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王小虎也怒了,對著他發火道:「你能進故宮說明有來頭,我倆被武警抓進去一個星期了,身上被搜了個遍,要是真有你說的什麼狗屁銅錢,你能不知道?真當我倆傻啊?你這是訛上我們哥倆了是不是?」
  王小虎一通嚷嚷,老頭竟沒在發火,歎息了一聲道:「不瞞你們說,你倆能從故宮陰路上回來,還是我幫的忙,那六枚銅錢對我實在太過重要,你倆是出來了,可是銅錢沒了,武警戰士幫著找了兩天,愣是沒找到,就這麼失蹤了,不在你倆身上,想必也是知道去處,才等在這裡,想要問個明白。」
  老頭這麼一說,王小虎想起從黑屋子出來的時候,的確是見到六枚閃著金光的銅錢,不是王小虎不知恩圖報,傻子都知道那六枚銅錢不是凡物,必定是相當珍貴,可這老頭說丟了,還認定了是他和威廉林拿走了,能不急嗎?他倆現在這窮德行,就是砸了骨頭賣筋都賠不起。
  耳聽得老頭不在逼迫,王小虎忙道:「大爺,我也知道是你救了我們倆,真是謝謝你了,但你那銅錢我們是真沒拿,你這不能冤枉人,真要是我們拿了你的東西,天打五雷轟,轟死這老外……」
  威廉林嚇了一跳,道:「轟我幹什麼?」想了想,從大衣兜裡掏了半天掏出三個一塊錢的鋼崩來,一臉歉意的遞給老頭道:「你銅錢丟了,我們也很抱歉,銅錢我們是沒有,這三鋼崩多少能彌補你一些損失,你收下……」說著挺真誠的直往老頭手裡塞。
  老頭沒見過如此操蛋貧氣的老外,哭笑不得的瞧著他倆,歎息一聲道:「故宮的事,疑點頗多,我也從未見過這等奇異之事,還丟了銅錢,不如這樣吧,咱們找個地方聊聊,興許能有點線索。」
  只要不訛人,陪一個救了命的老人聊聊天,也是應該,何況老頭還跟當初溥儀的大內供奉模樣相似,很是蹊蹺,想來也是位高人,王小虎也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聊聊總得有個地方,他和威廉林手緊,四下瞧了瞧,見街對面有家肯德基,想到哪去一人買杯飲料蹭個地方。
  老頭一個勁的搖頭,朝著前面招了招手,不大的功夫就有一輛路虎開過來,停在路邊,威廉林見了,目瞪口呆道:「我靠,老土豪啊。」
  老頭對威廉林已經免疫,帶著兩人上了車,直奔王府井大街碧春茶莊,老頭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茶莊的老闆親自出來相迎,那熱情勁跟見了親爹似的,既然老頭請客那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誰讓人家是土豪來著,跟著混就是了。
  老頭找了個優雅的小包間,讓司機出去等著,倒上茶,喝了一口,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慶,故宮研究院的顧問,你們倆消失了有三個小時,沒人知道你們去了那,四處都找不到,你們先說說遇到了什麼事吧?」
  外面死冷寒天,茶社卻是溫暖如春,王小虎和威廉林脫了大衣,感覺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舒坦的,聽老頭說他姓張,心中都是一動,溥儀的大內供奉可也是姓張,莫非兩人真有什麼聯繫?
