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夏夏說到這裡,臉上不禁有些興奮,她看一眼金手佛爺,佛爺朝她點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
  我發現自從我們在山上遭遇過人面蜘蛛後,金手佛爺好像就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都有點太「正經」了,完全沒有了在沙山上的那種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痞氣了。倒是整個人學術了不少。
  大家很快地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此時李星龍已經醒了,不過自己活動還是勉強了一點,所以直接由提子背著李星龍。眼鏡這邊還是昏睡的狀態,夏夏用繩索把眼鏡固定在了大凱的背上,讓大凱背著眼鏡。我們的幾匹駱駝就都放在了「瓷器」的一旁,金手佛爺說,帶著駱駝進入怒海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這種駱駝認地方,大概能在這裡停留兩天左右的時間,如果我們在兩天時間內,能從窮羿國活著出來,我們還能騎著駱駝趕回去。倘若我們在兩天之後從窮羿國出來,那時萬一駱駝跑了,那麼在沒有充足水源的情況下,我們也不可能走出沙漠。所以金手佛爺給我們限定的時間,就是兩天,必須在兩天之內從窮羿國出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節約時間。
  說罷金手佛爺已經收拾好了,兩隻腳踏在了怒海黑色海水的邊緣,海水剛剛沒過他的鞋底。
  「那個佛爺啊,咱們就這麼游過去?這個海裡面不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你剛剛應該看到那個黑影了吧?」大凱緊張的問道金手佛爺。
  金手佛爺瞥了一眼大凱,反問大凱,「你這個夥計,整天吆吆喝喝的不是能耐很大嗎?怎麼現在害怕了?」
  大凱這個人就是受不了激將,聽金手佛爺這麼說,大凱眼睛都瞪起來了,他啐了一口,剛想說點什麼,被我拉了一把,才自己嘟嘟囔囔地嘀咕了幾句作罷。
  夏夏也給大凱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大凱這個時候別激動,並叮囑我們,把「貴重」的物品放在背包裡面,背包是碳樹脂纖維做的,有很好的防水效果,可以保證包內的東西不被水侵濕。夏夏順便告訴我們,堪輿的「八面流水」不像我們之前遇到的太乙術數,內部會暗藏眾多殺機,這只是一個高端的人造風水格局罷了。當然,這黑水裡面噴出血柱,肯定也是不正常的事情,加上之前那個陰影,我們在進入怒海之中,也要更加的小心才是。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我們幾個人就一一踏進了怒海之中。雖說這裡的海水是黑色,但是看起來除了顏色之外,和普通的水沒有區別。隨著我們逐漸地向前走,身邊的水位也在慢慢地上升,很快水深就沒過膝蓋了。
  先前走起來並不費力,可是現在越走我就覺得腳下越沉,那種「沉」的感覺,並不是因為水的阻力,而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們腳下絆腳。有這種感覺的人不止我一個,張琳就問道夏夏,是不是這怒海裡面還有海藻?
  我隨即彎了彎腰,然後伸手向下一撈,頓時覺得手中果然抓了一團類似藻類植物的東西。我用力往上一提,隨即就聽到張琳一聲大叫,身邊的大凱和夏夏也不由的向後退了幾步。我扭頭一看,只見我手中握著的,居然是一團長長的頭髮!
第八十七章 驚駭
  我手裡的頭髮是烏黑色,黑的程度甚至有些像殯儀館中,給死人整理頭髮後的顏色。被我這樣抓在手中,髮絲纏繞在我的手腕上,一股腥臭味,伴隨著頭髮被拉出水面傳了過來,臭味鑽入鼻腔之中,讓人難以忍受。頭髮並沒有被我完全扯出水面,而是僅僅扯出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仍舊留在了水下,我剛剛在拉起這團頭髮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頭髮在水下面的某個地方,好像是被固定住了,所以我用力向上扯,只能是扯出了一部分,應該還有一部分。這一團頭髮非常的雜亂,而且濕噠噠的髮絲與髮絲之間,竟然還參雜著一些白色顆粒狀東西。
  看到這樣一團頭髮,我完全愣住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自己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身體就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的情況。我這邊還沒什麼反應,旁邊的張琳「哇」的一聲乾嘔了幾下,可能是因為最近沒怎麼吃東西,所以沒吐出來。張琳一邊乾嘔,一邊用害怕的眼神盯著頭髮,並向後退著盡量遠離我。
  「人……人……人肉!頭髮上的東西是人肉!」張琳伸出手指著頭髮,臉色極為難看的結結巴巴說道。
  夏夏急忙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知道的?」
  「眼眼眼睛……頭髮上面又半隻眼睛!」張琳的聲音已經變的沙啞了。
  張琳的這兩句話,使我腦子一下就炸開了鍋。我甚至都不敢再去看手中的頭髮一眼!再回想剛剛看到的那些白色顆粒狀的東西,確實和「肉丁」差不多!看起來只是被海水漂白了。本來我對這團頭髮,也僅僅是「敬而避之」的感覺,可是讓張琳這麼一說,我現在心裡完全慌了神兒,要是抓住的只是一團頭髮,我還能保證自己盡量不恐懼,可是現在抓住的很可能是一團參雜著人肉的頭髮,這就使我不能再淡定了。
  金手佛爺讓我待在原地不要動,然後他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差不多有小臂長短的彎刀,小心翼翼地向我這裡移動著。我看了一眼大凱和夏夏,通過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驚詫的表情,我知道張琳剛剛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這頭髮上的顆粒狀東西,真的就是人肉!
