查都安排好了。
  這幾天夕羽惠一直在家,說是照顧夏夏,其實是她在家休息。因為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夕羽惠已經感覺到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所以夕羽惠擔心孩子出什麼問題,便從萊州回來之後,就留在了家裡,平時每隔一天,夏夏都會陪著夕羽惠去人民醫院做檢查,以保證孩子的健康狀況。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在萊州的時候,夕羽惠突然變的有些古怪的原因,她只是非常重視我的安危,不願我出哪怕一丁點危險罷了。而且她對爺爺這件事情漸漸冷落的狀態,也是為了給我一個態度,讓我不要再追查下去。想到這,不由覺得夕羽惠真了不起,在明知懷孕的情況下,居然還會冒險去觀仙樓內搭救我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觀仙樓看似要倒塌的時候,夕羽惠義無返顧的要跑進觀仙樓,把還在樓內的夏夏救出來。
  簡單的說完之後,夕羽惠看著我的眼睛,語氣之中帶有一絲的啜泣,對我說道,「我擁有過不幸福的童年,我也失去過自己的父親,所以我不想我們的孩子,在沒出生之前,就失去自己的父親,就注定有不幸福的童年。」
  夕羽惠說到這,眼裡已經有眼淚在打轉兒了,一副萬分可人的樣子。我趕緊把夕羽惠攬進了懷裡,一個勁兒說著安慰夕羽惠的話。面對困境都堅毅不比的夕羽惠,此時卻有一顆極為柔軟的心。
  夕羽惠被我攬在懷裡之後,便一邊小聲地啜泣,一邊對我說道,「前人的事情,就讓它隨著時間流逝吧。對於我們來說,這些事情我們發現答案,或許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爺爺當時認為,對我們而言,知道答案是最好的選擇,我想他會毫不猶豫,把你想知道的事情,統統告訴你。他不告訴我,必然是不想讓我們涉足其中。就連四爺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了你好多次,讓你不要再插手,你為什麼就如此鍥而不捨呢……」
  夕羽惠此時已經哽咽了起來,夏夏連忙拿紙巾給夕羽惠擦眼淚,然後給她遞過一杯水,對夕羽惠說,「小惠,你先別著急,平靜平靜。」夏夏說著便朝我使眼色,問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哪裡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平時最見不得女孩哭,現在哭的又是夕羽惠,而且和夕羽惠認識這幾年以來,第一次看到夕羽惠哭的如此傷心,彷彿是我已經死了一樣。
  「我歷盡萬險才有了重新活一下的機會,我不想這種機會變成一種終身的孤獨。我們畢竟是凡人,已經死裡逃生好多次了,不可能每一次運氣都這麼好。如果在這樣追查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死亡吞沒。既然現在有了孩子,你就不想過平凡的生活嗎?」夕羽惠抹著眼淚繼續對我說著。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夕羽惠說道,「別哭了,我都聽你的。爺爺的事情我不再追查了。」
  夕羽惠聽到之後也不回話,還是不停的哭,哭的嗓子都啞掉了。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只好讓夏夏,趕緊把我拿回來的檔案袋扔掉,然後告訴夕羽惠,我一會兒就把書房裡的那本《三號密卷》燒了。
  「你就知道說,從來都不落實……」夕羽惠啞著嗓子嬌羞的對我說。
  我趕緊示意夏夏把那份檔案袋給我拿過來。夏夏愣了一下,用唇語問道我「你真要扔掉?」
《三號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