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這樣過了好多年,沒出什麼事情,人們對年獸放鬆了警惕。就在有一年三十晚上,年獸突然竄到江南的一個村子裡。一村子人幾乎被年獸吃光了,只有一家掛紅布簾、穿紅衣的新婚小兩口平安無事。還有幾個童稚,在院裡點了一堆竹子在玩耍,火光通紅,竹子燃燒後「啪啪」地爆響;年獸轉到此處,看見火光嚇得掉頭逃竄。此後,人們知道年獸怕紅、怕光、怕響聲,每至年末歲首;家家戶戶就貼紅紙、穿紅袍、掛紅燈、敲鑼打鼓、燃放爆竹,這樣年獸就不敢再來了。在《詩經·小雅·庭燎》篇中,就有「庭燎之光」的記載。所謂「庭燎」就是用竹竿之類製作的火炬。竹竿燃燒後,竹節裡的空氣膨脹,竹腔爆裂,發出辟辟啪啪的響聲,這也即是「爆竹」的由來。
  王小虎隱約的聽過年獸的傳說,但這麼詳細還是頭一次聽,低頭瞧著在他懷裡發抖的小東西,覺得疑惑,開口問道:「這膽小如鼠,放個鞭炮都能嚇屁了的小東西真是年獸?不是說年獸怕紅色嗎?鬼妾一身的紅婚紗,怎麼就不怕了?」  疑惑間,高琪對他道:「年獸即便存在也是在上古時期,這麼多年過去了,傳來傳去的增加不少傳說,怕紅色或許就是以訛傳訛,據說年獸頭大身小,長得很像獅子,獨角,麒麟足,身長十數尺,眼若銅鈴,來去如風,嗷叫時發出『年年』的聲音,故名年獸。你仔細看看,你懷裡的小東西有沒有這些特徵。」
  王小虎忍不住摸了摸旺財的小腦袋上的肉瘤,果然硬硬的像是要破皮而出的意思,而且四個小蹄子透過毛髮摸去,竟然有鱗片,跟牛皮癬一樣,眼睛也挺大,沒看出來像獅子,倒像是獅子狗,鼻頭黑黑的發亮,特別的萌。
  「哎!你別說,真跟別的小狗不一樣!」王小虎抬起頭跟高琪說話,哪裡還有人,不由得扭頭問威廉林:「高琪那?」
  「跟你說完年獸來歷,你在旺財身上摸來摸去的時候就走了。」
  王小虎恍然,感情又被高琪耍了,跟自己講了半天故事,在這等著他呢,忍不住朝著門口大聲罵道:「高琪,我曹你大爺!」
  王小虎這嗓子帶著憤怒,聲音大的不行,嚇得他懷裡的小東西又是一哆嗦,委屈的叫喚了兩聲:「年,年!」
  外面鞭炮聲聲,歡聲笑語,新的一年來到了。
第六十一章 領隊
  該怎麼去形容春天呢?王小虎的形容是,春天是美好的,春天是包含生機的,春天是充滿希望的,春天也是播撒希望的季節,只要你用心去感受春天無處不在你身邊,讓我們一起走進春天,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用鼻子去聞,用心靈去感受春天,清新的空氣讓你走到哪裡爽到哪裡,很普通。
  威廉林的形容是,春天是善解人意的。它是江南寂寥時故人遙寄的一枝祝福,是相思紅豆採擷的佳期,是對去年花裡別後重逢的祝福。它知道,在忍耐了秋天的哀思與冬日的單調後,乾涸寂寥的心是多麼渴望春天的潤澤。於是它便藏在一陣風中,悄悄地來了,有點文青。
  慎虛的形容是,春天是個萬紫千紅,含羞帶臊的大老娘們,正所謂**滿園關不住,一支紅杏出牆來……春天,春天是野貓叫春的開始,也是男人發騷女人發浪的季節,傻……的形容。
  過完年一切都變得好了起來,房子十年的合同拿到,而且王小虎和威廉林還找了一個很不錯的工作,在一家戶外俱樂部當領隊,如今戶外俱樂部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物了,競爭也頗為激烈,良莠不齊,工資卻很高,之所以能找到這麼個活幹,還是靠了威廉林,畢竟是個老外,英語好,負責國外的客戶。
