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葬禮的簡單隨意,卻跟天葬又有不同,讓王小虎吃驚不已,更讓王小虎吃驚的是,既然喪葬如此隨意,且沒有規律,那山坡上巨大的風水迷局是怎麼形成的?難道是自然形成?王小虎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彷彿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怪圈,突然覺得娘娘村的人與世隔絕這麼多年,從未有人走出過山去,絕不是簡單的事,這裡面必然隱藏著一個絕大的秘密。
  如果耿鑒揚和元中堂在,憑他倆的學識,興許能找出點名堂,王小虎就只能是抓瞎了,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該如何走出去,讓外面的兄弟知道他還活著,而且生死薄到底在不在村子裡?如果在,又會是什麼地方?
  王小虎把手中的巧克力給了蘇合,拍了拍他的腦袋道:「我還有更好吃的東西,你先去玩,吃完晚飯了來找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探問
  把蘇合支開,王小虎想要一個人冷靜冷靜,可冷靜來冷靜去,也沒冷靜出個結果,墳局的複雜程度超過他的想像,望著潑墨山水畫一樣的村子,如果沒有身邊滿是墳頭的山坡,如果沒有殭屍,這裡應該是世外桃源,世代文人雅士嚮往的地方,秀麗的風景,美麗的女人……
  王小虎晃蕩了會,回到山谷已近黃昏,烏婭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還在河邊揮舞著棒子砸著衣衫,彩霞映射在河水中泛起金黃色的光芒,烏婭在霞光中哼唱著一支曲調悠長的歌謠,她!果然不是一個啞巴。
  眼前這一幅畫面實在是美到了極致,王小虎看到烏婭,心中升出一股暖意,或許烏婭是他劫後餘生遇到的第一個人,或許烏婭的身世讓他覺得可憐,又或許……王小虎說不清楚,感覺卻是沒來由的親近,一天的迷茫疑惑在烏婭的歌聲中消散無蹤。
  「烏婭,我回來了!」王小虎打了個招呼,烏婭的歌聲驟然停止,扭過頭看著他,臉上帶著甜甜的笑,一瞬間王小虎沉醉在她笑容之中,誰他媽說烏婭是最難看的?王小虎覺得烏婭美極了,美的讓他眼暈,美的讓他沉醉。
  什麼玩意看多了都有免疫力,村子裡隨便一個女人站出來都是國色天香,美到了極致,不客氣的說,什麼國際選美大賽的小姐,扔到村子裡那就是個醜八怪,其實烏婭跟村子裡那些妖孽比,還真算不上漂亮,但王小虎就是覺得舒服。
  烏婭衣裳洗的差不多了,挎起竹筐,拉著王小虎的手,回到那間簡陋到極點的茅草屋,指了指灶台旁邊的一袋子粟米,又指了指王小虎,王小虎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這是大薩滿讓人送來的口糧?」
  烏婭點點頭,指了指旁邊那個空空的口袋,又指了指外面的晾著的衣裳,示意她平時是給村子裡的人洗衣服換取口糧,她的口糧沒了,可能這幾天要吃王小虎的了,比比劃劃了半天,王小虎才算弄明白,笑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什麼你的我的,使勁吃,吃不完袋子裡的米我就能帶你離開這鬼地方了。」
  自從王小虎知道了烏婭在村子裡的處境,就萌生了出帶烏婭離開村子的念頭,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烏婭這個醜八怪的生死,估計村子裡那些更醜八怪的男人也不敢娶她,難不成就讓烏婭孤獨的在這個小山谷中死去,然後再埋在那個見鬼的山坡上?