  我強忍住恐懼的心情,微微地扭過腦袋,想再驗證一下張琳的話,那「半隻眼睛」到底是在哪?哪知我剛剛轉了一下腦袋,眼睛順勢向下瞥了一眼,就看到在我右手食指,握緊頭髮的地方,兩綹頭髮之間,赫然包裹著半隻眼睛!這隻眼睛的半截,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掉了,上面有清晰的齒痕,並且傷口呈現微微凹凸狀,剩下的半隻眼睛已經嚴重充血,整個眼球都成了紅色的。被咬掉部分的晶狀體都露在了外面,眼球的後面,還掛著一條細長的肉絲一樣的東西。
  最讓我覺得噁心的是,在這半隻眼球,差不多中心的部分,竟然還有一片人的指甲!指甲大部分都深深地嵌入了眼球之中,露在外面的只有一下段,指甲的外延有嚴重扯裂的痕跡。因為僅僅是半隻眼睛,加上眼睛已經完全充血,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嵌在眼球之中的指甲。看到了這顆眼球還有眼球上的指甲,我已經不想再細看那些白色的顆粒狀的東西了。我的胃裡不由的翻江倒海,胃裡的東西一點點沿著食道向上走著,我一忍再忍,實在是沒忍住,乾嘔了幾下便吐了起來。
  我一邊吐,一邊用力摔著右手,想將手中的這團噁心的頭髮甩掉,可是不論我用多麼大的力氣,頭髮就是紋絲不動的纏在我的手上,就像是長在我的手上一樣。
  「別亂動!想活命就別動!」金手佛爺的對我呵斥道。
  金手佛爺這時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他用手中的彎刀,將幾處明顯纏在我手中的頭髮,很快速地斬斷,然後將彎刀伸進這團頭髮之中,使彎刀在頭髮之中滾了兩下,頭髮已經纏在了彎刀上,之後金手佛爺突然之間猛然發力,雙手握住彎刀向外拔了出去,我只覺得手中一陣酸疼之後,那種感覺就像是有層皮被剝落,手掌迅速變的非常的輕鬆。那團頭髮已經被金手佛爺從我的手中扯走了,髮絲稀稀拉拉的纏在了彎刀上。金手佛爺將彎刀完全沉放在水中,等他再提起彎刀的時候,那團頭髮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上有一條條血紅色的刮痕,在無名指和手背的位置,甚至還出現了血口子。
  夏夏馬上用酒精給我手上受傷的地方消了毒,然後簡單地做了包紮,以防海水之中有不乾淨的東西,從而造成感染。夏夏在包紮的時候,看著我的傷口,眼神中流露出奇怪的神情,她輕輕搖了搖頭,小聲的問道我,「你能確定剛剛你提出來的那團東西就是頭髮嗎?」
  我點了點頭,夏夏奇怪的語氣對我說,「很難想像為什麼一團頭髮,會留下類似於銳器一樣的切痕。別再亂碰這裡的東西了。這片八面流水形成的怒海,恐怕比我們想像中更加可怕。」
  金手佛爺將彎刀收了起來,不等我們發問,就先警告我們,說是現在我們的目的,就是盡快從趟過怒海,然後進入窮羿國。不要再碰怒海之中未知的東西。不然很可能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好奇,從而給我們隊伍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說完金手佛爺招呼了一聲,就又向前走了起來。現在的金手佛爺,走的速度比剛才更慢了。身邊的張琳還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她緊緊地跟著我,還不停地問夏夏,剛剛我提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夏夏的回答也很簡單,「頭髮」。張琳見夏夏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索性就不再問了。我知道夏夏不回答張琳的原因,是因為夏夏也對那團頭髮同樣存在著困惑。