  兩人所在的俱樂部有個挺野性的名字,火候鳥。算是個中等的俱樂部,有個店面,分兩層,一層賣戶外裝備也出租,二層就是俱樂部,老闆叫熊超,三十出頭的年紀,俱樂部的總領隊,人長得白白淨淨的,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像個成功人氏,其實是個猛人。
  熊超祖籍滄州,實際上卻是京城人氏,祖上幾代都是軍人,近現代的戰爭從八里橋抗擊八國聯軍到反擊戰,熊家一場沒拉下,從小就在部隊大院長大的熊超是個孩子頭,打小跟爺爺學太祖長拳,打遍方圓十里無敵手,七八歲跟著父母隨軍下部隊,各種槍械手到擒來,別人過年玩鞭炮,他過年玩炸藥。
  大點了回京城上學,家裡本是希望他考個好大學,走從政的路子,這小子第一天上學就把體育老師打的滿地找牙,家裡憑著關係擺平,老爺子氣的狠揍這兔崽子,棍子都敲折了三根,熊超沒咋樣,老爺子手脫臼了,那一年他十五歲。
  更強的是,這小子十五歲就白淨白淨的,竟然泡上了剛畢業來學校實習的一個小老師,兩人發展了一段超越了年齡的戀愛,結果小老師有了……瞞著他打了,卻被小老師的家裡人知道,逼問之下知道是這小子幹的好事,找上家門來,非要定下親事。
  十五歲,還是個毛頭孩子,定個毛的親事啊,家裡人出了好大一筆錢才擺平,鬧得沸沸揚揚,學是上不成了,不夠丟人的,憑藉著家裡的關係,扔到了部隊。
  熊家世代從軍,治軍治家都很嚴格,瞞著所有人,也沒人知道熊超的來歷,新兵連三個月,這哥們打了三個班長,關了一個半月的緊閉,出來後趕上新兵下連,比武,這傢伙跟瘋了一樣,樣樣拿了個第一。
  如此人才,被師裡偵查營看上,收到營裡,過了半年全軍大比武,又被狼牙看中,當了一名特種兵,這一年他十六歲不到十七,等到了十七歲,別人剛有當兵的資格,這哥們已經是特種部隊裡面的一個老兵。
  走南闖北的執行各種任務,功勞立了不少,為此準備給他提干,就在這當口,去邊境緝毒,遭遇戰中,跟他關係很好的一哥們挨了一槍,熊超勃然大怒,半夜趁著夜深人靜,獨自帶著武器找到毒販紮營的地方,單槍匹馬,幹掉了四個,傷了三個,等隊長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為此他也負傷不輕。
  部隊裡最怕不聽命令的,熊超犯了大錯,本來是要上軍事法庭的,但他隊長實在捨不得這個好苗子,愣是隱瞞了下來,送到了軍區醫院養傷,想著回來給個處分得了,誰知道這小子又幹了一件大事。
  軍區醫院的老院長最小的女兒剛從軍醫學校畢業,兩人不知道怎麼勾當上了,迅速升溫,趁著老院長開會的時候,在辦公室大戰,恰好那天老院長忘記帶發言稿了,抓了個正著,差點沒把老院長氣死過去。
  這一年熊超十八歲,為了兩家的聲譽和面子,熊家終於出面,擺平了這件事,也先預定下兩家的婚事,本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誰知道,兩人得了家裡人同意之後,堂而皇之的戀愛了起來,沒事出去逛逛街,看個電影啥的。
  熊超屬於那種無風都能掀起三尺浪的主,他不招惹別人都該回家燒香拜佛,就有那不長眼的招惹他,一夥子小偷,看他兩個出來逛街,穿著時髦,盯上了他女朋友,偷了手機錢包,順便還摸了他女朋友一下,熊超這叫一個沒面子,老子槍林彈雨的都過來了,被幾個小毛賊戲弄了!頓時大發神威,打得三個小偷一個腦震盪,一個肋骨斷了八跟,另一個腿掰折了,如此還嫌不夠,逼著其中一個找到這伙小偷的老窩,把混了半輩子的賊王打了個半死。