  烏婭聽到王小虎要帶她一塊離開,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有歡喜,悲傷,還有滿滿的感動和幸福,看著王小虎微笑的臉,突然神情肅穆了起來,緊緊盯著王小虎的眼睛堅定的點了點頭,雙手向上比劃了一下,又朝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是告訴王小虎,不管生死她都會跟著他。
  王小虎又開始恍惚,他以前聽老爹說過,幾十年前下鄉青年中有大姑娘點,兩個豆包就能換個媳婦回家,以為那不過是傳說,現在卻真信了,他連豆包都沒有,只是跟烏婭說了幾句暖心的話,烏婭就已經要跟他生死與共,不離不棄了,王小虎很欣慰,真要把烏婭拐出去,天底下的男人還不都得嫉妒瘋了?要知道烏婭在村子裡醜八怪,出去了可就是絕世美女。
  王小虎說了要帶烏婭出去,烏婭還是有點不放心,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王小虎的心,張口開合了兩下,那意思是讓王小虎真心的再說一遍。
  王小虎見她可愛焦急模樣,脫口而出道:「烏婭,你放心,只要我能出去,一定會帶上你,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要是出不去了,就娶了你當老婆,咱們在這生孩子成家。」
  王小虎幾句話說的有些無賴,也是脫口而出沒想那麼多,烏婭卻是聽得滿面通紅,畢竟還是個十八九的女孩子,從未有人對她說過情話,王小虎這不算情話的情話還是讓她滿臉羞紅,羞怯著捂臉轉身跑開。
  王小虎瞧著烏婭窈窕的背影嘿嘿傻笑,滿腦子都是想著帶烏婭逛街時的情景,回頭率那還不得百分之一千?傻笑了幾聲,突然想起還沒進山時到過的李家村,猛然清醒過來,他清楚記得村長老婆對他說過的話,從山裡出來一個仙女,一天之內變老幾十歲,第二天就死了。
  王小虎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李家村出現的那個所謂仙女一定是從娘娘村裡跑出去的,可為什麼大薩滿卻說從未有人出去過?她到底隱瞞了什麼,還有,為何逃出去的女子會有那麼巨大的變化?
  如果說幾百年前的美女因為一直活著,突然離開了特定的環境,瞬間變得蒼老還算說得過去,可村子裡的人明顯是經過了幾輩人的繁衍生息,都是活生生的人,為何出了山就會衰老的那麼快?
  禍從口出,一點都不假,王小虎對烏婭做出了承諾,如果做不到,他無法去看烏婭失望的眼睛,更加會看不起自己,一個男人,既然說了,總要做到,王小虎沉默了一會,忽然笑了笑,笑自己膽小了,反正暫時也出不去村子,只要有心探索,總有蛛絲馬跡,把所有的困難都解決了,不就行了嗎。
  想到這,王小虎豪氣頓生,什麼困難,什麼詭異,都去他媽的吧,男人一世總要勇往直前,愈挫愈勇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管他那麼多幹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王小虎深吸了口氣,從背包裡掏出口香糖,跑出去對烏婭喊:「烏婭,快來瞧瞧,你家小虎哥又有好東西給你了,快來,快來,你再不吃,都得被蘇合那小子給拐了去……」歡聲笑語撒在小小的山谷之中。
  傍晚,吃了一碗難吃到沒有任何味道的粥,王小虎嘴裡嚼著口香糖,坐在門外,哂著夕陽,等待蘇合的到來,烏婭就在一邊乖乖的將頭枕在腿上,坐在門口陪著王小虎,王小虎怎麼逗她,烏婭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偶爾被王小虎幾個段子逗得咯咯直樂……花枝招展的讓王小虎眼暈。
  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王小虎頗有點樂不思蜀,晚風中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烏婭,無比的放鬆,這兩年來,王小虎無時無刻神經都繃得很緊,他身上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壓力,靈寶派的振興,跟日本人的三年之約,哥幾個的工資……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像是上緊了發條的木偶,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
  難得有這麼個能讓他暫時忘記一切的地方,王小虎也不願意去想太多,等待中,蘇合還沒有來,王小虎等的有些不耐煩,從背包裡翻出盒煙來,拿打火機打著了,剛抽了一口,就聽身邊烏婭一聲尖叫,扭頭一看,烏婭驚慌無比看著他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機。
