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總統套房內,夜色用一大塊槐木雕刻出王小虎的命盤,一邊雕琢,一邊研究,王小虎的命局很奇特,命正福格,但神煞中有災煞、羊刃,這種凶煞,遇到壞命、走背字時意味災難兵禍。日主旺、福神相助時,百折不撓,終成大氣。
  不過,王小虎的命運,就要終結在他的手中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六根
  第二天夜晚,夜色穿上最舒適的睡衣,對著窗外盤膝坐在地上,身邊燃了三根長香,一小塊圓圓的木牌雕刻好,上面刻著王小虎的生辰八字,接著又取出一塊跟木牌同樣大小的金屬羅盤,按照天干地支,排出自己的命局,分別在四個宮位做了記號。
  再把羅盤輕輕放到一邊,取出一個小瓷瓶,裡面有王小虎昨日的一滴鮮血,倒在王小虎的命盤上,嘴裡念誦密咒,隨著咒語聲中,鮮血滴在木盤上,像是滴在了水中,迅速溶解散開,原本沒有生命的木牌,瞬間變得立體通潤起來。
  夜色再把金屬羅盤同樣滴上自己的一滴鮮血,兩塊命盤產生了一種神奇的吸引之力,夜色神情肅穆起來,口中快速念誦咒語:「參天兩地論神祇,起伏制克休咎別。陽課為我陰課人,動事屬此靜為陰……」
  振振有辭中,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木盤和羅盤,像是兩塊相吸的磁鐵,啪的聲相合在一起,粘連的無比結實,夜色輕輕的轉動羅盤,將自己的天干地支與王小虎的天干地支交合到一起,轉動相當的緩慢,而且看上去消耗力氣不小,夜色的額頭上有汗珠隱現。
  他眼睛瞪得大大,手卻沉穩如山一點點的轉動中,整個套房內亮起的燈光開始閃爍,電壓不穩一樣的忽明忽暗,時而亮起炫目的光芒,時而黯淡的像是隨時要熄滅的燭火。
  異象一出,夜色咒語聲更加的快速起來,當兩人的命局相合之時,前面一精緻酒杯中的三支長香冉冉升起的白煙忽然一頓,一股玄奧的力量充斥了整個房間,夜色盤膝坐好,雙手放在腿上打坐,輕輕閉上了眼睛。
  ……
  趙家,王小虎身邊人不少,高琪,元中堂,幾個哥們,元木,張慶……悉數到齊,眾人議論紛紛,都在揣測夜色會如何出招,讓他們不安的是,正屋中的木櫃鐵鎖被破,顯然夜色發現了耿鑒揚和馮空的存在,卻又什麼都沒做,未知的才是恐懼的,一時間都琢磨不出夜色的意圖,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元木老爺子沉聲問身邊的元中堂:「門中高手可埋伏好了?」
  「老爺子放心,門中高手全都在百米開外,只要我口中哨子一響,片刻就可趕到。」
  元木老爺子又去看馮剛,馮剛朝他點點頭:「道,放心吧,我用秘術點住了馮空和耿鑒揚的穴道,除了我旁人解不開的,既然對方已經發現他倆,就大大方方的顯身出來,恪守本位。」
  似乎,也沒有什麼好準備的了,元木老爺子歎息一聲,走到王小虎身邊道:「王掌門,大伙能做的也就這麼多,所有人中也只有你能在幻術中快速清醒過來,與夜色對敵,只能是指望你了,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四周都是我們的人,佈置了幾十個高手,但凡你佔了上風,適時而動,或是抵抗不得,只要輕喊一聲就可,中堂就在後面的正屋,離你不遠。」
  王小虎點點頭:「老爺子放心,有三才命局不敢說一定制服得了夜色,起碼自保無礙,有事我就喊,咱們人多勢眾,也不怕他。」
  王小虎這麼說不過就是安慰老爺子的話,面對幻術師,人越多越是沒用,其實大家也都知道這個道理,可不這麼說,又該說些什麼?