  事情鬧大了,搞得媒體都報道了此事,誰也瞞不下去了,只能是復員回家,可倒好,什麼工作都幹不長,熊家也就不在管他,任他自生自滅,熊超也能耐,先是找了個搜救隊的工作,干了兩年,自己開了家戶外俱樂部,整天就是帶著人玩,不過這幾年老婆孩子的,人也變得沉穩了起來,不在是年輕時候的莽撞,但是在京城的圈子裡,提起熊超,誰都豎個大拇指,是個爺們,也都給面子叫聲熊少。
  熊超野外經驗豐富,這些年一些小活基本上不自己帶了,手下也有一幫子兄弟,各個經驗都不差,不過他跟王小虎跟對眼,王八看綠豆似的順眼,手把手的教他,帶著兩人跑了兩趟,傳授經驗,但離王小虎和威廉林獨自帶隊還是有一段距離。
  也是以為因為一支隊伍的好壞、有無紀律、活動的成敗,領隊具有決定性的關鍵。領隊是全隊的核心、靈魂的代表,是隊伍的主宰。好的領隊可以使隊友平安又盡興地完成旅行,也可充實隊友的性靈生活。
  一個領隊,就好比一個家長,如果他扮演的好,那麼其子弟必幸福、家庭必美滿,反之,他的子弟必墮落、散漫、很有可能就會釀成家庭的悲劇;由此可知一個領隊的重要性。所以一個領隊一定要有,我把一個人完好的帶出來,讓他愉快、充實、平安地走完這趟旅程,並要把他完好地帶回來,這種負責盡職的觀念。而這觀念的前提建築在領隊出行的應變的措施與處置。
  熊超教的認真,王小虎學的認真,熊超是把王小虎當做手下一員大將來培養的,因為一個好的領隊,可將出行遇到的緊急危險程度減至最低。大自然的環境瞬息萬變,隨時潛在著危險,也有許多因素非人力所能克服,所以一個領隊需要知曉發生特殊狀況的處置措施,以免驚徨失措,無所適從。
  當有狀況發生時,領隊首須保持鎮定,以防士氣更低落。冷靜才有好的思考與判斷力、不慌亂,做事才能有條不亂,爭取時效、以免拖延時間,並適時安撫隊友心理,然後利用地形地物找塊避雖所或成立搜救營,全隊進入緊急狀態、糧食、飲水管制,並行隊伍整編,指派一人為貼身記錄,也可稱之為秘書,隨時將何時發生何事記載下來,並隨時提醒領隊那些事待處理。
  這些特質王小虎都有,人也壯實,有勁,東北漢子又義氣,很得熊超的賞識,破天荒的給王小虎配個助手,威廉林,哥倆都覺得這工作對路子,一是能到處遊山玩水,再一個工資給的也高,一個月出任務至少能掙一萬多,都算白領了。
  時間就這麼在忙碌中過去,轉眼就快要到清明,清明小長假出去玩的人不少,也正是俱樂部活最多的時候,王小虎以為怎麼也該自己獨立帶隊了,卻沒想到,熊超接了個大活,三個日本人要沿著長城騎行,時間一個月,報酬是六十萬。
  熊超要帶著王小虎和威廉林走這一躺,還說這趟活下來,王小虎就能獨立帶隊了,熊超看得起自己,王小虎欣然答應。
  在俱樂部裡干了個把月,王小虎對這一行已經不陌生了,卻是有些納悶,如今騎行流行川藏線,還真沒聽說要沿著長城騎行的,何況長城大都建在山上,自行車能騎到山上去?但六十萬不是個小數目,的確算是大活。既然日本人有錢,願意這麼花,誰還能說什麼?內地騎行,危險係數也小,王小虎也真沒放在心上,卻不料這一趟出行卻改變了他和威廉林一生的命運。
第六十二章 騎行
  三個日本人,兩男一女,歲數大的叫柳生麻衣,四十出頭,戴著一副眼鏡,雖然穿著一身衝鋒衣,仍然掩飾不了身上的斯文氣,小點的是他弟弟叫柳生正雄,三十四五,五大三粗,臉上橫肉滋生,像是日本的黑社會,女的最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叫做山下直美,很漂亮,一笑兩個酒窩,柔柔弱弱的,見人都是點頭哈腰的,是柳生兄弟的翻譯。
  三人一看就是有錢人,身上的衝鋒衣,背的包,裝備,都是大牌子,山地車也是組裝的,懂行的一眼就能瞧出來每輛車子至少都上萬,相反王小虎三人就顯得太低調了,衝鋒衣是俱樂部出租的,自行車是普通的勇士,三輛車子加一塊都趕不上人家一輛車子的一半值錢。