  王小虎立刻明白了烏婭怕什麼,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穿越客,穿越回到了宋末元初的那些個年代,這裡的人嚴格來講都是古人,沒有見過打火機,王小虎笑著又摁了一下,打火機發出火紅的火苗,嚇得烏婭差點跪倒在地,看王小虎的目光如同看看著神仙。
  古代誰要有個打火機,就如操控火焰的火神也似,王小虎很理解烏婭的驚慌,笑著跟她解釋:「這是打火機,一塊錢一個,最不值錢的玩意,外面男人幾乎人手一個,不是什麼稀奇的物件,別害怕……」
  王小虎的解釋和安慰讓烏婭安靜下來,朝著王小虎比比劃劃,意思是不要把這樣的東西拿出來,會在村子裡引起驚慌,王小虎點點頭,抽著煙,想著也是這麼個道理,把打火機揣到了兜裡,恰好在這時,蘇合蹦蹦噠噠的來了,離的還遠就大聲喊道:「外來人,外來人,我來了,你找我幹什麼?不管幹什麼我都再要一塊那黑黑好吃的東西……」
  王小虎隨手扔過去兩粒口香糖,蘇合接住,塞進了嘴裡,立刻滿意的嗯嗯點頭,王小虎在蘇合來之前就想好了要問他什麼,見他滿意,笑著問道:「蘇合,這個村子裡誰家有書?你告訴我誰家的書多,我就多給你兩粒。」
  王小虎問的這話一點問題都沒有,既然生死薄還在村子裡,就一定是書的模樣,村子就這麼大,總會有點線索,卻沒想到,他這一句問把蘇合和烏婭都問傻住了,蘇合瞧著王小虎手裡的口香糖,大著舌頭問道:「什麼是書?」
  王小虎……突然發現很難跟他解釋什麼是書,好奇問道:「難道村子裡的人都不識字嗎?不看書?」
  「啊,你是說羊皮上印著的那些方塊的東西啊,村子裡只有大薩滿認得那些東西,你說的書是什麼東西?」
  「就是,四方的,紙做的,能翻著看的……」王小虎盡量解釋書是個什麼模樣,但蘇合還是聽了個懵懂,最後終於是聽明白了,啊的一聲道:「你說的是那玩意啊,村子裡只有大薩滿有,別人家誰也沒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薩滿
  夜已經深了,王小虎豎起耳朵聽著木床上烏婭睡的已沉,悄悄起身去大薩滿那裡探底,村子裡的人活得渾渾噩噩,幾百年如一日,所有不正常的也都當成了正常,王小虎卻不一樣,村子裡處處透著怪異,不搞清楚,簡直連覺都睡不踏實。
  走出小小山谷,望著沉寂且沒有半點燈光的小村子,王小虎多少感覺到有點彆扭,他還從未像今天一樣要潛入別人的家中,偷偷摸摸的德行模樣頗有點樑上君子的意思,他暗自笑了笑,深吸了口氣,將身形隱藏在黑暗之中。
  王小虎很快就來到了大薩滿的住處,他小心靠近,隱約聽到裡面傳出來濃重的鼻息聲,大薩滿睡的正沉,王小虎沒有莽闖進去,而是繞著房子轉了一圈,腦海中設想了各種情形,找到後退的路,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輕輕走了進去。
  王小虎剛踏進門檻,就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住了腳步細細觀察,香氣是從屋子裡面傳出來的,不是花香,也不是麝香的味道,香氣之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彆扭味道,像是羊肉串攤子上烤香菜的味道,他定定的站了會,發現香氣並不影響什麼,才小心進了屋子。
  大薩滿臥在坑上,閉著眼睛,猶如一尊睡佛,長長的頭髮耷拉在身上,整個人顯得特別的蒼老,比起白天來簡直要蒼老上二十歲,慘白的月光順著窗口撒進來,映射在大薩滿滿是褶皺的臉上,說不出的詭異陰森,坑頭上有一個小小的香爐,裡面只插著一支很長很粗的香,冉冉燃燒著,時而爆裂一下火紅的光芒。
  王小虎站定了腳步,等了下,見屋子裡並無異常,這才小心的去找大薩滿藏書的地方,屋子並不算大,跟一些有錢人家的臥室差不多大小,裡面的裝飾卻是天差地別,屋子簡陋而又寒酸,除了北面牆上掛著一幅五顏六色的薩滿神服。
  王小虎不敢亂動別的東西,只尋找跟書籍有關的東西,屋子簡陋,東西擺放的卻很整齊,王小虎這瞧瞧那看看,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一個小小的木架,上面擺放著幾卷羊皮,還有書!他精神一振,悄悄走過去,木架很小,斜著放在牆角離正在沉睡的大薩滿相當的近,此時正背對著王小虎。
  王小虎對那些羊皮卷沒什麼興趣,他記得冷天祥很他說過生死薄的特點,上面全都是人名,而且此等神異之物,必定有不同的地方,書架上的書雖然保存的相當完好,卻沒有什麼奇特的,王小虎抽出一本薄薄發黃的古書,藉著月光觀瞧,竟然是一本道書,全真教的金關玉鎖訣,王小虎很是納悶,一個蒙古薩滿認識漢字已經很了不起了,難道還能看懂道書?