  我們現在行走的時候,腳下還是能明顯的感到有那種類似「東西」絆腳,以至於我在走路的時候,都有些後怕,生怕剛剛那種頭髮,再纏住我的腿。不知道我剛才是不是應該慶幸,提起來的只是一團頭髮,而並不是連同腦袋一起提起來,頭髮都這樣的恐怖,很難想像頭髮下面的那張臉是什麼樣子。而且根據我之前提起頭髮所用的力,頭髮下面的腦袋,應該是被固定住的,不然早就被我提起來了。我們的腳下只是感到有點「絆腳」,並沒有碰觸到什麼異物,所以看樣子腦袋是被埋在了地下。這就更奇怪了,為什麼腦袋被埋在了地下面,單單是頭髮冒了出來?這裡的頭髮就像是有目標性一樣,本來是我握著頭髮,後來卻成了頭髮纏繞住了我,還有那刀口一般的傷口,和那些疑似人肉的肉渣子,這些問題根本就不能用常識來解釋。
  此時大家也沒人關註腳下的這些頭髮了,每個人就是沉著性子跟著金手佛爺走著。
  「李同學,我害怕……」張琳驕滴地對我小聲說道。
  我歎了口氣,回頭對張琳開玩笑的回答說,「張同學,我也害怕。要不咱倆先回去?」
  張琳的表情變的很認真,聲音壓得更低了,對我說,「我覺得我們好像是被人利用了,我們並不是要去窮羿國,而是正在被活祭!我們被窮羿人利用了!」
第八十八章 獵人與獵物
  我看到張琳此時認真加緊張的表情,就隱隱約約感到一絲不安。身邊的夏夏和大凱,好像沒有聽到張琳的話,於是我讓張琳繼續說下去,想知道她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張琳努力的向前趟了幾步水,然後走到了我的左側,用極小的聲音告訴我,我們現在正在經過的這個怒海,很可能就是當時窮羿國用來祭祀用的「祭河」。而且這祭河裡面用的祭祀品,全部都是活人!我們剛剛發現的那團頭髮就能說明這個問題。頭髮的下面必定有一個人頭,而根據我們現在腳下所走的路,張琳的觀點和我不謀而合,張琳認為人頭是被埋在地下,而且是固定在地下,露在外面的頭髮並非是巧合,而是認為佈置。
  張琳認為窮羿國的人用人頭砌成了祭池,這些人頭就代替了磚瓦,我們正在走怒海,很可能就是一個巨大的祭池,而並非像傳說中說的一樣,是什麼后羿怨氣化成的海。不過,張琳進一步解說,有關於后羿被棄屍在這裡,並形成怒海的傳說,更加說明了這裡是一個祭池,窮羿國的人通過對后羿的祭祀,來淡化他的怨氣,以保黎民百姓平安。這樣傳說也就和事實達成了某種相符。
  雖然張琳對於風水之類的事情並不是太懂,但是張琳覺得,這個所謂的「八面流水」的堪輿格局,或許並不是單單指的窮羿國,而是包括了這個祭池。在這個祭池之中,只要有祭祀的物品到來的時候,祭池的水會被灌滿,這個解釋也能夠說得通。
  張琳告訴我,這種活人祭祀的手法在中原部族之中比較少見,中原部族都是用活牲畜祭祀,可是在西域各部之中,古時這種事情就比較多了。那時候的人們認為人的死亡儀式是可以取悅神靈、安撫靈魂的方法。被祭祀人的選取範圍非常的寬泛,幾乎沒有特定的範圍,連嬰兒都不能倖免。那時祭祀的主要手段就是焚燒、斬首、活埋。
  張琳曾經從一個歷史學家那裡,聽到過關於西域廊滄國祭祀的事情。廊滄曾是西域邊緣的一個小國,這個國家從開國之日起,就奉行活人祭祀的習俗。在每一個祭祀的夜晚,廊滄國城門前均會有一大堆,燒得烈焰熊熊的柴火。每一次準備一百個不滿十歲的兒童,作為獻給當地巴力神的祭品,為了防止在祭祀過程中,發生兒童逃跑或者是哭叫,這類「意外事件」。所以廊滄國在祭祀之前,這一百個兒童,一個個事先已被割斷喉嚨,或者被注射了毒藥,使他們保持一種在生或死之間的形態,然後在祭祀開始的時候,再把這一百個兒童輪流推入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直至燒成焦炭。
  在祭祀祭禮進行中,鼓樂喧天、熱鬧非凡。掌管權勢的人和當地的大巫會戴上面具,與祭司一齊主持祭禮。而那些犧牲子女作為貢品的父母,則必須站在一旁眼睜睜的觀看,還不准流一滴眼淚,因為用子女做祭品獻給神是一種特權,不是一般父母可享的,廊滄人認為這種光榮只賜給最高貴的家庭。