  威廉林頗有微詞,捏著鼻子道:「還是日本人牛逼啊,出來戶外還帶個女憂,看人家那一身身的裝備,咱們哥三個簡直就是伺候老爺的下人。」
  王小虎斜著眼瞧他,道:「知足吧你,熊哥算夠意思的,還讓你穿俱樂部的衝鋒衣,沒給你整身民工穿的迷彩服,再給你找個大二八,就算對得起你了,還想怎麼地?」
  熊超也笑著勸道:「你跟有錢人比這個那是自討沒趣,戶外比的不是裝備,比得是體力,耐力,裝備再好,騎幾里地休息半天,有個屁用?真正懂行的,裝備追求的是實用,夠用才是王道,柳生兄弟這種菜鳥,圈內的人都管他們叫大頭,你也別心裡不平衡,全指望這些人養活咱們呢……」
  聽人勸,吃飽飯,威廉林果然就覺得心情好了許多,說是自己會日文,上前跟山下直美套近乎,王小虎挺驚訝,沒想到威廉林還會日文,就見這貨得瑟的過去,抓住山下直美的手,先給了一個大大燦爛的笑容,開口說了句日文:「呀!呀滅碟!」
  王小虎一口老血噴出去老遠……
  六人的隊伍從京城出發,先是走了八達嶺一帶,轉悠完,順著向北,各處的野長城也都兜兜轉轉的看了個遍,王小虎明顯感覺三人心思不在這上面,每到一處,都故作興奮的拍照,卻是沒有在一處紮營,幾天的行程,六個人已經混的很熟,柳生麻衣看似謙恭,骨子裡卻有那麼一股子傲勁,但不顯露出來,倒是他弟弟柳生正雄對王小虎和熊超很是輕蔑,但對威廉林卻甚是平和,山下直美總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溫柔可人,讓威廉林老是圍著她打轉。
  熊超對三位日本人明顯的很不感冒,能對付就對付,好的景點,日本人不問,他也不說,每到一處可著勁的花錢,反正日本人買單,對此三個日本人倒是沒有任何異議,一路走走停停的,沒幾天的功夫,也就到了遷西縣,日本人到了這,說要到喜峰口去瞧瞧。
  來的時候只說是順著長城騎行,可沒說要到喜峰口,熊超也是納悶,問日本人去那幹什麼?斯文的柳生麻衣忽然就嚴肅了起來,說合同裡說明白順著長城騎行,並沒有說固定的地方,喜峰口也屬於長城一線,自然能去。
  嚴肅完了,又說自己是個學者,知道當年喜峰口一戰,雙方死傷慘重,此去也不過是看看大戰的地方,回去寫個遊記,讓日本的青少年知道這一段歷史,從此中日友好云云。說的熊超發懵,只要不是為日本人叫魂,那就去吧,一行人騎車朝著喜峰口而行。
  喜峰口位於遷西縣與寬城縣接壤處,是燕山山脈東段的隘口。喜峰口關周圍是一片低山丘陵,海拔高度由南二百餘米,向北升高至一千餘米,地形突兀,交通困難。由灤河所形成的谷道使成為南北往來的天然孔道。喜峰口地處交通要衝,雄關險塞,易守難攻,自古以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1933年日本侵略者侵華欲從喜峰口入關,抗日將領宋哲元、張自忠率部在此迎戰入侵之敵,用大刀片砍殺敵寇千餘人。為此,有人稱喜峰口為「砍頭口」。
  喜峰口這幾年開發的也算是不錯了,但柳生麻衣說不去景點,要去當年真正的戰場去看看,那可就離景區有些遠,柳生麻衣明顯是做足了功課來的,帶著幾人順著小路騎行,今天就是清明,正是梅雨紛飛的季節,到了傍晚十分,忽然遇到一場暴雨,雨下的挺大,寒氣逼人,又趕在天快黑的時候,能見度低的可憐,辨不清個方向,只能是沿著小路向前快行,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光亮,更看不到人家。
《與鬼廝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