  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王小虎看了看表,馬上就到十一點,勸慰道:「夜色說子時來,就一定會來,我準備一下,大家就都離開吧。」
  元木老爺子帶著眾人往外走,就在這個時候,夜色施施然從門外踱步進來,王小虎雙眼一亮,伸手抓住了籐椅邊的拷鬼棒,夜色仍然是那副模樣,帶著微笑,帶著貴族的高傲迎面而來,正碰到元木老爺子帶著大伙從院子裡出去,也就是說,碰了個對面。
  奇異的是,所有人都像是瞎了,誰也沒有看到夜色,還在相互的小聲嘀咕,更奇異的是,夜色穿透了迎面而來的每個人身軀,彷彿一個幽靈,就那麼徑直走了過來。
  眼前的一幕委實有些怪異,像是幻術,卻又不像,不過幻術就是似幻似真,無論夜色做出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王小虎頂多奇怪一下,隨即就會變得釋然,但接下來的一幕,還是讓他沒有想的,夜色在離他還有三米左右的距離竟然開口了,笑著問王小虎:「我沒用半點幻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們聽不到我,看不到我?」
  「你是變態,幹出什麼事來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王小虎回了一句,猶豫著是不是該動手,終於還是忍住,此時大家還沒有走遠,若是動起手來,夜色隱藏其中,才是大麻煩。
  夜色看出了王小虎的顧慮,笑道:「你是在顧忌別人嗎?用不著的,現在的我,只有你能看到,你能感覺到,別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說過這不是幻術,是命術,我不破你的三才命局,而是同樣進入到你命局之中,看看到底誰的命術更強大。」
  幾句話的功夫,所有人都出了院子,只有元中堂在王小虎身後有些愕然的瞧著他,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下一刻,王小虎拎起拷鬼棒朝著夜色凶狠撲了上去,夜色卻是一動不動,王小虎穿透了他虛幻的身軀,用力過猛,猛然一個踉蹌,轉過頭來,夜色笑瞇瞇的做了個手勢,忽地念誦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既然五蘊都是空的,還有什麼是真實的呢?王小虎,我現在封你的身!」夜色伸出食指朝著再次撲上的王小虎輕輕一抹,動作輕柔的像是在驅趕一隻蚊子,王小虎身軀卻是猛然一僵,再也動彈不得。
  王小虎悚然一驚,夜色離他還遠,只是輕輕比劃了一下手指頭,就已經動彈不得,這是施展的什麼秘術?為何中指沒有生出警覺?王小虎驚訝之際,不敢怠慢,急忙靜下心神,心中默念靜心神咒,但不管他如何應對,仍是動彈不得,眼瞧著夜色慢慢走過來,與他幾乎是臉對臉道:「佛告舍利弗說,六根六塵都是由真空實相上幻化出來的虛妄法,本來並非實有,這句話你明白嗎?」
  「去你媽的!」王小虎破口大罵,夜色也不著惱,仍是靜靜道:「眼耳鼻舌身意稱六根,也稱為六情,為十二處的內六處,十八界的六根界。六根能夠攝取相應的六境,即色、聲、香、味、觸、法;生長出相應的六識,亦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六根有向外的取著,眾生由於外務,所以易於不知所歸,因而真性蒙蔽,起惑造業。與我幻術一門學問不謀而合,你嘴太臭,現在我要封你的嘴!」
  食指又是輕輕一劃,王小虎就再也說不出話來,雙眼圓睜,幾乎要瞪出火來,夜色仍是侃侃而談:「無色聲香味觸法六者,稱為六境,是六根作用時不可少的境界,即眼能視色,耳能聞聲,鼻能嗅香,舌能嘗味,身有所觸,意有所思所念。總之,六境包含了一切可認知的對象。六境有引誘眾生心思向外的可能,即說它們易於蒙蔽眾生本有的真心,由於有污染性,所以又稱為六塵,因而六境又叫六塵。六根與六塵的相互作用使眾生生出了種種虛妄分別心,造作種種業因,感受種種果。」