  王小虎不由得問出口:「老先生,溥儀最後一位皇家供奉張師傅是您的什麼人?」
  張慶微微歎息一聲道:「不瞞二位說,那是我爺爺,卻是不知兩位小友如何知道我爺爺是皇家最後的供奉?此事除了家裡人,並無外人知道,可否講來聽聽?」
  張慶這老頭,不抓人衣領子的時候,倒也文質彬彬,後來才知道,這老頭來頭不小,相當的不簡單,乃是故宮研究院的名譽顧問,也不過就是掛了個名頭,他是民俗方面的專家,對古董歷史研究很深,是陰陽術數的名家,尤其擅長奇門遁甲之術,許多的大人物都找他指點迷津,是個超然的人物,王小虎和威廉林的事,能把他請來,那是相當幸運的一件事。
  王小虎不太會說話,就讓威廉林跟張慶說,威廉林那張嘴,不比說相聲的差,就從兩人當群眾演員開始,出來遇到一隊鑾駕,跟著看了場鬼戲,被珍妃纏住,又被一個像老鼠的玩意引到迷霧之中,看到了許多畫面,就是在那見到了張慶的爺爺,愛新覺羅家最後一位供奉,又說到看到的種種畫面,聽得張慶瞠目結舌,最後說到見了姚廣孝,進了那半間屋子。
  當說到半間屋子的時候,張慶的雙眼猛然一亮,身軀都端正了起來,豎耳傾聽,也不嫌威廉林囉嗦,時而皺眉,時而恍然大悟的模樣,很是讓人疑惑不解。
  等說到那本點鬼錄,張慶的身子一僵,仍是沒有插話,等待威廉林說下去,直到全部說完,張慶才開口道:「我能不能看看那本書?」
  威廉林掏出點鬼錄在張慶面前晃蕩道:「武警都看不到,你能看到?」
  張慶目光很茫然,很顯然也沒看到點鬼錄的真容,隨即皺眉想了想,忽地一笑道:「你放在桌子上,我試一試。」
  威廉林不信張慶有這個本事,將點鬼錄放在茶案上面,用手指頭點了點,示意書在什麼地方,就見張慶用中指在茶杯裡點了一點茶水,口中快速念誦著聽不懂的咒語,右手中不停的捏訣,快得眼花繚亂。
  張慶咒語念得相當快,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手指朝著點鬼錄一指,喊了聲叱!然後雙眼就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伸出手輕輕的將點鬼錄拿在手中。
第十一章 靈骨
  張慶捧著書很是小心翼翼,像是捧著易碎品,翻開了書頁,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快速了翻開了第二頁,臉色更加的難看,越往後翻就越難看,一直翻到最後,臉色難看的跟見鬼一樣,王小虎和威廉林對視一眼,不明白老頭搞什麼鬼,剛要開口問,張慶深深歎了口氣,頹然將書放在茶案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沉默半響才道:「你們想不想知道在故宮裡發生了什麼?」
  「不想知道的是棒槌!」威廉林回了一句。
  張慶笑著搖搖頭,也不理會他,眼睛仍然盯著點鬼錄,開口道:「你倆失蹤後,故宮方面很著急,找了很久也沒找到,才請我到來……」
  張慶將他到了故宮之事說了一遍,王小虎和威廉林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張慶見了他倆就著急著要銅錢,原來他倆是回來了,銅錢卻消失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銅錢留在了那半間屋子裡面。
  張慶沉聲道:「故宮有九百九十九間半的房子,是因為在古代以陽數為大,宮殿建築大量數據都用陽數,大到宮殿座數、開間,如三大殿,每殿開間5間、7間、9間、11間不等;小到殿頂走獸、構件件數,如太和殿殿頂走獸為11個。1在陽數中最小,9在陽數中最大,5居中。9999.5正符合皇帝『九五之尊』的理想。又因為皇帝稱『萬歲』、『萬歲爺』,其他一切都不能超過萬的數字,所以皇帝住的宮殿,最高數也只能是9999.5間。但是那半間房子在何處,卻是沒人知道,傳說裡面藏了一個大秘密。」
  「我張家在順治皇帝起就被請到皇城當供奉,二百年來也一直尋找那半間房子,只當裡面真的有什麼天大的秘密,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的半間屋子,竟然是用來辟邪鎮煞之用,點鬼錄不是一般的書,而是鎮壓皇城鬼魅的神異之物,你們將它帶出來了,那神秘的半間屋子,就將我的銅錢留在那裡了,其中關鍵我也琢磨不太明白,但想來是代替點鬼錄留在了半間屋子鎮壓冤魂。」
  王小虎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是張老頭救了哥倆一命,還令他損失了六枚如此珍貴的銅錢,不由得對他道:「張師傅,我們哥倆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既然你的銅錢掉在了那半間屋子,這本書就送給你當補償了。」
  張慶歎息一聲道:「此書神異,我雖然用秘術能見到書的樣子,但翻開書頁,裡面卻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字跡,也只有你倆才能看到裡面的內容,外人是根本看不到的,要想取回銅錢,還是得著落在你們兩人身上,敢問二位小友,可還記得那半間屋子的所在?」