  歷史學家得出一個結論,認為古代的一些原始部落,殘酷地用活人獻祭是因為他們認為,沒有死亡,就沒有再生。這也就是說,死亡和再生是同一事物的兩個互相依賴的方面,要使人類以及其他一切生物繼續繁衍下去,就必須同時有其他人或生物的死亡。
  活人祭祀的主要手段,除了焚燒之外,還有斬首、撕咬和活埋。而我們剛剛遇到的那種頭髮,可能就是活埋的一種。對比人頭砌成的祭池,這種方式或許有「一舉兩得」的作用,即將第一批活祭的人活埋之後,在砌成祭池,隨後在這種頭髮上做特殊的處理,使皮膚在接觸頭髮的時候會被割傷,從而導致流血,引來野獸或者猛禽的襲擊。
  這種頭髮被做過特殊處理的情況,張琳以前有一次在廣西進行考古發掘的時候,就遇到過這種情況。當時她的考古隊開棺準備處理屍體的時候,發現屍體已經乾枯,但是屍體的頭髮卻是齊身長。在徒手搬運屍體的時候,有兩個人就被屍體的頭髮刮傷了,傷痕和銳器構成的類似。後來把屍體運往當地醫學院的實驗室研究後,發現屍體的頭髮上有兩種極為特殊的物質,其中一種物質是「喦」,另一種化學物質的元素,根本不在元素週期表上。正是這兩種物質,使得頭髮變得非常的「鋒利」。張琳覺得我們剛才遇到的那些奇怪的頭髮,可能就是運用了某種鮮為人知的辦法,將頭髮在不改變形態的情況下,變得十分的鋒利。
  張琳認為我們從進入怒海之後,就相當於是進入了一個祭池,因為古時候用於活祭祀的人都是赤身裸體進入祭池,那麼那種頭髮具有纏繞性和鋒利性,這樣就會使得進入祭池的人,身體被割破從而有血跡流入水中,然後頭髮還可以將活祭的人固定住,這樣就能「方便」祭祀了,要殺要刮都悉聽尊便了。
  在張琳看來,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窮羿國的人,在上百年前佈置好的一樣,窮羿國根本不會允許其他人進入,只要是有外人進入這個所謂的怒海,其實就是進入了祭池,會被當做祭祀的物品而被殺掉。而八面流水的堪輿格局,更像是一個設置好的陷阱。
  「你別小題大做,哪有什麼國家可以閉關鎖國,甚至於不讓人進出國家?再說了,傳說中寒浞還帶兵打過仗,打仗肯定要出國吧,塔茲以前也是窮羿國的一部分,所以說明窮羿人還是能從城內出來的。不過,你說的那些倒是也在理。」我又清了清嗓子小聲問道張琳「你是不是關鍵問題還沒說?」
  張琳臉上一臉的沮喪神情,她謹慎地向四周看了看,回答我說,「按照祭祀的方式,如果這裡是一個祭池,那些頭髮是用來造成流血的必要『設備』,那麼這裡還缺一樣東西……」張琳說到這裡嚥了一口吐沫,繼續道,「還缺一個進行祭祀的『東西』。你還記得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在血柱附近的黑影嗎?」
  聽到張琳這麼說,我的心裡一沉,張琳說的那些關於祭祀的事情,和我們現在遇到情況,都能夠相吻合。現在唯一缺的,就是張琳所說的那個執行祭祀的「設備」了。加上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黑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看個頭應該不小,倒是有點類似封建迷信中的「河神」之類的東西。依照張琳的說法,頭髮在製造傷口之後,就會纏繞在人的身上,從而使人動彈不得。那麼進一步推理,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已經屬於剛剛黑影的活動範圍了。這裡的水面顏色均是黑色,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況,這種情形對於我們來說相當的不利,幾乎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三號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