  「現在我要封你的眼!」夜色的手指在王小虎眼前輕輕一揮,驟然間天地一片黑暗,王小虎心神震撼,耳邊仍然能聽見夜色平淡的聲音:「如果能夠瞭解引理,雖有六根對待諸塵,但仍可以不受諸塵所染。最終能夠做到眼見色塵而平等一如,由不起分別而視天界地獄相等,耳聞聲塵而不作分別,無論他人是毀是譽,終歸不起欣喜心、沮喪心,鼻聞香塵而不作分別,能使廁室化作香殿,舌嘗味塵而不揀擇甘苦,身感觸塵而無意於澀滑軟硬,以至能夠令刀箭化為天華;意觸法塵,而不隨逐諸法,由不隨虛假打轉,心中自定,陶冶涵養,終歸顯出真心本性。」
  「你能做到我說的這些,我就封不住你了,可能做到這一步的已經是菩薩境界,你有這個境界嗎?你沒有,所以只能是被我所制,接下來,我要封你的耳,鼻,獨留你剩下意,意也即識神,我封不住你的識神,但我可以親自去消滅他。」
  王小虎的耳中聽到的最後一個字「封!」然後他就掉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聽不得,看不得,聞不得,動不得,說不得……下一刻夜色又向前走了一步,融入到王小虎的身軀之中,漸漸合二為一。
第一百七十四章 識海
  像是只有一瞬,又像是過了一輩子,王小虎從黑暗中漸漸醒來,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了光亮,微弱,昏黃,四周儘是噪雜的人聲,和一個女人尖利的叫喊聲,一種壓抑的情緒充斥在四周,忽地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打破沉悶,耳邊傳來一個女人帶著東北濃重口音驚喜的呼喊:「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呀,最少也得有七斤,王進步,你可真有福氣……」
  王進步?這個名字聽在王小虎的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老爹說過,他親生父親就叫王進步,一個土氣卻又熟悉的名字,王小虎終於能看清楚身在何處了,竟是在一間老舊的瓦房中,屋子裡圍了七八個人,門外就是廚房,大鍋中燒著熱水,咕嚕嚕冒出陣陣白煙。
  屋子正中是一通炕,厚厚的被褥上面躺著一個虛弱的女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面目清秀,臉色蒼白,頭上儘是汗水,雙眼卻緊緊盯著那個哇哇大叫的嬰孩,又是驚喜,又是不捨,像是一眼看不見孩子就會消失,一個憨厚的男人樂的已經合不攏嘴了,王小虎瞧著那個剛剪了臍帶的孩子,身軀一振,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他看到孩子右腿上有一個小小的黑痣。
  小小的嬰孩就是自己,難道這就是他出生時的一幕?王小虎又是震驚,又是覺得不可思議,滿心都是酸楚,看著炕頭上的女人,那是他的媽媽,旁邊高大粗壯的漢子,那是他的爸爸。
  王小虎只在夢中見到過父母,小時候不知道哭醒過多少回,今天,他終於看到了曾經屬於自己的一切,他想伸手去摸摸父親,摸摸母親,伸出去的手卻顫抖的像個篩子,一個幫忙的大嬸穿過了他的身子,王小虎身形一陣搖晃,大嬸卻打了個寒戰。
  我已經變成鬼了嗎?王小虎念頭剛出現,身邊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出生時候的畫面嗎?挺溫馨的。」熟悉的聲音使得王小虎一驚,扭頭去看,在靠南的窗戶邊上,夜色站在那裡微笑的看著他。