  王小虎抱著僥倖的心裡,把小小架子上的書都小心抽出來,每一本都是道書,而且全部是全真教的典籍,全真教是道教的主流宗派,被天下奉為「太上玄門正宗」。該宗嗣太上老君遺教,秉東華帝君演教,承正陽帝君鍾離權和純陽帝君呂洞賓二祖傳教,開宗於重陽全真開化輔極帝君——王重陽。以「三教合一」、「全精、全氣、全神」和「苦己利人」為宗旨,並逐漸包容合併了太一道、真大道和金丹南宗。
  全真教力主三教合一,以《道德經》、《般若心經》、《孝經》作為信徒必讀經典。修行方術以內丹為主,兼修外丹符菉,主張性命雙修,先修性,後修命。認為修真養性是道士修煉唯一正道,除情去欲,識心見性,使心地清靜,才能返樸歸真,證道成仙。在修煉方法上,主內丹修煉,兼修符菉。
  怪不得村子裡的人會用招魂印,鎮魂印,原因也就在此了,王小虎沉默了一下,隨即想到一種可能,幾百年前那支親軍隊伍中,一定有全真教的道士,幾百年的繁衍生息,融合,繼承下來的大薩滿,不再是原始的薩滿教,而是與道教相結合,這也就說明了,那面山坡上為何出現了一個墳局,那是人為,絕不是自然形成。
  王小虎心中的一些疑惑豁然而通,雖然還有很多疑惑,起碼不在是胡亂猜測,書全是全真教的各種典籍,卻也不多,只有十三本,且全是古文,與生死薄相差甚遠,王小虎不甘心又抽出羊皮卷打開來看,但見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全是西域的文字,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所有的字跡全部是殷紅的顏色,像是用血寫成,還有許多古怪的符號,圖形,像是巫書。
  除此之外再就沒有了別的,生死薄的影子都沒有,王小虎按照順序,仔細放好翻看過的書籍羊皮卷,不甘心在屋子裡四處摸索,裡裡外外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正要小心退出去,炕上的大薩滿鼻息驟然消失,接著就見她翻了個身,突然坐了起來。
  大薩滿無聲無息坐起,抬頭看向王小虎所在方向,王小虎在她坐起來的一刻就已警覺,悄悄向右邊踏步,大薩滿就如瞎子一樣的看不到他,王小虎用的正是耿鑒揚教給他的五行踏步,白天的時候他就根據大薩滿的面相知道了她命中屬性。
  即使這樣,王小虎仍是掩飾不住心驚,難道是手腳太重驚擾到了大薩滿?大薩滿坐直了身軀,臉色陰沉,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長髮披散掩蓋住她蒼老的面容,突然歎了口氣,王小虎大氣也不敢喘,就那麼直直的站在大薩滿三步之內。
《與鬼廝混的日子》