  王小虎無奈的指著威廉林道:「先前還記著,被這小子一打岔,有一段沒看到,我也不知道那半間屋子到底在什麼地方。」
  張慶愣了愣,瞧著吊兒郎當的威廉林頗為有些惱怒,過了有那麼一會,才頹然的歎息道:「罷了,罷了,也是命數,跟你們鬧騰沒完,也是找不回我那六枚銅錢。不過二位走了陰路,還能回來,也不是普通人。」
  張慶明顯有些敷衍,將書放下,斜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心不在焉了,威廉林瞧了瞧他,藍眼珠子一轉,眼前這位可是高人,錯過了可就再難遇到,急忙道:「張師傅,我最近走霉運,你給破破!」
  「哦,說來聽聽!」張慶想不到還有曲折。
  威廉林知道張慶是真正的高人,都開路虎了,還能差的了?就將自己如何紋了唐僧說了一遍,聽得張慶也是哭笑不得,就覺得威廉林當真是個妙人,他是個懂行的,覺得有些蹊蹺,普通人就算身上紋滿了唐僧,也不過偶爾會倒霉一兩次,絕不會一直霉運不斷,不由得皺眉對威廉林道:「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瞧瞧。」
  威廉林伸出手去,以為張慶要給他看手相,卻不料張慶抓著他的手,左看,右看,又捏又掐,還量了右手寬度厚度,過了有五六分鐘才道:「你這一身靈骨,倒也著實難得,怪不得會出事。」
  「什麼是靈骨?」威廉林急忙問。
  張慶道:「靈骨有四,其一稱仙人的軀體。南朝梁江淹《雲山贊·陰長生》云『陰君惜靈骨,珪壁詎為寶。日夜明山側,果得金丹道。』胡之驥匯注為『《列仙傳》雲陰長生,從馬明生受金液神丹,乃入華陰山合金液,不樂升天,但服半劑為地仙。』」
  「其二,指悟道的先天素質。宋張商英《護法論》:『在僧俗中亦必宿有靈骨,負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徹。』其三,指龜甲。古代用以占卜,故稱。《藝文類聚》卷七五引南朝宋顏延之《大筮箴》:『無惰爾儀,靈骨有知。』其四,指佛舍利。明劉績《霏雪錄》:『舍利,按佛書雲,室利羅或設利羅。此雲骨身,又雲靈骨,即所謂遺骨分,通名舍利光明。』」
  「你猜猜你是那一種?」
  威廉林在中國多年,中文說的比當地人不差,一般只要不是方言也都能聽得懂,但張慶文縐縐的說了些古文,就有些發蒙,但琢磨了一下,也明白了個大概,龜骨就是王八殼,肯定不是,舍利子也是高僧死了之後焚燒才有,顯然更不是,嘿嘿笑道:「我骨骼清奇,不是第一種就是第二種。」
  張慶笑道:「倒也沒說錯,你乃是第一種,是修道練術的好料子,若是十二歲年之前入道,必定是事半功倍,可惜卻是錯過了……」
  威廉林對修道什麼的不感興趣,急忙問道:「大師,既然你這麼門清,你給我破破!」
  張慶道:「你脫下衣服我瞧瞧。」
  威廉林脫下衣服,露出後脊樑,後背上果然紋了一個騎著白馬的唐僧,目視前方,栩栩如生,彷彿活物一般。
  張慶忍不住好笑,對威廉林道:「紋身也是有講究的,可不是瞎紋的,要根據你的五行命理來紋,還要選地方比如男火命人,身很弱,選擇火鳥,也就是火鳳凰或者金烏鴉之類的那麼必須要紋左邊,最好還是護心紋,不能紋背後;如果只是偏弱,那麼就要紋到胳膊上,不能在身軀上。如果是火命旺盛的男人,那麼就不能紋火鳥類的,紋白虎才是正確的。火克金,自身旺盛能克住。我克者為財,對你的經濟事業有很大幫助的。如果是開賭場、身強之人,胸腹中間紋一正面的饕餮或者獨角貔貅,絕對霸道。鬼類,一般適合那些命弱陰沉之人,只適合在背後和胳膊上,而且還必須要能穿衣服遮住的。命格剛毅暴烈之人,也適合紋鬼,所謂壓死鬼,不可紋靠上的位置……」
  張慶一席話聽得王小虎和威廉林直發愣,想不到一個紋身還有如此多的講究,更不知道的是,張慶只是說了一小部分,總得來說紋身不慎,惡果將伴隨一生,但對張慶來說,這些不過是小道,只要用硃砂鎮住了,也沒什麼大礙。他笑吟吟的走到威廉林身後,鼻尖傳來淡的幾乎聞不到的清香。
  張慶猛然收斂笑容,嗯的一聲,右手捏了決,朝著威廉林後背拍去,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威廉林被這一巴掌拍倒,趴在地上,張慶凝目去看,就見他背後的唐僧顯露出血一樣的顏色來,不由得臉色一變,問道:「背後的唐僧,是誰給你紋的?」
  威廉林本來惱怒異常,跳起來想要罵人,見張慶臉色不對,想了想道:「我在一家叫做異度空間的紋身店紋的,紋身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師傅。」
  張慶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道:「你這個劫,我也破不了,小子,你被人算計了,你紋身的染料是用彼岸花的花粉配以硃砂紋的,而且必然是在墳頭上生長了至少二十年的彼岸花,這種花叫鬼花,最是不祥,你這八十一難,一難也少過不了。」
《與鬼廝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