  王小虎和夜色就像是兩個幽靈,明明就在屋子裡,卻沒有人能看到他倆,也沒人聽得到兩人的說話,看到夜色,王小虎腦海中的一切開始回流,他想起了跟夜色的賭鬥,想起了夜色封住了他的眼耳鼻舌身,想起了眼前一黑,醒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王小虎怒吼一聲衝上去,兜頭就是一拳,夜色一躲,卻是沒有躲開,被王小虎的拳頭擦中了腦袋,向前一個踉蹌,正好衝撞到一個端著盆熱水進屋的婦女,那婦女全身一個激靈,手一抖,水盆差點掉在地上。
  王小虎還要再打,夜色卻突然站直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們在你的識海中,在這我們是鬼魅一般的存在,你我能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們,但你我卻可以影響他們,王小虎,遊戲才剛開始,你不希望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吧?實話告訴你,識海之中,便是你的一生經歷,看到那個剛出生的你了嗎?他便是中樞所在,要是現在就把剛出生的你殺死,你的識海就只剩下一片黑暗,而你也將永遠存在於黑暗之中,遊戲才剛開始,不要著急。」
  「去你媽的!」王小虎推了一把夜色,卻也信了他七八分,他師從道家,這一年多對道家典籍多有涉獵,對識海之說,也知道的詳細,所謂識海就是泥丸宮:泥丸宮即丹田宮。居九宮之中央。近於泥丸宮之四宮,稱為四方,遠於泥丸宮之邊緣區域之四宮,稱為四隅。
  道家對泥丸宮之稱頗多,有天腦、黃庭、崑崙、天谷等幾十種之稱。所以《紫清指玄集》寫道:「頭有九宮,上應九天,中間一宮,謂之泥丸,亦曰黃庭、又曰崑崙、又名天谷,其名頗多。」
  《類經》注道:「人之腦為髓海,是謂上丹田,太乙帝君所居。」所謂「太乙」,即一身之祖宮,位居至尊無尚,是諸陽之會,萬神總會之都。所以《修真十書》云:「天腦者,一身之宗,百神之會,道合太玄,故曰泥丸。」《道樞?平都篇》亦云:「天腦者,一身之靈也,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也。夫能腦中園虛以灌真,萬空真立,千孔生煙,德備天地,洞同大方,故曰泥丸。泥丸者,形之上神也。」
  泥丸宮乃元神所住之宮,其空如谷,而神居之,故曰谷神。「神存則健,神去則死,日則接於物,夜則接於夢,神不能安其居也。」正因為泥丸有神所居,真氣存於內,為人生命中樞,所以《素問?刺禁論篇》指出:「刺腦,中腦戶,入腦立死。」腦死亡才是生命真正終結。
  這是道家的說法,還有一種科學的說法,識海依托人腦百會穴之下,雙眉之間,印堂之後深處,西醫言松果體,佛家言識海的這麼一處地方。
  一般睡覺進入了深度睡眠時就已經進入了識海,只不過是在識海淺層罷了。越是深入識海,就越刻骨銘心,越是在淺處,對識海的記憶就越模糊。所以醒來後根本不記得在深度睡眠時有看見過什麼,有回憶過什麼,這並不代表就沒有,而是在離開識海時忘掉了。
  識海分四層,淺處一般都只能回憶一些亂七八糟的往事,有記憶深刻的,也有當時並不在意的,識海淺處都會把鏡頭回放,因為個人的精神力沒有全部放在上面,所以當時無法思考,也並不記得有回放過什麼。
  識海中層的東西每個人都不盡相同,但很有條理性,就像檔案分門別類的存放好了,可以隨意查閱。進入識海中層已經有一定危險性了,當精神力回到身體時,已經忘卻了大半識海的信息。
  識海深層是十分神妙的,那裡藏著無盡的精神方面的寶物,也許精神力僥倖回到本身的,已經開發了更多的大腦部分,或是喚醒了自身沉睡的潛力,又有可能是得到了祖先的遺言,又或是其他神奇的東西,反正是精神力在進入識海深層仍能回歸的人都算高人一等了,因為識海深層不是想進就能進的,進得了的人不管後來怎麼樣了,都是已經是夠神奇的事。
《與鬼廝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